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差不多。”
付迦宜了然,暂时放下心。
程知阙笑,“不舍得走了?”
付迦宜没吭声。今天还舍得走,以后就不一定了。
她在他面前和白纸没区别,想法和顾虑一眼明了。
程知阙到底不忍心,指腹抚她眼角,哄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
第19章
叶禧租的房子离考试地点比较近, 付迦宜想住在她那,跟付晟华说了这事,原以为又要周旋几个来回, 却意外征得了同意。
听林秘书说, 付晟华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多少有付迎昌的推波助澜。
付迦宜不是不意外, 这样的付迎昌叫她觉得陌生。
跟叶禧聊起这事时,两人正在逛学校附近的果蔬店。
叶禧将1l的杏仁牛奶放进推车,又去翻冰柜里的熏肉, 好一会才应声, 明显心不在焉:“……可能付先生有他自己的考虑。”
“我只是觉得,突发的好意叫人坐立难安。你也知道,我大哥根本不是乐善好施的性格。”
商人向来懂得趋利避害, 尤其是付迎昌这种选择半路走仕途的人, 有些法国人拿腔拿调,不好应付,能游刃有余地混迹其中更是难上加难。
付迎昌平常日不暇给, 她的事不足挂齿,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路过琳琅满目的面包货架,叶禧停住脚步,扭头看付迦宜,挤眉弄眼地想说些什么, 没组织好措辞, 欲言又止。
叶禧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往她和付迦宜一样,对付迎昌有刻板印象, 可最近一段时间接触增多,负面印象逐渐递减。
作为朋友, 她自是坚定站在付迦宜这头,所以不好随意评价,只得三缄其口。
之前在文化公馆意外撞见付迎昌,被突然喊住,他问她,付迦宜对哪所大学有意愿。
她如实交代,说不清楚——小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参加今年的会考,所以当初报考时随便填了所大学,只走了个流程。
付迎昌当时语气淡极了,言简意赅地说:你只负责打听清楚,其余我来安排。
他气场如此,无论讲什么都像在训话。
叶禧缩了缩肩膀,自那以后躲他躲更厉害。
原以为这会是仅有的一次交集,毕竟巴黎说大很大,她马上要从付家搬出来,能再遇到的几率小得可怜。
偏偏小概率事件真在她身上发生了。
拉着付迦宜去联谊那次,结束后,叶禧和心仪男生在快餐店周围压马路,不知不觉走到一条背光的涂鸦街道。两个编脏辫的黑人在那摆摊,挑衅地对她吹口哨,争执没几句,男生直接被吓跑了,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付迎昌的车停在路边,适时帮她解了围。
他叫司机换地址,先送她回学校。
叶禧眉心止不住地跳,忙找借口婉拒:“我自己可以坐地铁回去的,就不浪费付先生时间了。”
付迎昌睨她一眼,语调寡淡:“你现在就是在浪费我时间。”
没办法,叶禧只得矮身坐进后座,挪到最边缘的位置,尽量跟他拉开一长段距离。
一路无言,临下车前听到他问:“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她哪敢说还没来得及办,只说尽快打听出结果。
回忆戛然而止。
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叶禧旁敲侧击,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事,问付迦宜准备去哪所学校。
付迦宜将钱包塞进包里,毫不犹豫地答:“第七大学。”
叶禧一愣,问她为什么选了七大。
付迦宜说:“我之前查了下,七大的生物医学工程类专业很有名,而且校园环境也不错。”
叶禧问:“小宜,你考虑过去别的国家读书吗?比如英美,或者回归故里,直接去中国。”
“没,其实考虑这些没什么必要。我爸习惯把我拴在身边,永远不会同意我远走高飞。”
“倒也是……”她太明白付迦宜的身不由己。
叶禧租的房子在西南郊区的分校区附近,公寓隔开的一个单间,面积很小,墙面刷了劣质白漆,开裂明显。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朝南有扇玻璃窗,坐在床边能瞧见整片落日余晖。
一楼大厅有公用厨房,煎炸需要排号,叶禧懒得跟他们抢,翻出事先备好的电煮锅,将熏肉过一遍冷水,用欧芹叶和坚果拌沙拉酱吃。
叶禧笑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网友,是个中国人,有时候互相分享日常,跟她说我当天吃了些什么,她嫌弃得不行……真想回国尝遍各个地方的美食,感受一下究竟有多好吃。”
付迦宜随口问起:“她也在读书吗?”
