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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爷想起自己在大太太院子里听到的话,笑笑道:“姨娘还不知道吧,平南侯府的小姐,就瞧上大哥了,他家还打发了人过来,要跟大太太商量上门提亲的日子呢。”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父亲都不知道,她就给定了?”张姨娘惊讶地跳起,追到院子里拉他问明白。
  “就这两天,父亲不在家肯定不知道,过几日父亲回来了,太太自是要告诉他的。”二爷虽惧怕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但一家子兄弟,他也盼着大哥讨个好媳妇,得个好助力,以后高飞了,他这个亲兄弟也能跟着沾光。
  再者,他还存了私心,大哥若是定了亲,那青山院的小嫂嫂八成是留不得了,他趁机卖个人情,就算是替大哥收留几日也好,人落到自己手里,还怕没个吃不着的时候。
  “姨娘别操心这些了,我先走了,误了早课,先生又要打我板子。”二爷扯过衣角,小马似的带着小厮们顺廊子往上房跑,张姨娘在后面劝他慢点儿,瞧不见人影,才忧心忡忡地回头,嘴上小声嘟囔着:“平南侯府,这么好的运气怎么就没瞧上铭哥儿……”
  二爷小跑着穿过庑郎,路过青山院的门口,还垫着脚仰头嗅嗅,仿佛空气里都漫着他稀罕的美人香。
  “大早上的,你不老实在屋里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突然一声呵斥,吓得二爷差点儿没跪下。
  “大……大哥哥。”二爷唧唧索索勾着头,转过身夹着膀子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后头小厮扯他衣裳,他才回魂知道答话,“去、去太太那儿念书。”
  “念书?”李鹤桢皱眉。
  二爷吓得不敢作声,还是路喜站出来替他解了围,把大太太请了夫子来督促,要二爷每日早起背文章,“夫子说,早上记性好,不瞌睡。”
  “能够欢欢喜喜的,倒也是个好态度。”李鹤桢罕见的表扬他两句,便迈步往外头走,后面小丫鬟追出来,送了两个枣子,说是姨娘给的。李鹤桢眼皮都不带掀,脚下步子更快,路喜敷衍那丫鬟两句也跟着走远。
  小丫鬟拿着没送出去的枣子,看看大爷的方向,又看看院子里,然后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手绢,要把两个枣子包起来。
  “小贼,你叫什么名字,主子的东西你也敢偷?”二爷见她呆愣愣的,玩笑着过来吓她。
  “二爷怎么还没走?不是去念书么,仔细耽误了,要打板子。”红燕也不怯人,笑着还和他斗嘴。
  “你认识我?你先前在哪处当差,爷怎么没见过你。”
  “我先前叫小燕,来这院子里伺候,管事的给我改名如今我叫红燕。二爷不记得我了么,我才来这府里,就是在二爷院子里做洒扫的活儿,有一回姨娘赏了糕点给我吃,偏我运气不好,连盘子都给打了,别人都骂我,我躲在后头花坛子边上哭,还是二爷看我可怜,叫他们令拿了一盘赏我。”
  “哦,原来是你呀。竟长成个大姑娘了,爷一时也没认出来。”招猫逗狗的事儿做得多了,二爷丝毫记不起她是哪个,但花马吊嘴的话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看似漫不经心又道,“你手里的枣子,能给我么?爷不白要你的。”从荷包里捏一角银子,塞在红燕手心,顺手将那两颗枣连带她的帕子一起拿走。
  红燕来不及反应,人就跑远不见了,她又不好去追,只得埋怨着回去跟姨娘回话。
  “他抢你的手帕做什么?”红柳惊讶道。
  “我也不知道。”红燕苦着脸,讨主子的意思,“要不……我再去跟二爷要回来?”
  “上头落了你的名字?”文姝对着镜子看她,“若是没有,以后不理睬他就是了,若你一心想讨要,找你干娘,让她替你出面。”小丫头这几日的表现可不是个没脑子的,那帕子她若是真不想给,自有不想给的本事,由着别人拿去,指不定,是她自己个儿有意为之。
  红燕垂下脸,扣着手道:“那算了,那帕子是我在外头买的,不值几个钱儿。”
  红柳见姨娘脸上不高兴,便打发她去做别的事情,文姝抓了只圆溜溜的珍珠簪,丢回妆奁,红柳敛下眼皮,想说情的话也咽下肚子里。
  晌午那会儿路喜回来替主子拿要换的衣裳,红柳顺嘴把这事儿说给他听。路喜想了下,笑着道:“这事儿我撞见了,二爷那人你还不知道么,蚊子打跟前儿过,都得撩拨两句呢,这些日子锁在府里,少了出去赌钱的乐趣,故意吓唬那丫鬟一回,不打紧的。”
  “也是……”红柳点头犹豫,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路喜作揖告罪,“好姐姐,大爷还在日新楼等着我呢,姐姐有吩咐,等我回来再说。”
  路喜是主子的耳朵眼睛,话到了他这儿,没有不学给主子听的道理。
  李鹤桢理了理换好的衣裳,“是哪个丫鬟?”
