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沙蝎子。”这四个字几乎是从封玦齿缝里挤出来的,“两起命案,都是沙蝎子干的。”
“是的。”封钧点了点头,“可怜我那无辜侄儿和年轻的妻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被沙蝎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还险些让我们自相残杀,何其恶毒!!!”
“侯爷!这口气可不能就这么咽了!!”尤海拍案而起,“真相居然是如此恶毒,沙蝎子常年犯我边疆,也总有探子细作潜入梁宁,如今竟变本加厉,真是奇耻大辱!!!”
封钧一拍桌子:“说得好!此仇不报,我封钧誓不为人!!”
“杀了他们。”封玦几乎要按捺不住手中长.枪,“杀了他们!!!”
“我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商讨此事,我已决定出兵,攻打沙宛国边境,势要灭掉他们至少一个军的兵力,让沙宛国知道,西军都督府、绥西侯、封家旗,不是那么好惹的!!”
封钧目光灼灼投向靖安言:“阿言公子和阿月姑娘来自长安,不知对此事,有何看法?”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靖安言掀起眼帘。
悲痛的封玦、暴怒的尤海、再加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封钧。
他终于明白了。
靖安言施施然站起身,冲封钧略略欠身:“听凭侯爷吩咐,我与阿月必定鼎力相助。”
第48章 真相
封钧平时奢靡享乐惯了, 这一日不知是愤怒还是做戏的劲头占了上风,西军都督府集结的牛角号沉寂了这许多年,终于在这一日低沉又荡气回肠地响起。
不过一炷香, 西军都督府全体兵马集结完毕。
主帐拉开, 封钧身披重甲, 由封玦给他戴上头盔,从腰间抽出锐利长剑,寒光映出一双双不同情绪的眼睛。
“兄弟们, 这许多年, 我们与沙蝎子交手无数,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 天子仁善!才没有直捣黄龙,留他们在弹丸之地苟延残喘。”
“可是!”他话锋一转,“我们的善良没有换回对方的醒悟,这两天,我的新婚妻子尤莺,还有我的侄儿、朝廷重臣封珩,皆死于沙蝎子手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侯已往长安递折, 请陛下首肯本侯出兵, 剿灭沙宛!还西域一个安宁乐土,还我妻子侄儿一个安息!”
“众将士,本侯知道,你们的父母、手足、亲人或多或少都有死在沙蝎子手中的冤魂,讨伐的时刻到了!拿出你们的魄力,随我出征!荡平沙宛!”
尤海猛地单膝跪下:“末将愿追随侯爷,出征沙宛,荡平贼寇!”
“出征沙宛, 荡平贼寇!”
“出征沙宛,荡平贼寇!”
“出征沙宛,荡平贼寇!”
西军都督府沉寂多年,都是正当青春年华的热血男儿,早就对封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退让之道颇有微词,如今,终于有了手刃仇敌的机会。
一时间帐内与空地上沸反盈天,激荡的情绪振奋着每一个人。
封钧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一旁的封玦蓦地出列:“父亲,请准我为先锋!我必为我西军杀出一条坦荡大路!”
“准——”
“慢着!”
所有人俱是一愣,目光纷纷调转,看着在振奋精神中唯一一个神情淡漠的年轻人。
封钧也是一怔,疑惑地望向靖安言。
靖安言微微一笑:“侯爷,出兵之前,我也有些话要对众将士说,毕竟我是封大人带来的人,说来长安也对西军有所期望,有天子垂怜,此战岂不更加事半功倍?”
帐内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脸上神情微微一变,但众目睽睽之下,当着那么多将士灼灼目光,封钧只好让他继续讲。
靖安言略略欠身,转身走至帐前:“诸位将士,西军都督府是曾经封家先祖因着打天下的功劳而一手培养起来的,封家世代骁勇,名将辈出,满门忠烈,能够作为西军麾下一员,何其荣幸。”
“但是——”靖安言蓦地回头,眼睛微微一眯的那一瞬,封钧瞬间察觉到一丝刺骨寒意,“如今封家国贼当道,枉费众将士拳拳报国之心,诸位,这样一位通敌叛国之人,你们当真以为,会带你们荡平沙宛吗?!”
封钧赫然暴起:“你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自然有人分辩,不必我再多言。”靖安言抬手一指,“诸位,你们看谁来了?”
所有人目光霎时一转,夷月眼前一亮。
“封哥!?”
