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原来这就是成亲吗?
她百无聊赖地坐回床沿,盖上盖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门突然就打开了。
一般在这种时候她应该是什么反应?紧张?期待?羞涩?她好像都没有,甚至有一种掀起盖头和来人话家常的冲动。
直到盖头真的揭开,眼前的一片红变成了熟悉的面容,还有温柔唤她“小七”的声音,她兀有些害怕起来。
方铎被灌了很多酒,不上脸,但是靠近就能闻到酒气,他牵起她的手在桌旁坐下,笑道:“小七,你今夜格外好看。”
莫祈君觉得他身上尤为滚烫,关切地问:“初六,你喝醉了吗?”
“是有点。”他以掌心揉了揉面中,唇畔绽开笑意,“不过,我们还有最后一杯酒要饮。”
莫祈君心里有了答案,眼前人也倒下了透色的酒水,递给她,道:“小七,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喝下这杯合卺酒,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他满眼都是地,她却觉得这酒过于苦辣,心头的不安也愈发强烈,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第一回成亲,第一回洞房花烛,有些发怵是正常的,过会儿就好了。
红烛摇晃,微弱的光芒把两人都照得朦胧,他笼罩在她的上方,褪去她的衣物,只留下最里层的裲裆,她的那些恐惧依然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轻轻拔开她的发丝,拇指摩挲她的唇,那眼中满是珍视,他的脸越来越近,最后,他的唇在了她的唇上。
这是一个比水月镜花还要温柔的吻,和林疏昀的吻截然不同,方铎的吻里没有什么强烈的占有,有的只是与他一般轻柔的抚慰。
莫祈君觉得自己不应该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是他的妻子。
她开始试着回应他,他很快察觉到了,得了鼓舞地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吻,她却想起了去年被押送往坪枣寨的马车上,林疏昀同样这般吻过她。
她放在床榻上的双手不白觉抓紧被褥,告诉白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想到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干系的男人。
脑中的思绪清空了,身体的触感就更加明显,她感觉自己的温度快要超过方铎,就在这时,他的吻在她的心口处停住了。
她迟疑道:“初六?”
灯烛将才在此刻燃尽,他在她的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着他,他的胸腔轻轻震动:“别怕,你没准备好以前,我不会做什么。”
莫祈君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有些内疚,她想着多适应适应,不久就能接受。
可事实证明,意外永远不期至。
身体的情况急转直下,莫祈君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晕倒,尽管率先发现的柯静俞很快派了人,可她的状态
就是无人可医,方铎不得不让暗卫将能解决的人带来。
林疏昀睁开眼,先看见了坐在桌旁的方铎,随后看见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莫祈君。
他皱了眉,很快发现不对:“她怎么了?”
方铎的眼中没了友好,冷声道:“我要是知道,就轮不到你进府了。”
林疏昀从地上起身,来到莫祈君身边,仅仅是伸出手触碰她的躯干中心,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体里的五行之物出了大问题。”
方铎凌目盯着他:“除了被你和从朗取血,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说明一开始其中一样东西就有问题”
看着面无血色的人,林疏昀的手也有些抖。
他太清楚五行至极之物出问题会是怎样的下场,最坏的情况是再也睁不开眼。
其实醉酒那一夜的事他都记得。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她,自然也知晓了她要出嫁一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但他的确是不想面对现实,所以选择碰酒。
一想起她的受伤,她的哭泣,他就会心疼,可他已经没有资格去问问她怎么样,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偷窥着一切。
他原以为她的出嫁对他而言已经是最遭的结果,可眼下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对于她的昏迷不醒,他没有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要寻得一个答案,最后他告诉方译:“或许只有姜修玲才有办法。”
“你开什么玩笑?”方译控制不住情绪了,扯着他的衣领质问,“姜修玲早就死透了,你提她有什么意义?因为你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把小七弃之如敝屣?”
一声声刺耳的话语竟让林疏昀的脸上少有地颓唐,他沉默良久,告诉方泽:“给我两天时间。”
两天能做些什么?
两天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扪心自问一个问题。
莫祈君在他的心中究竟占着怎样的分量?
