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果然是她家。
  苏林瑾心里的石头落地,高兴道:“太好了,我们在火车站碰见她,把她送回来。”
  话音刚落,门唰的一声从内拉开,露出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阿姨焦急的脸。
  当她看到老奶奶的瞬间,立刻眼眶通红,哽咽着扑过来:“阿姨,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能自己跑出去呢?我电话打到沪江去也找不到人问!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跟蒋先生交代啊!”
  苏林瑾的心这会儿总算放了下来:“阿姨,你可以在金奶奶常穿的衣服口袋里,放上家里联系方式的纸条。”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好!她就是有时清楚,有时不清楚。这次碰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说着,她热情地留两人下来喝茶,但苏林瑾惦记着小孙还在等,便婉拒了邀请。
  回到车上,小孙不见外地问:“嫂子,刚才那个是你熟人?”
  “不是,火车上认识的老奶奶。”
  这个称呼让苏林瑾心头微有异样,但想想在外人眼中,她跟姜望这样也可以算已经订婚。
  “嫂子你人真好,这地方的人现在一般不敢跟他们来往。”小孙滔滔不绝给她科普。
  而此时苏林瑾还不知道,金曼匀和她之间的缘分远远没结束。
  命运的某一个齿轮,此时开始转动。
  很快,小孙的车停在了白莲胡同姜家的门口。
  姜家的院子大门低调没有刷红漆,推门前,姜望压低了声音:“今天中午可能全家都在,你……”他顿了顿,“别见笑。”
  苏林瑾不理解“别见笑”,直到后来开饭,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12章
  推开门,后罩房远远传出炒菜的声音。
  门口晒干货的女人衣着体面,看见两人,眯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了片刻,才开口:“哟,回来了?刚还说按说该到家了,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林瑾听出了不友好的意味。
  见姜望也只是冷淡地对她点了点头,叫了声大伯母。
  她想起来,这是姜越的妈周娟,也是书里安排给她的婆婆呢。
  但面上的礼她不想亏,便跟姜望一样,也冷淡地喊了声大伯母。
  书里这位没少磋磨儿媳妇,果然面相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带着她继续往里,绕过回廊,才压低了声音说,“不用理她,我们先去见爷爷。”
  周娟被两人忽略了个彻底,气得把整盘子香菇拍得摔下去:“没妈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一句话把两人都骂了。
  正房里,姜老爷子正背着手在屋里打转,听见门外传来两人脚步声,快步打开门一看,在看到苏林瑾的瞬间顿时松了口气:“我算算时间早该到了,急得我……”
  “对不起啊爷爷,我们路上送个迷路的老奶奶回家。”苏林瑾上前握住老人的手,“您血压好了吧?”
  “好了,都好了!来来来,准备开饭,瑾瑾一定饿了。这火车上能吃什么?!”姜老爷子朝儿子摆了摆手,后者连忙起身去准备开饭。
  餐厅设在后罩房,老人一吭声,两个儿子抢在前面去厨房催菜了。
  苏林瑾被老爷子带着,大大方方地打量这座四合院。
  上辈子有段时间去北京做项目,她租了一个月胡同民宿,一间五六平的房间,一天折算下来也要五百。
  那还只是一个大杂院里的小隔间,如今这么大一个规规整整的院子,以后可得是天价了!
