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可是有什么难处?”荀成祖低沉有力的声线在此时宛如定海神针般打破了冻结的氛围,“韩大夫有话可直说,朕赦你无罪。”
高琭急的抓耳挠腮,连连催促道:“就是就是,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什么珍稀药材你直说,本王一定给你弄来!”
“陛下体内的蛊虫很特殊,它是母蛊。”
韩珍观察着蛊虫活跃的形态,叹了口气道:“蛊虫一般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是用来控制子蛊的,植入母蛊通常不会对寄宿者的身体造成伤害,且需要征询寄宿者的同意,陛下,您真的不记得自己曾接种过蛊虫吗?”
荀成祖听得满头雾水,邵公公率先反应过来,“韩大夫,老奴跟随陛下四十余年从未听闻此等巫蛊之事,更别说陛下亲自去接种,这植入蛊虫是有什么步骤吗?也好让老奴回忆一下是否有什么错漏?”
“巫蛊最难的地方一是养蛊,二是催动,万千条毒虫于瓮中厮杀最终只得一剩一只,再经由养蛊人精心炼制成特定用途的蛊虫,植入时需要经过对方同意,否则蛊虫无法安然度过身体排异期。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割破皮肤将蛊虫引入体内,这条母蛊潜伏在陛下体内数十年,几乎与血脉融为一体,可见植入时没有任何排斥,甚至可能还曾救过陛下一命!”
时间跨越几十年,荀成祖与邵公公面面相觑,一时间倒真想不起与巫蛊相关的人事物来。
高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韩大夫,你一直说蛊虫与皇兄血脉相连,这蛊虫不会是……取不出来吧?”不然以韩大夫快人快语的性子,不会说半天也不帮皇兄把虫子除了。
韩珍赞赏地瞥了他一眼,“母蛊潜伏日久,已经与陛下息息相关,贸然取出来恐怕会伤身,而且……”
她指着蠕动得越发频繁的蛊虫,“而且它沉寂这么多年突然被唤醒,甚至引起陛下身体不适,明显是施蛊人有动作了,不将这人揪出来找出原因,取蛊时怕是会遭遇反噬。”
荀成祖低头看着胸前那指甲盖大的小虫子,恨不得亲手捏死来个鱼死网破,但多年上位者的城府令他面色未动半分,甚至眼睁睁地瞧见银针撤去后蛊虫转瞬消失于体表,也没有露出一丝恐惧焦虑之色。
然而,负面情绪压抑地越狠,爆发之际就越汹涌,荀成祖高瑜眼眸深处阴霾重重,出口的命令仿佛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今日之事不可外泄分毫,否则……杀无赦!”
“喏!”
“臣(民女)遵旨!”
***
常安的珍善堂位于都城西南角,这几日韩大夫闭关不出,一直是店内掌柜、女徒弟等人值守,别说是病人了连韩大夫的亲儿子都见不着人,直到昨日焘王府请人看诊方才出面。
许哲宁这段时间同样忙得热火朝天,根本顾不上医馆,他之前引蛇出洞的计划生效了!
程雪珮那个女人心虚又激进,被他耍诈一通果然急吼吼地派人去毁尸灭迹,反倒把证据送到他眼前,可惜目前证据只在韩家这边,还缺少国公府那边的证词。
许哲宁眼神晦暗,他不知道东窗事发之时国公府的老太君会做何种选择,是会立时补救这份遗失多年的亲情,还是再一次将母亲抛弃?
他得好好想一想……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反派他娘有点彪33(补更
程雪珮如今可谓是焦头烂额,自从骤然失去神仙洞府后她诸事不顺,先是仇人许哲宁不仅没死还耀武扬威地登门,明示暗示要揭露当年真相。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前世许哲宁知晓真相的原因——程雪珮的外公韩勇醉酒后意外说出了秘密,继而在许哲宁一路追查下得知全部真相,程雪珮反应过来后恨不得亲手掐死外公这个口无遮拦的醉鬼!
她确实这么做了。
程雪珮派人前往洛城想将韩家夫妇毒哑,实在不行就直接弄死,决不能让他们倒戈成许哲宁的证人!
洛城那边还没有回音,一直和她私下联络的三皇子又催促她献出神水,程雪珮现在最烦别人提神水,却也不想失去三皇子这一助力,只好拖拖拉拉地说神水还没有显现,心诚则灵让他不要再催了。
程雪珮心知这不是长久之计,转而忆起前世这时候将要举办的秋狩大会,荀成祖意外受伤被大皇子救下,继而重获圣宠。
如果这回救下皇上的是她呢?
