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疏昀头还有些昏,意识缓了一拍,被这么一推,屏眉抬眸,连对方表情都看不太清,平调出言:“什么?”
他是真的没听清。
然而络腮胡又怎么会知晓,对着那头都没有完全抬起的姿态,只当他在挑衅,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火药味一触即发,姜忠赶紧出面:“哎呦大牛,别动气,别动气。”
他拍拍络腮胡的肩膀,好声好气道,“来者都是客,人家这头一天到,啥规矩都不懂的,少说也得适应适应嘛,对不对?”
身后的人也低声跟络腮胡说:“是啊猛哥,人家毕竟是逐空法师请来的,要是直接动手,万一法师知道后觉得你在给他下马威,跑去头儿那告状就不好了。”
左右都是劝,络腮胡斟酌后才收了怒气,冷哼一声:“好,老姜,人既然是你带着来的,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过帐,我记在那秃驴头上了!”
他的目光全是敌意,手指着林疏昀放狠话道,“还有你!小白脸,敢跟老子抢女人。”大拇指转而朝向自己,“总有一天你会被老子逮到机会狠狠揍一顿,自求多福吧!”
语毕,他又换了副面孔,贼笑着对莫祈君道:“小娘子,等牛猛哥哥我下回来找你啊。”
声音恶心得让人能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又狠狠地撞了一下林疏昀,他才心满意足地说:“兄弟们,咱们喝酒去!”
随即得瑟地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等人走远,姜忠松了口气,回身道:“算俺多一句嘴,在寨子里头,有事能避则避,吃哑巴亏都好过起冲突,这里啊,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林疏昀略一颔首,迈步向前走去,莫祈君则朝他作了一揖:“多谢提醒,我们记住了。”
二人的屋子相邻地坐落在山寨的西北方向上,给人带到之后,姜忠让他们自行选择,就动身离开了。
莫祈君抬眼看去,两间碉房没什么差别,皆由木竹共筑,与小时候待的地方差不多形貌,反倒令她有了点归属感。
她选择离山寨中心更远一点的那间,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离一群男人远点。
正在房间内收整东西呢,便有个叫阿香的女人走了进来,给她带了衣物和必需品,还告知了她起夜与洗漱的处所。
倒是安排得周道。
机不可失,莫祈君趁机叫住妇女,试图打探这里,想着从共同点切入。
“阿香姐,你看着年轻,难道也是被抓来此处的吗?”
可惜阿香不比上回的妇人健谈,只摆摆手,并没有要和她多透露一个字的样子,跟躲避脏东西似的转头就走。
“哎”
下一句话连个头都没开,就断送在了喉中。
出师不利啊。
吃着闭门羹,莫祈君无计所奈地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敲门声又响起,她一喜,欣然迎上去:“你想通”
后半句话却陷入了嗓子眼里。
只因房门外,换了个面无表情的人。
莫祈君迅速调转话头,变得完全听不出原来的意图:“原来是林公子呀。”
“不然你以为是谁。”
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林疏昀走进房内,顺便带上了门,葛衣青青衬得摆设更磕碜,所到之处皆蓬荜生辉。
独自灿烂无人理睬,她又跟在他身后:“这么晚了,林公子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你不会真以为逐空是把我们放在这照顾吧?”
前头的人停住脚,她跟得紧却没刹住,一头扎在他背上。
林疏昀:“”
后退几步,莫祈君摸摸发红的鼻子,否认道:“那怎么可能嘛!”
她边揉边说:“说是客人,其实就是监禁,我很清楚的。”又琢磨着从侧边探了头,“所以林公子来找我,是想到了逃出去的办法?”
“逃出去?”
这个动作虽然对林疏昀没什么影响,他还是大掌一挥,盖住她整张脸推开:“你以为这里是市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进来的时候我就特地观察过了。”他神色凝重,“山寨到处都有人看着,没人的地方也至少有二三丈的围墙,明面上想走出去,根本不可能。”
“什么?”莫祈君瞪大眼,“那咱们在官府眼里,岂不成落草为寇了?”
