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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第41节

  到日头高升,人马都有些累了,旁边正好见茶棚,程瑾知便让队伍停下来歇息,喝口水喂马草。
  她在马车上待了半天,也颠得厉害,就戴了帷帽,从马车上下来。
  秦禹也从后面马车上跳下,看看远处,又看看茶棚,眉眼间明显的轻松惬意。
  到茶棚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秦禹问:“嫂嫂去过许昌吗?我只知曹操迎献帝至许都,虽与京城不远,却从去过。”
  程瑾知回道:“你都没过去,我就更没去过了。”
  秦禹喝了一口茶,赞道:“没想到这茶棚简陋,茶却好喝。”
  程瑾知笑了笑:“这只是普通的毛尖,你觉得好喝是因它是茶棚的茶,你没喝过。”
  秦禹问:“嫂嫂喝过?”
  程瑾知叹声:“我自然也没有。我是没办法,你有机会倒是可以多出去走走。”
  “母亲不让,要我专心读书……”秦禹落寞道,“大哥就不同,他以前就算是读书也常和同窗出去,身边随便带两个人就去什么泰山,黄山,庐山,或是西湖,白帝城,祖父
  也管不了他。”
  他说这话,脸上不无向往。
  程瑾知回道:“下次他再出去,你主动和他说,让他带上你。”
  秦禹摇头:“还是算了,看见大哥我会紧张。”
  两人正聊着,又有一行人过来,其中一人高声大气,说道:“店家,来三碗茶。”
  另一人道:“店家,你这有斗笠卖么?今日太阳大,可晒死我了。”
  听见这声音,程瑾知与秦禹两人同时看过去。
  说话那人一身窄袖圆领袍,身量明显比另两人矮小,细皮嫩肉,像个娇贵的小公子。
  但程瑾知和秦禹都认了出来,这是姚望男。
  秦禹大为吃惊,一动不动盯着这边的姚望男,而姚望男则看着店家,没注意这边,听店家说没斗笠。
  程瑾知叫来秦禹身边的小书僮,和他轻声吩咐几句,那小书僮疑惑地往前边去,随后同姚望男道:“公子,我家主人有斗笠可以让给你。”
  姚望男连忙道:“真的,那可太好了!”
  书僮接着道:“我家主人说,一两银子。”
  姚望男吃了一惊:“一个斗笠,外面才卖十文,你家要卖一两?”
  她一反问,书僮倒有些磕巴起来,“我,我家主人说的。”
  “我去与你家主人亲自说。”姚望男往这边来,见到一个戴帷帽的女子,还有一个……
  那人从桌边起身:“见过姚姑娘。”
  姚望男再次大惊,这不是瑾知她表弟,秦家那个二公子吗?
  那这位女子是?
  程瑾知抬起头,将帷帽撩起来,看着她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这荒路上哪有斗笠卖,姚姑娘家大业大,还舍不得一两银子?”
  姚望男又惊又喜:“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程瑾知回答:“许昌有位远房表姐过世,我与禹弟去送殡。”
  “可是郑家?”姚望男立刻问。
  程瑾知点头:“正是。”
  姚望男大喜:“那可太巧了,我也要去郑家,他们家瓷器买的我家的,那边货出了些问题,我亲自过去看看。”
  “问题大吗?”程瑾知关心。
  姚望男摇头:“没什么,小事,等会儿我们一起走。”说着她回头朝后面道:“张叔,裴叔,你们把马背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好,再喂好马,水壶也满上,完了喝口茶,吃些点心,待会儿我付钱,我包袱里还有只烧鸡,你们也拿出来吃,我就在这边和程娘子说会儿话。”
  那两人似乎是姚家的伙计,听她吩咐,连忙应声,很快就依吩咐去做事了,虽说比她年长,却丝毫不见刁钻油滑,对她很是恭敬。
  程瑾知想了想,她既细致,不容欺瞒,又敬人,还大方,做伙计的如何能不喜欢?
  她往里去,让姚望男坐自己旁边。
  姚望男坐下,先朝秦禹道谢,秦禹连说客气,又向她道谢,说自己愧受那些重礼。
  姚望男高兴道:“你喜欢那文房六宝么?那个不好卖,却是我私心喜欢的,所以还是烧了一点点,就送了你一套。”
  秦禹立刻道:“自然喜欢,我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东西,让人将它放在了架子上,怕不慎摔了。”
  姚望男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摔了让人去铺子里同我说一声,我马上再给你送新的。”
  “那……那怎么好,我也定不会摔的。”秦禹认真道。
  程瑾知在一旁看着,想起姑母的话。
  她不愿让望男知道姑母的轻视来惹她伤心,也觉得他们远没有那样的心思,便想,回头和禹弟交待,让他不要把路上遇到姚望男的事和秦夫人说。
  ……
  沈夷清将那锦盒放在了自己书房,晚上却梦见秦谏被戴了绿帽子,伤心之下跑来找他喝酒,发现他早知道却没告诉他,于是一怒之下给了自己一拳,沈夷清就被打醒了。
  醒后他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梦太过离谱,几封信又没什么,怎么就扯到绿帽子上了,他内心太龌龊太刻薄了,于是舒了几口长气,继续睡。
  过两天,在东宫却得知程瑾知竟去了许昌。
  他大吃一惊,连忙问:“为什么去许昌?怎么突然就去许昌了?就她自己吗?”
