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陛下……”昀佑吓的声音都软了,意乱神迷的样子惹得景冥突然发狠,随后,昀佑算是领教了景冥的“君威”——
纤长有力的手掀起滔天巨浪,应对迎合间却又激起彼此彻骨的战栗。汹涌的浪潮拍碎神智,景冥轻噬她的心口:“记住,这里的跳动之物,是朕用三千里烽火煅出来的。就算你真流着北狄的血,你也是朕养熟了的豹子,不是北狄的狼!”
君王本就布满征战伤疤的后背,又被昀佑抓出新的裂痕。
(反正就是四波高端强制过不了审的激烈操作只为让昀佑彻底放心,好孩子别多问〔手动笑脸〕)
昀佑被景冥折腾惨了,虚脱地缱绻在她怀中,似被猎王折断羽翼的雪隼,连尾翎都沁着淋漓水光。半晌之后,话尾还打着颤:“陛下……当真给了个痛快……”
景冥溢出低笑,惯执朱笔的指尖正慢条斯理捻弄她汗湿的发梢:“不用些‘刑罚’,怎能拧回你这傻豹子的心?”凤目瞥见怀中人颈侧斑驳的红痕,染着绯色的眼尾却透出沙场点兵时的锋锐,“再敢躲着朕闭门谢客——”未尽之语化作齿间厮磨,恰似将帅收剑入鞘时那声铮鸣。
“陛下……”昀佑刚要说话,便见景冥挑起眉尖,目光中带着几分威胁,立刻改口,“阿冥,师父确实未曾在我的襁褓中发现任何信物。”昀佑凝视着景冥额间细密的汗珠,轻声说出心中的疑惑:“可若我真是北狄皇族血脉,为何当初亲手斩杀北狄皇帝时,未曾觉得我们容貌有半分相似?”
景冥指尖轻抚过昀佑耳畔,声音低沉:“像不像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朕信了这传言,即便朕不疑你,你也无法再度领兵;若你信了……”她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渊。
昀佑接过话,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我必会自请辞官,甚至自裁以酬陛下——无论哪种结果,容国军队都将群龙无首。届时,陛下只能以帝王之身重掌兵权……”
“那么,”景冥冷然道,“无论朝中还是军中,必有一方会因此大乱。”
越是深究,越觉这计谋的狠辣——半真半假的谎言,远比确凿的证据更难应对。它无法被彻底证实,却也永远无法被推翻,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令人寝食难安。
“可无论如何,”景冥为昀佑整理了衣衫,又将她揽入锦被,“从我们断龙坡相遇那一刻起,你便只是容国的昀佑。”
在景冥的轻吻下,昀佑终于睡了七日以来第一个安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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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冥派出一半护卫回到昀佑被捡走的村子里,村里的老人基本都经历过北狄战乱,死的逃的所剩无几,只有一个舌钝齿落的老僧说了只言片语——昀佑确实是一逃荒妇女所生,刚出生就被卖做“人菜”,后来路过一鹑衣弊履须发皆白的道人换走,再就不知所踪了。
勤政殿,景冥攥着密奏,指节泛白——明眼人谁都知道这事荒唐:若昀佑真是北狄皇族,为何北狄早不寻晚不寻,偏偏在自己为她赐婚、平衡朝野之时才来攀扯?若他们真有此心,为何不先暗中劝返昀佑,反而直接散布谣言,试图玉石俱焚?此计看似高明,细想起来却漏洞百出,可偏偏有几分可信。如今案头堆满弹劾昀佑的折子,“北狄血脉”四个朱批字字如刀,割得景冥眼眶生疼。
“陛下,宫外有一道人求见,自称玄元门掌门玄元子。”
“快请!”景冥话音刚落,殿门便被罡风掀开。雪白须发的老道踏着满地碎琼乱玉而来。
“小仙夜观星象,见紫薇垣隐有血光,知我徒儿有难。”玄元子广袖拂过染血的证词,枯瘦指尖点在“菜人”二字上,“当年前太子与四皇子相争,边境民不聊生。敢问陛下,当年被卖做两脚羊的流民,可有户籍可查?”
景冥霍然起身:“道长此来,是为诛心?”
第16章
景冥起身,冷声问道:“道长特此前来,只是为诛心?”
“小仙此来,是为诛谎。”玄元子从怀中掏出青玉药瓶,幽蓝的封泥在瓶口闪烁,“此乃玄元门洗髓丹,小十八五岁那年被七步咬伤,便是用此物救回。”火焰映出他眼底星芒,“陛下若不信,可召各派医修验看——玄元门水土与洗髓丹,本就有机缘养出药人血,小十八不是第一个。况且,放眼整个修仙界,治愈血脉都并非稀罕事,怎的成了他北狄的专属?陛下询问昀佑的师兄师姐,或其他门派修行之人便可知晓。”
殿外忽起甲胄铮鸣。昀佑应景冥召见入宫,正听见师父苍劲的笑声:“好徒儿,偷你师兄糕饼的灵透劲儿呢?怎的让几只腐儒吓破了胆?”