  姜家的餐厅挨着厨房,占了后罩房中的一间,苏林瑾跟在老爷子身后进去的时候,圆台面已经支了起来。
  他在朝南的主位坐下,让苏林瑾挨着他坐,另一侧却是姜越。
  足见这个长孙的确是老爷子的心头肉。
  一家人把整张圆台面坐了个满满当当。
  跟苏家相比,姜家明显热闹多了。
  “瑾瑾,爷爷给你介绍一下家里人。”菜齐了之后,老爷子指着桌上的人一个个指给她见,又对众人说,“小望在部队,瑾瑾以后就住这里,你们几个长辈多关心着,几个小的有空就多过来陪她。剩下跟婚事相关的事儿,待会儿我跟老二夫妻,还有小望单独交代。”
  苏林瑾乖巧喊人,把人脸和书中的名字一一对应了起来。
  姜老爷子两儿一女,两房儿子各有一子一女,最小的女儿则只有一个孩子,这么以来,孙辈有五个之多。
  这些人中,没见过她的,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唯有打过照面的周娟冷着脸。
  下火车前她换上了林培淑给她新买的大衣,这会儿因为房里暖和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小鸡黄高领毛衣。
  这个颜色极其挑人,穿不好就显得皮肤黑又土气。
  但她反而因为这个颜色,被衬托得水嫩粉润。
  一屋子人里,她太打眼了。
  脸就巴掌大,一眼看过去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
  姜越的妹妹姜琰酸溜溜地说:“看到弟妹长这样我才明白,怪不得姜望能这么不顾规矩,偷偷请假跑去沪江相亲呢。”
  乍一听意思是说,定亲之前两人就有私情,姜望就是个见色起意横刀夺爱的登徒子。
  老爷子脸色顿时不对,周娟见状假模假样地训闺女:“胡吣什么呢!”转而一张笑脸对着姜老爷子,“爸,这是家里孙子辈的头一桩喜事,我们也得帮着参详参详,多个人帮忙多分力嘛。”
  这话听得姜老爷子脸色稍霁,但苏林瑾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姜望放下筷子的动作重了几分。
  想换话题?
  没那么容易。
  她浅笑了一下,挽着老爷子的胳膊对姜琰说:“姐姐你没见过婚书,我也不好怪你。但这话也就家里说说,传出去还以搞包办婚姻呢。爷爷他们可没定什么规矩,这婚也是我们看对方合适才定的。”
  声音还是软软的,但话里的意思很耐人寻味。
  这帽子扣大了。
  真要这么传出去,不光对老爷子不好,对全家人都不好。
  毕竟这会儿,带着旧时代色彩的东西是糟粕,被有心人听去还不定做什么文章呢。
  姜望视野的余光中,苏林瑾说这话时虽然脸上带着笑,可眼角泄出的眸光却是淡的。
  她没让姜琰欺负。
  她反击了。
  他又轻轻拿起了筷子,乜了姜琰一眼:“我无所谓,你给瑾瑾道歉。”
  姜越脸色一变,可掂了掂两人的话,终究没发作。
  众人盯视下,姜琰成了众矢之的,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说:“我不是有心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姜家大房姜永垚脸色很难看:“饭桌上少说话!”
  苏林瑾只是用了上辈子当社畜攒来的微末经验。
  当别人试图给你戴帽子的时候,当场就要把这帽子扔掉,并且最好能现场给对方反戴一个帽子。
  姜琰以后再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显得不懂事,把家里人都往沟里送。
  果然姜老爷子哼了一声。
  被爷爷这么嫌弃地哼,姜琰心里委屈得要死。
  苏家是爷爷挂在嘴上的大恩人,口中念叨过好几次两家的婚约,全家都知道这个亲事非同小可。
  这次去沪江只点了姜越一个人,所有人都以为这桩婚事铁板钉钉是他们大房的。
  结果谁能想到,最后一步被姜望给截了胡!
  她怎么能气得过?
  也就嘴上再找回点场子,却连这都被人做文章。
  真的气死了。
  看姜琰吃瘪,苏林瑾挺爽的。
  书中提过,原主跟姜越结婚后,几次挨打都是因为姜琰这张嘴。
  有一年到了买蜂窝煤的时候,姜越出差不在家,邻居好心顺手帮她把煤饼从楼下搬到楼上。
  在这位小姑口中,就变成了——隔壁男人跟大嫂有说有笑,足足搬了半天。
  姜越当晚就打了原主,说她不守妇道,招蜂引蝶。
  恢复高考的新闻出来后,原主业余时间找补习班想冲刺一下。
  这位小姑却说,男男女女一堆人,天天挤在一起上课,日久肯定会生情。
  姜越便撕了她的课本和材料,存心打得她嘴角破皮,让她没法出门。
  她今天就帮原主讨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不知道是不是穿过来久了,她越来越能跟原主感同身受。
  仿佛书中的一切都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展现过,发生过。
  老爷子小女儿姜永晶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都吃饭吃饭,张妈这么好的饭菜都堵不上你们嘴吗?家里要办喜事这是好事情,不会说吉祥话的回去好好学学。不过大嫂这句话说对了,家里第一桩喜事,那一定是全家的事,可不光是二哥家的,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爸你就安排!”
  老爷子脸色稍缓:“先吃饭。”
  一句话让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好。
  两个哥哥都感激地看着姜永晶这个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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