  秦谏看着他一脸奇怪:“不能去吗?许昌有位远房表姐过世了,她代她姑母去送殡。”
  “就她自己?”他又问。
  秦谏回答:“和我弟弟。”说完看他:“你怎么了,这么关心我夫人?”
  沈夷清意识到自己的冒昧,连忙含糊其词:“没没,我就是……就是好奇,没想到会突然去许昌。”
  说完试探道:“毕竟我也才派人去过许昌嘛……去给陆九陵送帖子。”
  秦谏继续翻自己手上的书,没理会。
  沈夷清见他神色如常,就确定他多半不知道陆九陵和他夫人认识了。
  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陆家和程家,有什么关系吗?”
  秦谏抬头问:“你说陆九陵和我岳家?”
  “是啊。”
  “没有吧,能有什么关系,一在江州,一在洛阳。”
  沈夷清没说话了,所以,程瑾知和陆九陵是怎么认识的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秦谏审视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打听的有点多了?我和你说的山参呢,你问过没有?”
  沈夷清这才想起来自己天天琢磨信的事去了,竟把这事忘了。
  秦谏已从他神情中知道他没问,催促道:“别整天瞎打听,快给我将这事办了。”
  沈夷清劝:“你真的要给你继母送山参吗?倒不是钱的事,而是……这也太给她脸了。”
  秦谏看他一眼,不想多说,最后道:“我乐意,你赶紧替我去问。”
  沈夷清能看出来,他并没有那么乐意,或许真的就是为了他夫人而妥协。
  但是,他夫人心里到底怎么想呢?
  她会领情吗?她嫁给秦谏是准备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还是向着她姑母呢?
  她去了许昌,知道陆九陵也在许昌,两人会见面吗?
  那秦禹虽说是小叔子,但同时也是她表弟啊,人家可不站秦谏这边。
  沈夷清觉得自己真苦恼,但他还是憋着没说。
  过两天,两人还在书画院,就遇大雨。
  这雨来得并不突然,两人都带了伞,但雨实在太大了,伞也不顶用,两人只好待在书画院内等着。
  秦谏又问他:“山参呢?有消息吗?”
  沈夷清叹声:“问过了,我舅舅不太愿意卖,我又多问了几句,他说卖可以,但不愿便宜,要这个数。”说完朝秦谏比了一只手。
  秦谏微愣,沈夷清道:“五百两。”
  这边秦谏也吃惊了:“这么高!”
  沈夷清道:“那山参是号称百年老参,品相虽好,其实只有八十年上下,我这舅舅眼下缺钱呢,想赚一笔。其实你继母也不是急着拿它续命,倒不用这么好的。”
  秦谏道:“我只知山参贵,没想到这么贵。”
  “你买五十年的嘛,或者买园参,那些便宜。不过五百两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你家底大。”
  他话音刚落,就听秦谏问他:“你手上有多的钱吗?”
  沈夷清惊了:“什么意思?”
  秦谏看他:“什么意思,找你借钱。”
  沈夷清呆呆看向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秦谏无奈解释:“之前置那宅子,将我手上的钱用得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儿我还拿不出五百两来,你先借我点,我年底还你,算利息。”
  沈夷清知道秀竹那宅子花了不少钱,确实能将他俸禄用完,“可是……你不还有个金库吗?你娘留给你的。”
  “不想动,再说我把库房钥匙交我夫人了,她不在家,我不想自己去开。”
  沈夷清再次震惊,那可是长公主的库房!他竟然就给自己新媳妇了,这新媳妇才进门多久,甚至连孩子都没生!
  他许久才问:“她找你要的?”
  可见心机不浅啊!手段也够厉害,很难想象这样精明厉害的人,会写出那么端正秀雅的字。
  在沈夷清感叹得说不出话来时,秦谏回道:“我自己给的,她不会找我要的,我要给她还不收呢。”
  “你就没想过这是欲擒故纵?”沈夷清脱口
  而出。
  秦谏笑了一声,“你是‘以小心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见了她便知她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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