昀佑怔在门槛处。玄元峰顶的青铜钟声仿佛穿透光阴,让昀佑恍若隔世:“师父......”昀佑潸然欲泪。
玄元子拉住俯身要拜的昀佑,枯藤杖重重敲在她膝窝:“记住,你如今身份,只可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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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玄元子的出现和一番严丝合缝的言辞,让朝堂哗然如沸水浇雪。景冥望着昀佑,此时她背脊已一如往昔的笔直。
“昀佑长于容国,习于玄元门,难道不是诸君口口声声血脉正统?”景冥在御案后扫视群臣,“北境战乱,是谁铲平北狄扩我容国版图?南野不轨,又是谁以身入局换南野平安?”
景冥起身,垂珠冠寒光凛冽:“即便她真有北狄血脉,多年为国征战也早已流尽了——就在你们钟鸣鼎食之时!”然后拿出一份三日前送来的万民书,“北疆三百村寨联名作保,前狄王无任何血脉流落民间。”
景冥最后一道旨意响彻九重宫阙:“玄元门破流言有功,赐丹书铁券。即日起,再有人妄议护国元帅昀佑身世,丢了舌头的徐淮便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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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染宫墙,玄元子广袖一振便要离去,昀佑急急拽住师父鹤氅下摆,玄元子曲指在她额角一叩:"孽徒松手!玄元峰三十六洞天哪个不比红尘腌臜地清净?"
“南疆火棘酿的坛子都起霜花了......师傅好歹尝尝。”昀佑揉着泛红的额角小声嘟囔,指尖还勾着半片衣襟。
“你好好活着,就是孝敬为师了!”说着突然逼近半步,眼底泛起剑芒般的厉色:"玄元门千年清誉险些毁于流言,你若再被人构陷......"话音戛然而止,精瘦的手掌重重按在她肩头。
景冥穿着玄色龙纹大氅,向玄元子说道:“丹书铁券虽俗物,或可镇一镇宵小之辈的舌根。”微微躬身时,景冥冕旒的珠玉相触,发出冰泉击石般的清响,“道长今日剖白,不仅护住我容国战神,更保全了玄元门济世之名。”
“陛下错了。”玄元子的中气直透心底,“救她的是容国女帝,养她的是玄元门,而成就她的——”拿起景冥的手,拂过她当年宗庙誓血的疤痕,“是帝王的心头血。”
说完,鹤氅轻动,飘然远去,一道洪钟般的回音响起:“小十八这呆子,日后便交给陛下了!”
趁四下无人,昀佑问:“师父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心头血?”
“意思是……朕‘疼’你的时候被你咬破了皮,便要养你一辈子了。”景冥没正经的调笑,满意的看着昀佑的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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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二月二,青龙抬首,容国女帝景冥与宁国公世子萧商、护国元帅昀佑与五王爷同日大婚,包括苏瑾在内的四位男妃住进宫殿。
从这一刻起,朝堂势力暂平,昀佑与皇族景家荣辱与共,没有了“震主”的动机和必要。
景禹对昀佑也很是敬重,后,昀佑依旧是护国元帅,景禹还是给景冥办事的五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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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昀佑独坐帅府屋顶,腰间新佩的合卺玉珏硌得人生疼。她仰头饮尽“鹰嘴梅”,正品着茶香余韵,忽闻瓦片轻响。
昀佑没回头,任由玄色披风落在肩头。
“五弟最爱红梅,朕把上林苑的‘胭脂血’全移去他的府中了。”
昀佑听了默然片刻。
“宫门半个时辰前便落了锁,陛下不怕宫里翻了天?”她用自己的杯给景冥斟了茶,“没带多的上来,陛下别嫌弃。”
景冥接过茶杯,指尖与昀佑轻轻触碰。“没事,跟萧商说好了,他知道朕‘在他那里’。”
昀佑感受着景冥指尖的薄茧,忍不住笑:“萧商大人倒是豁达。五王爷跟萧商大人一样,也随我来去。”
“萧商也好五弟也好,再加上朕和你,早在成婚之前心里就明白。”景冥的神色淡得麻木,“几个人都是自愿去当朝堂的摆件,自不会彼此为难。”
景冥自顾自又倒了杯茶,方才说了重点:
“今日早朝,御史台又参你拥兵自重。”
昀佑叹气:“说到底,陛下,是我军权太盛,婚配治标不治本。若陛下派一信得过的文官来牵制……”
景冥眉头紧锁,神色有些不悦的打断昀佑:“你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