“昭兴六年,前绥西侯,也就是我父亲意外病重,死于封钧这等宵小之人的阴谋诡计中。”
来的人不止有好好的封长念,还有一直不见踪影的赵炎,他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把一包药往地上狠狠一扔,咕噜噜摔了一地。
“封钧,人在做天在看,你想毁尸灭迹,可惜苍天有眼,你的狐狸尾巴藏不住的。”赵炎厉声道,“诸位弟兄们,我是先绥西侯副将赵炎,这些正是当年侯爷病症急转直下、无力回天、药石罔效的根本原因!”
在众人哗然之际,封长念继续道:“还有,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尤姑娘的杀害,都是封钧做的!他利用尤姑娘之死陷害于我,又一不做二不休转嫁他人,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计谋!”
尤海霎时大骇:“封珩!你没有证据不可乱说!”
“我有,”封长念笃定地勾起一侧唇角,“尤大人不妨回去看看,当时你意图毒杀我时,下的药还是不是你们府中会有的砒.霜,还是南疆的蛊毒。”
南疆!?
尤海不可置信地一颤,震惊地望向脸色铁青的封钧。
“是的,南疆!诸位,封钧已经成了南疆和沙宛的走狗,南疆内乱中获得的沙宛支持,大多通过封钧的方便,才到达南疆之内!”
靖安言凉飕飕地补充:“今天大肆攻打沙宛,也不是为了什么报仇,若我估计不错,也是早就和沙宛国商讨好的计策,此战必败,西大门一开,无辜的是梁宁所有的无辜百姓,还有诸位的妻儿老小!”
“你放屁!!”尤海什么脸面都顾不得了,只知道大声反驳,“这样对侯爷有什么好处?!”
“好处?”封长念冷嗤一声,“封钧,你早知道封家的最后结局,西军都督府姓封太久了,你不愿意大权旁落,却也不愿意一直接着这个烫手山芋,于是这些年来避而不站,削减封氏威名。”
封钧脸色愈发难看,封长念声音越来越高:“此次战败,你与南疆、沙宛都商讨好了退路,他们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就可以借战败理由逃到长安。反正你尽力了,新帝年幼宽仁,不会拿你怎么样,还会看在你是封氏后人的份儿上优待于你,再加上你一直想去京城养老。你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对吧?”
“赵大哥说得对,多行不义必自毙,脏事做多了总会露马脚。”封长念一步一步走进帐内,“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绥西侯。”
封钧恶毒的眼神从封长念那张俊秀的脸上一寸寸挪到他的胸口,没有狰狞的伤疤,也没有致命的弯刀——靖安言骗了他!!!
靖安言反水了!!!
他怒不可遏地调转视线:“靖——”
封长念眼神一变,墨痕剑脱鞘而出,将靖安言的名字狠狠刺回了封钧的肚子里。
“我早知道,封珩,你我亲叔侄,早晚要兵戈相向,从我害死你爹那一刻开始,我就等今天等很久了。”
“你这是承认了?”想到他最后遥遥未见的那一面,封长念心如刀绞,“封钧,你我之间,早就论不上叔侄之情了!”
墨痕剑剑光一闪,带着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掠到封钧面前,他眼睛一眨,封长念已然杀到面前,墨痕剑剑尖对准了他的眉心,只要剁下去,刹那间便可血流成河。
封钧眼瞳一缩,慌乱之间抓过身后沙盘,猛然一掀,飞沙走石,混乱的视线让墨痕剑剑尖微微一凝,他趁机侧滚出去。
他尚未站稳,尤海从一旁的尘烟里骤然蹿了出来,两个人霎时狼狈地滚成一团。
尤海目眦欲裂:“是你!居然是你!!!你个老东西,我看得起你才把姑娘许配给你,结果你居然!你居然——!!!”
他已经失了一条臂膀,但愤怒让他英勇无比,一时间竟让封钧毫无还手之力,硬生生挨了好几下。
“你疯了!!”封钧啐出一口血,也被激怒了,“我要弄死你!!”
“那我也要你一同——”
只听铁器入体的闷声响起,尤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封瑞站在门口,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一把匕首已然准确无误地捅穿了尤海的胸口,趁此机会,封钧捞起地面的长刀,匆忙之间又补了好几刀。
鲜血淋漓,封瑞也有点被吓傻了:“爹——”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嚎啕尚未传出,一柄长.枪赫然撞向他的肚子,砰地一声把他打了出去,让封瑞险些喷出一口血。
封玦眼疾手快落下帷帐,将里头的景象和声音堵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