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程知阙接过纸,粗略扫了眼,没说什么别的话,只提醒他量力而行,早点辞职回店里,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威斯自然不愿意。
以他目前的能力,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可以帮忙的事,怎么可能半路放弃。
离开机场,程知阙直接去公司找徐淼。
原本不用特意赶回来一趟,徐淼今早临时打电话过来,说有要事商量,当面聊比较稳妥。
徐淼提前设法支走了克鲁斯,规避掉他们二人针锋相对的可能。
等见面时,简单聊了聊近况,这才步入正题:“成乐言和我说,他那边交换研究的进度比预期快,到时可能会提前回到七大。”
成乐言回去了,空缺被补上,程知阙这边自然有随时暴露的风险。
其实关于这事,徐淼一直觉得无伤大雅。
当初他帮忙借用成乐言的身份时,根本没在这上面动太多手脚,对方但凡有心,抛开从互联网得来的信息去实地背调一下,随随便便就能查到,不至于等到今天再着手去查。
但程知阙跟他的想法不一样,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总是习惯提前预估风险,有备无患。
程知阙淡淡道:“提前是多久?”
“还不确定,最快应该也要一两个月吧,只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方便你到时及时脱身。”
聊完正事,徐淼笑说:“一起吃个饭?餐位我都订好了,就在这附近,随时等你赏脸。”
程知阙笑了声,“这是你特意把我叫过来的真正目的?”
“不折腾你一次,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哀怨有多深,独守空房好几个月的滋味可不好受。”
程知阙笑骂一句,“能正经点?”
这个点刚好是堵车高峰期,开车反而耽误时间,不如步行来得快。
等红绿灯时,来了通电话,徐淼远离喧嚣,到角落接听。
程知阙百无聊赖地抬了抬眼,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落在对面的付迦宜身上。
她精心化过妆,穿一条米色吊带裙,外搭薄薄一层针织衫,脖颈纤长,在人群中一眼出挑。
黄灯变了颜色,付迦宜和朋友并肩朝这边走,眉眼低垂,只顾脚下的路段。
身旁的叶禧还在跟她聊刚刚碰见周依宁和模特的事,语气莫名有点惆怅,似乎一言难尽。
人声鼎沸里,程知阙不动声色地跟她擦肩而过。
第20章
考完试当天, 付迦宜回去陪付晟华吃了顿午饭。
付晟华难得有兴致,叫人提前备好食材,在百忙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
付迎昌不在家, 偌大一间餐厅空旷冷清, 父女俩坐在四方长桌的南北两端,中间隔了不到十米,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餐具互相碰撞的声音。
没过多久,付晟华先开口:“会考考得如何?”
付迦宜捏筷子的手一顿,回答:“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能拿到18分以上。”
“看来程老师的教学方式很对你胃口。”
云淡风轻的一句, 听不出喜怒。
或许是心虚,付迦宜眼皮跳了一下,隔几秒才应声:“程老师擅于对症下药, 跟以往任何一个家教都有区别, 我在他那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
“既然你喜欢,让他陪你一段时间也无妨。”付晟华温和道,“良师益友难寻, 该把握的还是要把握住,但要懂礼数、知分寸,既不要随波逐流,也不要过分重视无关紧要的人。”
这话蕴含的意思太多,弯弯绕绕, 看似平静实际不乏命令, 她不知道该往哪方面解析,更不能顺其自然地不打自招。
付迦宜突然没了胃口, 轻“嗯”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缓慢咀嚼嘴里的食物。
一顿饭吃到最后,厨房那边端上来一盘青提烤布蕾。
付晟华用餐帕擦手,缓声说:“尝尝,当年你母亲很喜欢吃。”
付迦宜拿起瓷制的叉子,照做。
从小到大,她对邹安黛的了解太片面,几乎全部来自于付晟华的灌输。过往有几次,付晟华惋惜地说:你虽是安黛生的,喜好和性格却跟她大相径庭。
那时年纪太小,付迦宜不懂这份惋惜背后针对性的真情实感,后来才渐渐明白。
人本性如此,每明白一个道理,都会下意识去做规避的事。
就像她不喜欢吃青提,但不再表现出来,而是选择安安静静把它吃完。
离开餐厅后,付迦宜回到自己住的别院,第一时间翻出急救药箱,找出一盒健胃消食的upsa柠檬酸,没用水泡腾,直接吞进嘴里,过几分钟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些。
下午,趁天色还早,老方用水枪冲洗一遍车身,忙完手头的事,过来提醒她该出发去马赛了。
付迦宜说好,马上就走。在马赛待得越久,越觉得待在这边无所适从,她巴不得赶紧离开。
车子刚拐出文化公馆正门,意外看到付迎昌和周依宁在门口,付迦宜不得已叫老方先停车,按下窗户,主动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付迎昌淡淡扫来一眼,平声说:“这就走了?”
