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到住处,付迦宜直奔自己房间,蒙上被子睡了不到一个小时,醒来时没在屋里寻到程知阙,到楼下问朱阿姨他人在哪。
朱阿姨朝泳池方向扬了扬下巴,说在那边。
付迦宜其实没见过程知阙游泳是什么样,但坦白讲,她不是没想象过。
事实证明,人的想象空间很容易被局限住,有些场面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直观。
她蹲在泳池旁看水中的程知阙,一眼瞧见宽阔肩膀和泛水光的腹肌纹路。
一直都知道他身材管理得很好,肌肉线条紧致,脱衣有肉,不像看上去那么清癯。
程知阙游到她身旁,将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尽收眼底,笑了声,“想什么?”
付迦宜没扭捏,落落大方承认:“想你。”
“知道你在想我,至于想没想歪,就不得而知了。”
听出他是故意这么说,付迦宜弯腰,手伸进水里,舀起一捧水,朝他身上扬了几滴,以示不满。
程知阙勾唇,“下来。”
付迦宜摇摇头,“周围都是人……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教你游泳。正经课程,被看到也无所谓。”
付迦宜多少有点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肢体接触容易使人乱掉分寸,她学不会像他那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装聋作哑,到时糊弄不了别人,反倒暴露自己,和自投罗网没有任何区别。
程知阙没再劝她,将身体融进水中,又游了两个来回。
付迦宜坐在泳池边沿,撩起裙摆,小心把脚探进去,前后晃动,叠出几层波纹。
她正玩得起劲,没注意到程知阙靠过来。
脚踝被一把攥住,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往远眺,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一口气。
程知阙扫了眼她净白脚面,两指箍量脚腕的围度,大致估出数值,缓缓松开她。
她问他刚刚在做什么。
程知阙指腹贴在她凸起的踝骨,“觉得这里缺了些装饰品,改天补上。”
没在水里继续泡着,说完这话,他拿起搁在躺椅上的浴袍,把它穿在身上,回房冲澡。
付迦宜不急过去,在客厅喝完一杯果汁,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避开所有人到顶楼找他。
程知阙在洗手间吹头发。
她走进去,径自缠住他腰身,脸颊贴近,在他背部蹭了蹭。
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
程知阙回头看她,一语中的:“心情不好?”
“嗯……是很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
付迦宜长话短说,叙述完事情经过,扯唇笑了下,总结:“我突然发现,跟你待得越久,越不会像从前那样事事顺从。”
程知阙说:“这不是不好的征兆。”
付迦宜软声说:“我知道,但我还是有点难过。”
“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抱无谓的希冀?”
付迦宜无奈一笑,“……为什么你这么懂我,我却不能做到完全懂你?”
程知阙没接这话,缓声说:“迦迦,你要知道,有些冰冻三尺的事无法在短期内解决,难过在所难免,但没必要因小失大。”
付迦宜问:“什么是小,什么是大?”
“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和事都是小,唯独你的体感是大。”
“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有些自私。”
“人自私点没什么不好。”
他太会用另辟蹊径的说辞安慰人,付迦宜心情好不少,生出玩笑的心思:“你知道吗?我以前的每个启蒙老师都不会像你这样‘歪理邪说’。”
程知阙笑了,“我启蒙你的东西可不止这些,抛开心理上的,生理上也……”
付迦宜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求你了……别再说下去。”
程知阙吻在她掌心,宠溺的口吻,“好,那就不说。”
付迦宜移开半步,倚在置物架右侧,在一旁等他吹完头发。
突然想起什么,她问:“对了,有件事——你今天出门了吗?”
第30章
程知阙面色如常, “嗯,是出去了一趟。”
付迦宜报出分馆附近的街道名,问他是不是去的那里。
程知阙说:“庄宁在那边租了套房子, 缺个担保人, 临时喊我过去。”
“他之前不是一直住在酒馆的隔间吗?怎么突然要租房子?”