“在北京那边读大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和她见一面的。”
饭后,瞧着时间还早,叶禧陪付迦宜到香榭丽舍大道逛街,给老方挑生日礼物。
老方无儿无女,跟了付文声大半辈子,如今又守着付迦宜,劳苦功高,选礼理应更用心些。
以往有什么当季新品都会提前一两个月送到文化公馆,付迦宜很少来这边,但经理见过她几次,印象颇深。
进门店没多久,am从办公楼层过来,亲自接待她们。
这个品牌的服务好得向来出神入化,挑挑选选二十分钟,付迦宜留了叶禧的现住址,他们明天会着人将东西送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店,叶禧往远看,下意识“咦”了声。
付迦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怎么了?”
叶禧扬扬下巴,有点不确定,“那是不是你大嫂?”
“……还真是。”
“她旁边那人好眼熟。”叶禧反应过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个模特的英文名,“不会就是他吧?去年在戛纳走秀,一炮而红的那个?”
几十米开外,周依宁挽住一个男人的臂腕,和他有说有笑地迈进另一家奢侈品店。
付迦宜拉着叶禧下扶梯,“离婚即单身,同样恋爱自由,对象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叶禧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比你大哥先走出来。”
付迦宜纳闷,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大哥没走出来?”
“我……当然是猜的。”
这话倒也不算说谎,她的确是猜的。
已经离婚的人左手无名指仍戴婚戒,要么是为了事业掩人耳目,要么是恋旧。
不知道付迎昌是哪一种,又或者两种都沾一点。
原点广场到凯旋门之间设了多个红绿灯,付迦宜和叶禧站在人行横道边上,等绿灯亮了,随人群朝另一侧走。
正赶上晚高峰,对面的人蜂拥而至。
付迦宜原本低头看着路面,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味隐隐飘向这边,印象中,除了程知阙身上,她没在哪闻过类似的味道。
她猛地回头去看。
眼前一堵堵肉墙,男男女女,形色各异,每个背影都不属于他。
叶禧疑惑看她,“小宜?”
付迦宜回神,“没什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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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阙中午抵达巴黎,刚落地,直接在机场见了威斯。
威斯曾是个混混,早年在勃艮第因抢劫未遂被判处18个月监禁,期间家里老小全由程知阙帮忙照拂,出来后,他第一份工作也是程知阙找的,有一技之长傍身,勉强能养家糊口。
大概八九年前,程知阙来巴黎上学,威斯安顿好家里,跟着一起过来,在十二区开了间电子器械维修铺,吃住都在店里。
程知阙偶尔到访,每次都留一笔钱给他补贴房租和水电费。
去年年初,给母亲程闻书下完葬,程知阙在他那颓靡了一阵子。
后来陆续过了小半年,知道程闻书的死因跟扶舟会馆的基金会运作有间接关联,程知阙不可能不去查,做了万全准备,用最直白的方式潜进局中。
那段时间付家恰巧在招住家技工,威斯干脆利落地关店,成了内应,以备不时之需。
威斯在付家工作的这几个月,程知阙始终没跟他联系过。去远山敬香那天,难得约见一次,差点被付迦宜撞见,也就不了了之。
机场的咖啡店里,威斯气喘吁吁出现,一口气喝掉半杯冰水,直奔主题:“程,你是对的,扶舟会馆真的有问题!”
前两天威斯被调去会馆修设备,铁架底下刚好有台临时报废的碎纸机,他以维修的名义带回去,发现里面残留了半张没被搅碎的合同纸。
威斯从裤袋里摸出那半页纸,推到程知阙面前,用手指点了点右下角印了名字的合同章,“我其实不懂这个,但你之前给我看过会馆的组织人员结构,用人基本都是法籍华裔。那些人里面,可没有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