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看你是缩在山里太久,脑子让烟雾弹呛没了,”她没好气对此总结,还没彻底送松开手,就警告她,“你不许亲我!”
屠斯未的打算被看穿,她语气平平地“嘁”了声。
妫越州偏过头笑了一下,便拍着两人的肩膀说:“行啦。还好这回有斯未的烟雾弹,行动一切都很顺利。”
屠斯未在国外进修的军校的武器专业。她虽是华裔,却并非在华邦本土长大,在出生被遗弃后她被一位达辉兰的善良女士收养,从此便定居到了达辉兰。到了华邦后,她便一直潜心为党内研发改进实用便宜的系列武器。共和党与新旧两党相比,共和党的硬件装备相对落后,好在有屠斯未率人肩负起了这项重任。之前妫越州带人在西鹤楼用过的烟雾弹,就是屠斯未的最新成果
“我也联系到了可靠的地下军工厂,”说到这个,孔延熙便也回到了说正事的状态,“咱们要的枪支弹药——有老屠的图纸在,她们赶制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我这回从山上还带来一批,”屠斯未其实今晚才刚到,也出声说,“一会儿越州你带人去试一下。”
妫越州点了下头,又问孔延熙道:“那批货最快什么时候能出?资金都够用么?”
“最快是明天下午,”孔延熙说,“资金是很充足的。除了顾家的那些,还有一位热心义商的资助——就咱现在开会用的基地,也是向她借用的。她是启明女校的一个学生家长,主动联系了贺姐牵线。我去见过几次,虽然像个仠商,但总体来看,人……还是可信的。”
妫越州瞧了她一眼,也没提出异议,只说:“我会让内阁那边也准备好,一切……尽快。”
孔延熙、屠斯未自然点头。三人聚在一起低声讨论了片刻,便到了正式会议的时间。这时到场的赤兰几乎全了。越过神采奕奕的众人,妫越州向场上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却暗中拧了下眉。
她没有发现姚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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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会议结束,姚奉安也没有出现。并且她的行踪孔延熙也并不清楚。妫越州的心理不免闪过一些不好的预感,她向众人交代了一下,便闯进了夜色中。
等她回到魏央的住宅时,已近深夜,魏央的书房里却还亮着盏昏黄的灯。
“我在等你,”魏央仍旧坐在书桌前,见她回来便抬首说,“为了展示我的‘用处’,我想应该将今日与皇帝之间的会话内容向你尽数告知。”
妫越州望着她,径直问道:“是谁带走了姚奉安?她现在在哪?”
她先是回了趟家,越过旧党的监控巡守,并没有发现姚奉安的身影。紧接着她又去了学校和之前姚奉安常去的地方,也摸查了那些她会走的路线,却最终一无所获。
所以另一个猜测便被支持了。
闻言,魏央的眉毛扬了一下,似乎讶异又似乎了然。她回答道:“今天皇帝的意思,是要与内阁偃旗息鼓,合作围剿共和。而为了惩治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卧底’,她们需要捏住你的软肋。”
魏央观察着她的神情,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早做打算,毕竟你这样的身份,很容易就牵连到身边的人了啊。”
妫越州的神情中看不出半点异样,她说:“我身边的人,你算不算?”
“你还在怀疑我,”魏央叹了口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还需要我向你证明什么?”
妫越州一步步走近,她露出微笑,轻声说:“如果你要证明自己不值得被怀疑,姚奉安现在就该站在我的面前。”
魏央神情一变,身体已微微僵硬,她快速回答说:“是棠明。她带走了你的家属,大约会被关到大理院。但我要怎么干涉?棠明和我向来不睦,皇帝虽说愿意与我‘和谈’,可还要问过那些个皇亲王公的意思,有璐王的死在先,想想也知道这会是个艰巨的任务。我没有骗你。”
妫越州停住脚步,依旧以沉沉的目光向她望去。
“皇亲王公,”她最终缓声问道,“这些东西你是能够解决的,对不对?”
魏央愣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向她,一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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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院内,在外人眼中“失踪”的姚奉安面对棠明却很有话说。
“……我不明白,就算我的养女暂时有慊疑,你们随意监视我的行踪已经足够过分了,为什么还要突然将我关到这里?你们怀疑我也是共和党?你们有什么证据?恕我再提醒一句,我是学校的教师,我还有教书育人的职责,明天的课堂上还有学生在等着我!你们一言不发就将我带到这里拘禁,是什么道理?!”
