第98章

  灵异依旧会冒出,在你每一个不想撞见的时间里,重新将你拖到死亡边缘。
  第73章
  “此次事态严重, 在这里对其中不幸去世的人深感惋惜,目前政府正在积极采取措施,希望各位市民保持理智, 让我们共同渡过难关……”
  “……因离世人数过多,墓地火葬场医院等场地过量容纳, 依旧无法全数涵盖。为了大家的心理生理健康, 在此召集大家将其集中焚烧,杜绝感染疾病……”
  空荡荡的街道上,播报随着巷子不断循环播放,以前想要掩藏事实的人终于意识到这次不再是两三个月, 又或者一年两年就会平息的小打小闹。
  他们终于发现灵异不是病毒, 无法根治,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逝世, 再等下去人类可能会就此消失……
  犹如灭绝。
  在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个词语的时候,总让人惊诧不已, 以前总是被放在动植物后使用的词语, 如今即将被安置在人类一词后段。那些在面对濒危物种时, 最后的基因消逝而产生的轻飘飘的惋惜、悲叹,落到自己身上却是灭顶般的恐惧。
  被权力蒙蔽双眼不闻哭喊的上位者, 此刻终于睁开眼睛, 在依旧舒适的卧室里,拿着笔写写画画, 给出如下方针。
  余衍站在阳台上, 脑袋侧向正在发出声音的方向,鼻梁上夹着眼镜,手里夹着一根已经快燃尽的烟。
  那次简席迎想要将那包烟全部揣下,被他临走时又拿了回来。
  此时他轻咬烟嘴, 看着手里拿着的书。
  那是一本佛教相关的经文,他回来后翻了好久才从书架最顶上抽了下来,耳边那些亡羊补牢的措施依旧在来来回回念叨着。
  没有风,一根烟似乎能比平日坚持的时间更久一点,在火星子的温度即将燎着下巴时,他终于看完了手里夹着的那页纸。
  “老师,那都是假的,不可信。”
  方怡婷将下巴搁在余衍肩膀处,视线里满是不屑地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佛经,又转动着眼珠看向他的侧脸,可不管她说什么,这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从一开始这人就将她无视了个彻底。
  即使她帮助他驱散了那么多灵异,将几近踩入陷阱的人拉出来,依旧没有用处,她的付出就跟她的人一般被忽视掉了。
  “你不会以为去了那些什么寺庙,就能不再受灵异的骚扰了吧?”
  “异想天开,没有我,你早被撕碎了血肉,说不定那些人集中焚烧的尸体还会出现你的!”
  余衍将烟随意按灭,手指轻轻一松便朝楼下掉了下去,合上书本转身回到卧室。
  这几天他研究了一些吴钰留下来的东西,但那些一旦用过再无作用,便将重点又转到她曾经特意提及的普渡寺。
  要不是突然被绑架,他早该去普渡寺了。
  想到这点他罕见地有点烦躁,脚下的速度快了不少,想要就此甩掉屋外的播报声和灵异聒噪的叫喊。
  方怡婷脾气算不得特别好,见余衍始终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气愤地离开了房间。
  咚的一声。
  余衍被推倒在床边,佛经掉在一侧,他索性躺在地板上,视线里只能看见天花板行为艺术般的吊灯。
  一根根直直的白色灯管被连接,再拼出看不懂的形状,很像一堆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钢管。
  灯光莹莹照亮这处空间,看得久了眼前还会出现四散的光线,七彩的光晕虚实交替,如梦似幻,思维随之发散,一些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最后又归于宁静。
  *
  很安静。
  这片空间里空气都是冷的,没有人类曾经出现在此处应有的味道。
  简席迎再次回到酒店时,大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里面什么都没有,连最初站在那里的前台小姐也不见了。
  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哒哒哒地重新将这里塞入活人气息。
  “哥,你累不累,我背你吧。”
  齐余元睡了一路,现在又是生龙活虎,两人扭着脑袋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以后,又开始瞎逞能。
  似乎是某种远古的“尊老”突然被激活了,开始体谅简席迎身体未愈,说着就自觉蹲在他身前,扭着脑袋期待地看着他。
  “起来,电梯就在前面,背什么背。”简席迎没搭理他突然搭错筋的行为,踹了他一脚。
  两人进电梯里时,齐余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扫视了一遍又一遍,见确实没有流淌的不明液体,和卡在角落的灵异才松了口气。
  “哥,现在坐电梯其实也很危险,其实我可以背着你上楼梯的。”
  “你以为楼梯就安全吗,快到了。”
  简席迎以前也觉得楼梯比电梯要安全,电梯是全封闭的,想跑都跑不了,起码楼梯还可以上下跑,但这次他经历了一回,觉得何必让自己既受累又受惊呢。
  电梯门缓缓打开,简席迎带着齐余元进了房间,里面看着似乎有两天没有清理了,柜子上有一层薄薄的浮灰,垃圾桶里的垃圾也没有处理。
  这里怕是已经没有人了。
  “啊,好累啊!”