“店里的东西被砸得七零八碎,暂时没法再住人。”
付迦宜了然, 心里盘算着到时要给庄宁准备什么样的暖房礼物,一时想不出,问他庄宁的喜好。
程知阙将人拉过来, 让她面向自己, 笑说:“在我面前明目张胆讨论其他男人的喜好?”
付迦宜也笑了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醋意这么大,连庄宁的醋都吃。”
“不喜欢我这样?”
“怎么会……感觉这样的你更接地气一些。”
在房间里腻歪一会, 付迦宜扫了眼挂钟, “我得走了,等下还有约。”
程知阙问她要去哪。
“隔壁。安维尔昨天回来的,许久不见, 我过去探望一下。”付迦宜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希望我去,我就先不去了。”
程知阙失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小气?”
“某人刚才还在吃飞醋。”
“吃醋是一方面, 但也不会幼稚到限制你交友。”
付迦宜笑说:“那我真走了, 晚点见。”
她刚转过身,没等迈出半步, 被一把拽了回去。
她撞进他怀里,听见他胸腔微微震动:“抱一会再走也不迟。”
这拥抱过分缠绵, 付迦宜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任他抱着。
去隔壁的路上,受程知阙难得袒露一次的柔软影响,付迦宜很难做到完全专心,满脑子都是他埋进她颈间,低声说“早点回来”的情景。
隔壁院门敞开着,付迦宜走进去,瞧见房门没关,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里面鸦雀无声,玄关挡板处有道阴影。
安维尔跌坐在墙角,右手边放一把水果刀,鲜血自指缝间流出,淌到瓷砖地板上,红得刺眼。
看到这一幕,付迦宜背部僵直,反应了几秒,快步靠近,颤着嗓音喊他名字。
安维尔唇色惨白,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艰难地睁开眼睛。
付迦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摸出手机,“我这就帮你叫救护车。”
安维尔抬起没受伤的另一只手,阻止她,“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用叫救护车过来。”
付迦宜面露为难,“真没事吗?”
“真的,又不是割腕。”安维尔扯唇笑笑,“只不过刚刚失血过多,有点发晕。”
付迦宜拿了条毛巾过来,给他擦汗,“家里的急救药箱放在哪了?”
安维尔虚弱地朝客厅方向指了指,“那边。”
付迦宜扶起安维尔,领他坐到沙发上,好在伤口只是看上去血淋淋,不算太深,她一个人处理得过来,仔细消毒上药即可。
包扎完,她将带血的棉团扔进垃圾桶,问他为什么弄伤自己。
像安维尔这种把弹琴当作终身事业的人,平常会花重金做手部保养,他这样做其实和割腕没有任何区别,无异于在砸自己的招牌。
安维尔沉默片刻,室内冷气开得足,他浑身却在发烫,有发烧的征兆。
付迦宜倾身去拿体温计,边递给他边说:“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不过还是希望你可以多注意一下身体。”
安维尔无奈苦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爸妈不久前来看我,没有一句关心,替我安排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直接离开了。”
顿了顿,他又说,“一直以来我都对他们唯命是从,从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可能人压抑到了极点会用自残来反抗吧。”
付迦宜喉咙发涩,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她和安维尔的关系谈不上有多亲密,无非是还算合得来的邻居和朋友,可奇怪的是,她会对他多出一份同情和怜悯,总觉得他像自己另一层次的对照。
一根皮筋长时间绷得太直会轰然断裂,最后反弹到双方身上,撕心裂肺,疼痛难忍。
如果没有程知阙的出现,她很可能会步入安维尔的后尘。
知道自己没资格评判别人的人生,付迦宜避重就轻地说:“等伤好了,要不要试着换一种方式生活,先出去散散心?”
安维尔说:“我已经跟经纪人说了无限期歇业,状态不好实在没法演出,主要是……我好像突然开始纠结,不知道自己对音乐到底是不是真的热爱。”
又聊了几句,付迦宜让他先去休息,一个人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几样食材,打电话给朱阿姨,问她清淡点的餐食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