第157章 “你需要什么,我就会做些什么。”
“纠正一下,妫越州不是身有‘慊疑’,”棠明听她将话一派说完,才出声道,“她的共和党身份已经板上钉钉。”
“所以有慊疑的是我?”姚奉安冷着脸说,“你们没有证据,要搞‘连坐’?我提醒你们一句,民国新修订的宪律里早没有这样的法令了!”
棠明的神态凝重,只是说:“为顺利逮捕逆贼,请姚老师暂时配合。”
姚奉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已对棠明感到无话可说。她转过身,打量着这牢里的环境,最终说:“你们要关我多久?等到越州来救?”
棠明没有回答,她转身离去,却不忘叮嘱留下的督查使并狱卒不可松懈却也不可怠慢。现在没有证据能表明姚奉安是共和党,她的家里干净得很——早在妫越州越狱后,她们便有过搜检。无论是为了执法公正还是棠明自己的原则,她都不会让姚奉安受到苛待。
——原则?
棠明想到这个,许是此时再度步入大理院监牢的缘故,竟再度回忆起了和妫越州最后一次对话。她微微闭了下眼睛,又想到了陛下。
陛下在发布这道旨意时,棠明是不赞同的。没有证据就随意抓捕实在不妥,不说有碍执法公正,且容易被尚且不知真心假意的魏央那边再捉住把柄,就说那群以先璐王为首的皇亲若是知道了妫越州的亲属被捕,恐怕迫不及待就会牵连她出气。
可棠明还没将话说完,就被郑朔厉声打断,斥责她“恐怕是对妫越州心有偏向”“心慈手软”。棠明没有说话。倒是那时从她们语焉不详的交流中推断出什么的魏央破天荒地替她说了话。
结束时,魏央还特地拦住了她,轻声问:“棠署长现在这是怎么了?也要学那些情义之辈行事了?”
——这话里的“情义之辈”,恐怕是和当日她回敬棠明的那句“无情无义”相对应。听起来满是嘲讽的意味。
棠明没理会她话中的试探,沉声骂句“滚”就撞开她走了。可她的心中却也并非平静无波,她想到妫越州的那番话。初初听到时石破天惊,勉强可以说成“痴人说梦”,可夜中难眠之时偶然思量,倒是觉得并非全无道理。u
她是女人,又不像魏央那样的狼心狗肺,岂能见到另一个女人平白吃苦而毫无触动?
所以她在大理院留下了不少的督查使,除了要多加人手的缘故,也是考虑到姚奉安由女子看守更为适宜,更何况还能挡住皇亲一派插手。当初妫越州能差点勒死世子徐正明,姚奉安却不见得有这样的本事。
棠明和姚奉安是因为妫越州而相识,她与姚奉安接触不多,但一向对她印象很好,文人教师,彬彬有礼——绝不是装模作样能学出来的气度。现在也是因为妫越州的缘故,将她捉进了牢里,棠明也不愿意让她受到无辜的苛待。
——只是妫越州这个混账东西!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第二日,署里来报似乎发现了共和党的踪迹,棠明急着去查清真伪。不料刚到了她的位置上还没坐稳,皇宫中却来了消息。
昨天表态尚且模糊的魏央同意了两党化干戈为玉帛,并特地向皇帝上书,愿为此设宴邀请旧党的核心人物洽谈合作共赢、围剿共和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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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在近两日,”魏央这样向妫越州交代,“看你的安排。”
妫越州穿好衣物正准备出门,听见魏央到书房特意说明的这一句,她也未做迟疑,回答说:“明晚。”
“我知道了,”魏央站在门口看着她,“还有一件事。我已经让克谨带人到了大理院附近,如果你想救姚女士,她们也是助力。而且,棠明一向以皇帝马首是瞻,既然现在两党关系急待缓和,着人向那里递个消息也不是难事。”
妫越州瞧了她一眼。
魏央便坦然任她打量,最终她叹了口气说:“昨晚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妫越州挑眉,问:“所以现在?”
“现在我只想确认一件事,”魏央说,“你其实可以杀了我,对吗?”
妫越州微微眯起眼睛并未做声,魏央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只是发现自己之前陷入了一种错觉,好像我还有一些选择的机会。可你一向是既聪明又心狠的孩子,自然不会容下我的犹疑,你只是给了我这么个错觉,”她沉吟着说,“就像你之前提到的‘一开始的打算’,那似乎还是个更省心的选择,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