“嗯……回来只是为了陪爸待一会。”
“不想走可以说,倒也不必为我做出让步和牺牲。”
结合语境,付迦宜明显会错意,垂了垂眼,“没有不想走。”
一阵沉默。
周依宁适时插话进来,帮忙打圆场,笑说:“小宜,等你下次回来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带你出去玩。”
付迦宜勉强笑了笑,“好啊。”
等车尾消失在拐角处,周依宁扭头看向身旁的付迎昌,一语道破:“你明明不希望她走,何必把话说这么硬。”
付迎昌没作声。
周依宁又说:“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样容易叫人误会,你们兄妹俩的感情才越处越僵。”
付迎昌淡淡问道:“我也叫你误会过?”
周依宁一愣,“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爸在等我们。”
-
出了高速,付迦宜收到程知阙发来的短信,叫她直接去庄宁开的那家叫“留灯”的酒馆找他。
她没问原因,简单回复完,收了手机。
到渔港那边已经是傍晚。
这个点酒馆刚开始营业,屋里三五个顾客,谈笑声被轻音乐覆盖,付迦宜沿变色壁灯一路七拐八拐,到吧台寻程知阙。
庄宁站在吧台内围擦拭高脚杯,率先看见她,朝她招招手,笑说:“嗨,又见面了。”
付迦宜总觉得他待她比上次热情太多,心里正不解,面上倒没什么太大变化,礼貌回以一笑:“你好。”
这种不解没持续多久,立即得到了答案。
程知阙稍稍侧过身,当着庄宁的面,旁若无人地拉过她的手,“舟车劳顿,累不累?”
付迦宜顿了顿,“不累,一路睡过来的。”
停顿几秒,她问:“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程知阙说:“好不容易考完试,带你过来散散心。”
靠落地窗的位置提前预留了卡座,庄宁将手头的事交给调酒师,陪他们到那边坐。
上次在酒窖醉得稀里糊涂,跟程知阙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付迦宜到现在还有阴影,这次没点酒,只点一杯兑苏打水的橙汁特调。
之前匆匆一面,她对庄宁没什么了解,熟悉了才知道,这人外表斯文,内里却跳脱得很,只要有他在场,气氛永远不会冷下来。
付迦宜很享受这种相处模式,她今天话不怎么多,全程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庄宁正在兴头上,没什么顾及,试图将暧昧话题往她身上引,被程知阙一个眼神呛回去。
程知阙问她:“饿吗?”
付迦宜点点头,“有点……中午吃太少了。”
庄宁立马会意,“我这就去跟厨房说,叫他们用最快的时间上菜。”
最近正赶上旅游淡季,中国游客少得可怜,为了省钱,也就没请专门做中餐的师傅,庄宁不知道付迦宜在法国本土出生,问她吃不吃得惯法餐,实在不行他去给她煮一碗热汤面。
付迦宜被逗笑,“没关系,我吃得惯,随便做什么都行。”
不到半小时,几道菜被端上桌——香煎鸭肝佐花木槿、海鲜意面、奶酪蘑菇卷、苹果薄饼,摆盘精致,每份量不大,足够她一个人吃了。
空腹这么久,付迦宜这会是真饿了,不太注重吃相,用叉子把意面绕成一卷,低头专心吃东西。
程知阙处处照顾,处处体贴,帮她将薄饼切成方便入口的一小块,又去撩她垂下去的几缕长发,低声嘱咐:“别吃太急,当心不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