“他们要误解也没办法。”林疏昀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应该说,他对一切与官府相关的东西都不在意。
“不过现在也不用太着急离开。”
“怎么能不着急?”有惦记的事情,她的心思脱口而出。
看他扫过来的眼神,又赶紧俯身整理早就整理过一边的床铺,“不,我的意思是,万一逐空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三个月,我怎么办?”
“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件事的。”
拿起桌上的水壶,林疏昀拉出一条细长水流,不紧不慢道:“从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等完全走进来之后,这种感觉更深了。”
“这座山寨里,有至木之物的气息。”
第32章 至木之物(下)“你要去洗浴吗?咱们……
“什么?!”
莫祈君大喜过望,像只兔子“蹭”地一下蹿到他旁边,双眸闪闪:“确定了吗?”
当初被告知需要寻找五行的时候,她还有个最关键的疑问——
怎么才能知道一件东西是否是属性至极的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
坐在对面的林疏昀了无遽容地说:“离得很近的话,我能够感知得到,而只要让我拿到其中一种,就可以通过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去推断出下一种物什所在的方位,依此类推,直到找齐五行至极为止。”
这技能简直神乎其神,莫祈君左看看他,又看看他,忍不住摊手朝天道:“林公子,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从天上贬下凡间渡劫的仙人吧?怎么跟画本子里写的一样,上神念个诀儿,某个地方就亮起一道光,指引他找到想要寻找的东西。”
林疏昀当然没有解释缘由。
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种感知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不问他愿不愿便如影随形,要陪伴他至死。
望着手中的笔,他有些出神:“如果可以,我希望什么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她把手放回前襟叠放,不解道,“这不是一种很厉害的能力吗?林公子你甚至可以利用起来,说不定能挖到一堆的人间至宝呢!何苦在这么个角落旮旯里做人偶?”
“你当世间有那么多宝贝?哪怕至极之物也可能不值一文钱。”林疏昀凉凉地瞥向她,“即便是有,也早就被或官或匪搜刮空了。”
“说得也是噢。”
收了天真的念头,莫祈君重新捋了捋思路:“何况林公子你这个能力,并不能主动寻找,只能被动感应。”
说着说着,她想到另一个困境,只手拍桌,“那岂不是,若一直没有靠近,就永远也找不到了?”这个结论慌得她蓦地坐正身体,“咱们的运气有没有可能这么背?”
“杞人忧天就免了。”林疏昀丝毫不受她的影响,一板一眼地说,“至少其中一种,我们是有方向的。”
“什么?”
“在各种经过加工之后的五行里,只
有一种属性几乎达不到极致,它不同于徒手抓不住而需要实体化的两种,也不同于需要打磨才能大放异彩的两种,它的原身就是一种本真的存在,吸收天地灵气自然而生,加工相当于画蛇添足,反而会把它的无杂质消磨污浊去,大概率会令它失去最原始的极至。”
被他的推论指引着,莫祈君也有了眉目:“林公子的意思是,水火土金的极至一定来源于人为制造,所以在自然里寻不到,而木的极至即便制造也有可能达到,但更多的还是来源于自然?”
“不错。”
林疏昀将白纸上走笔洒脱的“木”字圈出来:“我以为,这种东西,要想属性最极至,便一定在山林中。”
这种说法当然没有考究,也从未有过记载,是专属于他的经验之谈。
但对什么都不了解的她而言,已算得上权威了。
“可大寰的山也不少啊,万一我们倒霉,是不是还得把所有的高山树林全部踏遍?”
“至木之物并非只有一种,若我的判断没错,根据同级相斥所引申出的结论,相同属性的至极事物不可能都聚在一起,东南西北,只朝着一个方向,应当就能找到了。”
没曾想这个大胆的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呢,他们竟然就歪打正着碰上了,这让她怎能不高兴?
“不会有错,我还可以感受到,这不仅仅是至木之物,而是很纯粹的至木之物。”
杯水入喉,林疏昀道:“只是我也仅能感觉到这东西存在于山寨附近,具体而言是在山寨内还是山寨外,很难判定。”
看他喝,莫祈君也有点渴了,毫不见外地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展开掌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