他曾经觉得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所以到了要对莫祈君动手的时候,才没有停止,但这是建立在他知道她不会有危险的基础上。
然而听说莫祈君失踪后,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恐惧。
恐惧她遇到危机,恐惧她就此不见,恐惧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脸。
他与方铎兵分两路,掘地三尺寻找,在知道地再度被取血,伤痕累累之后,他已经开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试图拼命用复仇把心里的痛苦压下,可还是没能在从朗面前忍住。
“为什么要动她?”
他站在从朗的面前厉声问出口,尽管他很清楚从朗此番举动并没有违背他们的联盟约定,反倒是他起了妄念。
从朗看上去十分自若,颇有长辈风范地拍着林疏昀的肩膀:“阿翊,你爱上一个人没有错,可你不能因为她对我处处隐瞒,对我们要成的大事而畏手畏脚,这样充满变数的东西就应该除之而后快,我留了她一命,不还是怕你伤心吗?”
他的心思终于被人明白白地点出来,反倒觉得背上一轻了。
“你的那支队伍已经足够健全,为何还要那般肆无忌惮取她的血?”
“你心疼了?”从朗低低地笑起来,眼中是看破一切的了然,“阿翊,你自己取人家血的时候可不是这番说说辞吧?不然何至于让人家怕得连夜出逃?这叫什么,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林疏昀哑口无言,从朗接着说:“你与尹小姐不是一路人,注定不会善终,还不如等我们弑君之后夺得王位,届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狠心的话常说,理想的未来亦该期待,可是当发现她真真正正要离开之际,林疏昀久违地感受到控制不住理性的念头。
若复仇和她之间只能选一个,他原来以为的答案只是假设。
他不愿意失去她。
无论如何。
“你要面圣?”方铎被他的言论惊到,“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林疏昀的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不理智:“如今能救阿祈的只有方诒世。”
“胡说什么,皇上最恨秘术,怎么可能有办法救人?”
“方诒世的作用不是救人。”
林疏昀十分冷静地说:“而是号召。”
第77章 情为何物“十二年”……
震耳发聩的号角声四面皆是,从朗领着傀人大军撕破天际,塌裂疆土,虎视眈眈,浩浩荡荡围在了城墙之外。
这一大群的兵力来源于从朗的手段,朝中那些失踪后又突然回归的人早就不是人了,而是受到莫祈君血液滋养的傀人,他们取得兵符,拥兵自重不是难事,再利用化傀的手段,一只无可抵挡的傀人军团就这么成形了。
城中百姓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夜之间,战事便起,攻城的大军持着刀枪如狂风巨浪一波一波地涌上,冲刷得围墙大震,碎石滚滚。
为首之人只传达的一句话——
交出大寰的狗皇帝,饶你们百姓不死。
暮云被染成铁锈色,这一夜电闪雷鸣,护城河中的水滚滚浪涛,与从天而降的骤雨相交,竟翻涌成了状似浓雾的白气,混杂着血气,足以将这城门震得天翻地覆。
“喀啦——喀拉——”
不知疲惫,刀枪不入的傀人猛烈进攻,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麻木,关节转动时发出声响,喉管里整齐地嘶吼起来。
大殿中的方诒世不得不让亲卫兵的防线一退再退,陷入十分被动局面。
他神思凝重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疏昀,即便将此人引荐而来的是方铎,他仍旧产生了怀疑:“你当真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这声音林疏昀听了便觉得恶心,但他还是恭敬开口道:“皇上应当知道,这一群傀人,是由秘术师制成的,故,只有秘术师能够解
决危机。”
听到熟悉的字眼,方诒世果然拧起眉,他如何聪明,眨眼就猜到了真相,却冷笑道:“秘术师早就被除尽了,你难道想说,那些个苟延残喘的漏网之鱼会站在朕这一边,帮朕解决难关?”
林疏昀对着这个恨了十几年的仇人重重磕了个头,字句铿锵说着自己都反胃的言辞:“回皇上,草民乃侥幸活下的秘术师,幸得皇上开恩得活一条贱命,此番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定将击退来犯,只求皇上自此能够赦免秘术师,草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让前朝一般祸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