  路喜提醒:“才到姨娘跟前儿伺候的,叫做红燕,磨盘子脸,一双核桃仁的大眼模样也说不上精致,手脚倒是麻利,一张巧嘴能说会道的,今早赶着来替姨娘送脆枣的就是她。”
  “是么。”李鹤桢分不清是哪个,但一个丫鬟而已,犯不着勾的那混小子魂牵梦绕的,“既然老二瞧上了,你去说一声,把人给老二送去。”
  文姝是最不喜欢这种藏着小心思的丫鬟,管事婆子过来才开口,她就让红柳把人领出去了。原以为是你情我愿的事,走到院子里,红燕却哭着不肯走,死扒着地缝,求姨娘叫她留在这院子里。红柳出来劝了一回,她也不听,管事婆子叫了两个有力气的女人,架着才把她拖走。
  人送到张姨娘那儿,又说是大爷赏给二爷的,张姨娘虽瞧不上红燕的模样,然不好下了大爷的面子,眼不见为净,叫把人带去二爷屋里。
  勤劳奋进的二爷念了一天书回来,听到他姨娘说大哥赏他了个妙人,霎时喜的眉开眼笑,又听了那丫鬟叫做“红燕”,裂开一半儿的嘴抿起,五官都拧巴起来了。
  等再到屋子里看,挂着鸟笼兰花的横梁底下,赫然吊着个人,圆凳倒在地上,砸烂了他一盆宝贝睡莲,水汤子淌一地,小金鱼一口气儿没飞出去,躺在地上使劲儿抖尾巴。
  “救命啊!死人啦!”二爷嚎一嗓子,后褪着从门槛栽了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7章
  等二爷再睁眼醒来,已经是在床上了。
  看清楚是张姨娘的卧房,二爷才稍稍卸下心惧怕,脑袋朝后一栽,躺回去眼神放空了喊人:“姨娘。”马上就有小丫鬟进来,他瞥一眼,继续扯嗓子嚎,“姨娘,娘……”
  “风吹的,野堆的,八千里外狼追的,有狗在后头咬你还是怎地?嚎嚎嚎,当你长了张嘴别人没生耳朵怎么的!”张姨娘进来,挤眉弄眼地冲他打暗示。
  二爷才醒,眼睛都迷迷糊糊的,哪里看得见她的小动作,只顾得捂住脸,痛苦道:“姨娘,那丫鬟怎么样了?救回来没?请,给她请最好的大夫,多少钱都使得,总不能叫人死我屋里吧。”
  “瞧你那点儿子出息。”张姨娘恨铁不成钢。
  小丫鬟过来伺候他坐起,小声回话:“二爷放心,人没事儿,才请了大夫,这会儿人已经醒了,有管事婆子看着呢。”
  “妈呀,得亏是醒了。”二爷庆幸,也不必丫鬟们搀扶,赤脚坐起,现在屋里走了个来回,“西街算命的老小子说爷命里没有赖命的财,果然应验,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便宜坊的大堂里供着关老爷呢,沾了晦气进去,还不得破财运。”
  “呵。”外间女子嗤笑的声音传进来。
  二爷疑惑的目光看向张姨娘,比口型问外头是谁?
  “二爷念了几日的书,倒也学的顾虑长远了。”琳琅指着屋里,叫了个大夫进来,再给二爷号脉。
  “琳琅姐姐也在啊。”二爷脸上笑意僵住,顺着掀起的门帘朝外看,一眼就瞥见不少人,不光是大太太在外面,他大哥,另管家一众都在,还有几个踩官靴一身衙门口打扮的,像是巡捕营的人。
  二爷缩回脖子,讷讷道:“不是说人没死么,怎么还惊扰到了衙门……”
  大夫看足了热闹,眼皮偷偷掀起,再合上,好一会才点头,只说无碍,受了些许惊吓,温补静养几日即可。
  张姨娘千恩万谢,跟着大夫出去,拿滋补养生的方子,抓药煎药,忙的脚不沾地。
  外间一群人摆出三堂会审的阵势等着,二爷来不及求救,张姨娘就脚步匆匆没了影,大夫也走了,只有琳琅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叫二爷到外面说话。
  大太太坐在上首,李鹤桢铁青脸坐于另一侧,那巡捕营的差役虽然立在客首,面上得意却分毫不减,瞧见了二爷好如是瞧见了功绩一般,叫手下的小子搀其坐下,笑模笑样,好不客气。
  “见过母亲,大哥哥。”二爷受宠若惊,却还记得这屋子里是谁说了算。巡捕营与天玑营素来不对付,再看他大哥哥面沉如水,更知这会子要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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