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封珩,”靖宓微微压低了声音,吓得夷月都不敢再进食,“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妄议先帝。”
“臣知道,所以臣不敢站着说,想请太后给臣一个机会。试一试。”封长念一字一顿,“以我之命,搏一条靖安言的生路。”
“我会和南军都督府一同收复南疆,也会,把靖安言带回家。”他眼底有片刻柔情,旋即又冰冷起来,“我担心这世上,除了我,真到万一时,第一个弃子会是阿言。”
“为了阿言,哪怕是陛下如同先帝一般将他当成弃子,我也会抗旨带他回家。”
靖宓依旧无声地盯着他。
封长念后背发潮,他这番话是下了大决心才讲的,自知言语有冒犯之地,但为了靖安言,他一步不能退。
他听懂了靖宓的言外之意,她是靖安言的姐姐,自然想让他们帮他一把,但她还是太后,是皇帝的母亲,是大魏最尊贵的女人,真的到了皇帝传召让封长念退回长安,他会不会再放靖安言一个人?
不会。
不可能。
封长念坚定地跪在那儿,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是这等不经头脑权衡却敢在太后面前说出来的话,句句剖心,他不后悔。
半晌,靖宓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眼眶已经红了:“封大人,阿言,拜托你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匣子,打开是一只墨玉镯:“这是我爹临行前交给我的,说他没有机会看到安言成亲的那一天了,让我一定一定,要把这枚家传玉镯交给安言的意中人。”
封长念愣愣的,直到玉镯冰凉的落在他的腕间,靖宓笑了。
“好看的。”她抬起眼,“虽然没想过安言会和你在一起,但封大人,你是个君子,也是个好男儿,这枚镯子算是我靖家认了你了。”
“太后……”
靖宓睨他一眼:“太后?”
封长念抿了抿唇:“……姐姐。”
“哎。”靖宓拍了拍他的手,“我呢,只是想考验考验你,安言父母长辈都不在了,唯有我能担这个角色,只希望你以后,别忘记今日对安言的一片心。”
“我必定不会。”
“那就好。封大人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我知道,所以放心。”
靖宓施施然与他擦肩而过:“行了,吓唬你也吓唬完了,下楼吃饭吧。”
“请等等。”封长念垂着手,墨玉一点点被体温捂暖,“……太后娘娘,这枚镯子这么贵重,为何不等万事安定回到长安后,再给我?”
他不是怕靖宓对他们能安然回去没有信心,而是……
果然,靖宓转头,露出个坦荡的笑容:“因为,我怕我也没有机会,看到安言成亲的那一天了。”
第64章 私刑
长安城落了入冬的第三场雪了。
明德宫暖地烧得旺, 宫内温暖如春,温知来的时候,宋晖正拿着一支小棍在大魏疆域图上戳戳点点, 闻声转过头来, 棍子刚好点在荆平。
“臣温知, 叩见陛下。”
“快起快起。”宋晖快走两步将人扶起来,“温卿近来刚接手礼部事宜,连日大雪, 怕是有的忙碌, 可还顺利?”
“劳陛下挂念,臣一切都好。”温知笑笑, 不过一会儿就被明德宫内的暖风熏得脸庞微红,“臣原是北境布政使,寒冬腊月比京中更甚,这些寒冷不算什么。”
宋晖爽朗笑道:“就是指着你在北境待过呢,来瞧。”
他又拎起搁在案上的小棍,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圈了个圈儿:“前几日,朕收到了南军都督府陈昭的回信, 对于十年前先帝推行的南鸟计划, 是时候收网了。”
“收网一方,另外三方不能乱,除了西边沙宛与南疆勾结,几日前北军都督府卫杨也上折说,北边狼族怕也在静观其变。”宋晖绕了一圈,“东海那边倒是一切如常,东军都督府一直有裴青坐镇,朕还是信得过的。只有剩下三方, 南边突进的同时,西与北还需注意,温卿在北边待过许多年,边塞多动乱,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是,”温知顺从地接过宋晖手里的小棍,指点道,“北边刚刚安定不久,狼族元气大伤,不会贸然出兵,但若是真的在沙宛和南疆联合下大魏有损,狼族必定浑水摸鱼,大捞一把。”
“边疆蛮夷其实都对东西南北四军都督府了解清晰,北边卫杨、西边封玦、南边陈昭、东边裴青,他们也会谋算,算如何出兵,如何安排将领。”
温知拱手道:“陛下,恕臣直言,此战若想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要在用人上下功夫。”