  齐余元瘫坐在沙发上,从口袋掏出充电器给手机续上电,自己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看向简席迎,发现房间已经没有人了,反倒是卫生间里有水声。
  “哥,你手上还有伤口不能随意洗澡!”
  “我帮你洗吧!”
  他迅速站在卫生间门口,凑着身子去听里面的声音,抬手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没有得到回复也没有放弃,站在门外又劝说了许久,直到他的说话声被里面特意放大的水声覆盖,才怏怏回到方才的位置。
  难得他想要体贴两把,结果这人都不领情。
  齐余元叹了一半的气,想起没有看见那截断肢,站起身四处找了一圈都没发现,这才后知后觉他哥洗澡将它一起带了进去。
  “……关系真好。”
  酒店确实没什么人,就连叫餐都联系不到一个活人,齐余元不信邪一个个给餐厅打电话,打不通又去联系一些周边的小餐馆,依旧没人。
  于是他信邪了。
  “先饿一顿,明天出去看看。”
  齐余元抱着枕头,一脸不开心,“今天饿一顿明天再一顿,人都要饿没了,在医院起码还有一点吃的,怎么出来了什么都没了。”
  “我去下面自动售货机看看。”
  人说着就一阵风跑了出去,简席迎见人不在,缓缓拆开了缠在手腕上的绷带,顷刻一条被缝合未愈的伤疤出现在眼前。割得有些深,皮肉还没完全长好,暗色的血肉清晰可见,好丑。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缝合线边缘,神色怅怅,唯有偶尔眨动的睫毛能看出他没有走神。
  路谈爬到简席迎的手上,伸出手指制止了他不断轻触伤口的行为,血线轻轻将他的另一只手缠绕。
  【别碰】
  【会疼】
  路谈感受不到疼痛,但在看到席迎的伤口时,又觉得神经深处泛着残留未尽的痛感。
  简席迎顺着血线看向路谈,视线落到他手背上一直没有变化的伤,这段时间边缘的皮肤已经掉落,狰狞的创口赤裸地暴露着。
  他总是匆匆扫一眼就不敢再看,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此刻那层隐隐约约的顾忌被揉吧两下压到深处,简席迎直直看着路谈手背上没了血色的死肉和藏在其间的白骨。好半晌才有了动作,一根带有温度的手指在手背边缘轻轻触碰了一下,“看着很疼。”
  血线缠绕住那根手指,不知道是想让他移开手指还是不愿让他离开。
  【不疼】
  路谈没有感知到明显的情绪变化,席迎的声音很轻,脸上没有预想般的痛惜温柔,依旧是那张好看的脸,即使面无表情依旧好看。
  那双黑眼睛平静地看着曾经他觉得恶心的伤口,像是随口感慨了一句,很快,视线收回,手指从路谈手背移开。
  血线勾着不让他缩回去,路谈对于他过于平静的表现很不满意,更多血线无声朝着人靠近,就在即将将人包裹住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齐余元回来了。
  简席迎睨了一眼在身边晃动的血线,抽回自己的手指,开始给伤口上药。
  “我现在是病人。”带着凉意的药膏用棉棒轻轻涂在伤口边缘,这种事他做得不是很熟练,有两次都差点怼到缝合线里,疼得人皱眉吸气,“要小心一点。路谈,我现在很脆弱的。”
  特意卖了一波惨,路谈倒是真的乖了不少,收起血线,爬到另一边,无形的视线盯着他的伤口。
  齐余元不知道在客厅干什么,一直到简席迎上完药,才端着两桶泡面进来。
  “什么东西?”
  简席迎靠坐着,微微有些长了的发丝黏在鬓角处,整个人看着没有一点气色,甚至因为没有停歇的折腾,人瘦了一点。
  齐余元看了看手上的泡面,又扭转角度去看床上的人,有种自己正在虐待病人的心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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