有了这份恩情在,哪怕许哲宁揭穿了那件事对她也无甚影响,说到底那件事过去这么多年,已到孙辈的程雪珮其实是无辜的。
这般想着,程雪珮双眼越发明亮起来,当今圣上的救命之恩啊,可不比什么皇子、小公爷都有用的多?
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同样重生的许哲宁、急于追查真凶的焘亲王、卷入夺嫡之争的诸位皇子与党派等各方势力均在企盼着秋狩大会的到来……
九月初七,霜降。
赶在重阳佳节前夕,大荀朝的秋狩大会轰轰烈烈地展开,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带亲眷,有爵位的勋贵可配备少数护卫,一行近千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御驾之后,朝着围猎场进发。
围猎场附近早已有军.队驻扎,他们先一步驱赶大型猛兽、圈定打猎范围、搭建大型帐篷、规划营地安防等,有条不紊地安排两年一度的皇家围猎活动。
待到一行人抵达围猎场,稍事休整,荀成祖率领皇子、勋贵和朝廷官员们循例举行开场仪式,新筑造的高台上荀成祖单手背后,俯瞰着台下众人,身后则是四位令他骄傲又烦忧的儿子,邵公公躬身献上由红绒布衬托的弯弓箭矢,只等着陛下说几句开场白后射下头彩,宣布围猎开始。
然而本应由皇帝亲自拉弓射下头彩的环节,荀成祖却迟迟不见动静,有疑惑的偷偷往台上瞄,就听陛下突然道:“老大,你来帮朕射这头彩。”
“嘶——”台下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气,连台上的诸位皇子也傻了眼,大皇子日前刚被陛下从王府解禁,现下居然就将射头彩的殊荣交给他了?难道陛下真的属意让大皇子高镇接替皇位?
反应极快的几派老臣立刻站出来想反对,荀成祖却不容置喙地一把拎起弓箭塞进长子怀中,“快射,别误了时辰。”
几派老臣脚步一顿,便有些进退两难,好在此时也没人关注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皇子身上,高镇双眼爆亮,神情激动地接过弓箭,颤抖着双手缓缓拉开弯弓、搭上箭矢,他深吸口气在全场人灼热的目光中猛地射出一箭,将将地射中头彩边缘,差强人意,临场换帅这箭法倒不算丢人。
高镇偷偷松了口气,方才他手抖得厉害真担心射不中。
“不错,朕宣布,今年的围猎正式开始!”
“噢噢噢!”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欢呼雀跃声响彻全场,年轻好动的将士、勋贵们呼朋唤友地打马往密林跑去,中老年来凑热闹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享受难得的户外娱乐,女眷们则多半各自回帐篷整理内务、安排餐点,留下尚未出嫁的闺秀们或骑马射猎、或串门闲聊,总归是热闹的。
程雪珮在一众女眷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全部心神都放在荀成祖那边,想着陛下何时出门狩猎,自己该如何装作不经意地偶遇,以至于没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差点被皇帐外的巡逻队当做刺客抓捕。
“呸!早晚要你们好看!”
程雪珮狼狈地被禁卫军驱赶出警戒范围,暗暗唾弃道。
另一边同样盯着皇帐的许哲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是跟着母亲一同参与进来的,虽然不明白母亲怎么成了皇帝身边的医官,但对他的计划有利无害。
许哲宁的前世也发生过荀成祖狩猎遇刺之事,当时他刚进漕帮不久对政事并不敏感,仅仅是在茶馆听人说过一嘴,据传陛下遇刺被皇子救下,有女献上神水治愈了陛下的伤势,得封“珮宁县主”的称号。
不用想,珮宁县主就是程雪珮,神水就是之前坊间流传的那种药水。
许哲宁之前还担心错过秋狩大会,白让程雪珮占便宜,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就混进来了,他比程雪珮想的简单,许哲宁不用花心思去讨好、营救皇帝,他只要耐心等着程雪珮的动静,她做什么自己就破坏什么,务必不让她得逞就行!
两位重生者暗自较劲,利用自身条件不断扩大优势,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当荀成祖命人牵出汗血宝马准备亲自上阵狩猎之时,四面八方悄然迸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和气息,有谁置身事外,有谁深陷其中,有谁推波助澜,一滩浑水间竟难以分辨……
临近晌午,荀成祖带队的一行人仍未归来,四位皇子均露出担忧的神色,继而大皇子、二皇子争先恐后地带人奔向密林,三皇子、四皇子迟疑片刻也紧跟其后,勋贵们纷纷上马,随时准备接应。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营区的氛围逐渐慌乱无措之时,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大部队一同驰骋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