宋晖挑眉:“温卿的意思是,他们以为朕会用谁,朕偏生就不用谁。”
“兵刃锋利才能手刃仇敌,若南疆攻不下,才会有反扑,如今已然不是从前那等四方虎狼皆环伺的局面了,自然也不能用当年均衡用力的方法,杀鸡才能儆猴。”
温知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和宋晖对视一眼后又乖乖地缩了回去:“以上不过臣之愚见,让陛下见笑了,为了防止万一,臣认为具体布局还是要请兵部尚书周大人一同商定。”
他一个刚刚上任的礼部尚书,一来就先抢了兵部尚书的活,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这是自然。”宋晖懂得他的担忧,笑道,“朕会将你的意见牢记于心,届时六部五寺一同商定,以保万全。不过,朕对于你的想法,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臣不敢,陛下请说。”
“此法真到万一时,有利于断尾求生,还是有利于保全大多数人。”宋晖指腹点在南疆,声音有些低落,“或者说,温卿觉得,真到万一时,是断尾求生好,还是保全大多数人为妙。”
温知一怔,旋即想到什么,细密的汗落下来:“臣……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宋晖的指尖重重点了点南疆,“朕思虑很久了。”
“若为天下计,自然还是……断尾求生。”温知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下来,“但,臣私以为,陛下既然想到另一种情况,想必还是……想要大多数人平安回来的。”
宋晖静默,仿佛是一种默认。
半晌,他重重地敲了一把墙,吓得温知险些把腰间花香四溢的香囊揪下来。
“朕与温大人打个赌,便赌……温大人后院那精心栽种的昙花。”宋晖勾了勾唇,“朕会让大多数人平安回来,而且,包括收复南疆。”
温知惊诧抬眼,看见的是一位年轻帝王意气风发的笑容。
长安大雪如鹅毛翩翩落下,一路被罡风吹向南方,止于江南水乡外连绵的山脉,最后送到南疆时,只有微湿的冷。
真的冷,冷到封长念拎着筷子的时候都有些僵硬。
靖宓去午睡了,把漫长的沉默和遐想留给了刚认过门的封长念,他手里攥着玉镯,怎么也想不通靖宓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偏生靖宓最后来了一句:“封大人,这件事烦请你保密,其实就算你告诉安言,也改变不了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我的路早在安言离开长安的那一刻,就写好了。”
封长念如鲠在喉。
“如果你还想让他最后能和我心无旁骛地、快快乐乐地过完这段日子,就请你保密吧。”
“喂、喂喂——”
封长念倏然回神,靖安言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半天。
“终于回过神了,想什么呢,高兴傻了?”靖安言瞥见那枚镯子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靖宓给了就是个礼,是个礼就代表是靖宓认可的态度,“我还以为我姐会揍你。”
“应该的。”封长念微微一笑,“当年裴青娶长若姐的时候,甭说长若姐父母了,就连我们四个师兄都是抓着裴子澈连吓唬带灌酒才算完。”
靖安言闻声一点一点坐直了。
封长念看到他诡异的神色,诧异道:“怎么了?”
“为什么是我嫁你?”靖安言从唇齿间咬牙切齿地磨出一句,“我毕竟是你小师叔,怎么看不应该是我娶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汤呛在嗓子眼,封长念十分没有风度地咳红了眼睛。
偏生靖安言真的是一本正经地怀疑这件事,那面上的脸色一点玩笑都不带,像是真要对这件事刨根问底。
封长念咳够了,从善如流地蹭了过去:“非要给个答案么?”
靖安言义正言辞:“要不呢?”
“那行吧。那就你娶我。”封长念把人拉过来,细声细气地咬耳朵,把那些下.流话藏在暖风里,“至于为什么,阿言,你领口的那个位置太点眼了,我后背还有更多抓痕呢,用一个一个给人瞧么?”
靖安言直接给他一脚踹了出去。
封长念却不依不饶了,直接抓着人的手就上了楼,仗着众人午睡,直接把人光明正大地往房里一塞,门还没关严实抓着人就亲了上去。
“你个小兔崽子……”
剩下的话都被封长念用唇齿封住了,他一手托住靖安言后脑,强迫着他将唇分开、张大、再张大,另一只手不老实地顺着他领口往下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