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汉子们累得直喘气,终于将所有痕迹全都处理完毕,最后砍来两颗枯树将痕迹覆盖,正打算回城,就听到一声巨响,大地随之颤动。
  “西崖塌了!”
  第78章 (二更)荒城改造生存……
  暴雨骤至时,宋二郎正在修牛棚。铁锤砸在生锈门闩上的脆响混着雷声。
  檐角坠下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连绵涟漪。
  老宋家。
  谢老夫人苍白的脸陷在灰鼠皮褥子里,连呼吸都泛着青气。
  林老婆子忧虑,将谢老夫人的被角掖好,叹着气,“老姐姐,你总说爱吃咱家的馄饨,馄饨早就煮好了,就等着你。”
  她眼角划过一颗泪,“你快睁开眼看看吧。”
  春月捧着药碗进屋,眼含着泪:“老夫人已经昏迷了三日了...”
  朱秀儿赶忙上前去将她手中的药碗接过,“你的肩膀还没好全呢,都说了万不能再做这些操劳的事,我们来就好。”
  说着就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春月道:“我没事,躺两日就好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老夫人...”
  谢二娘子挤出一抹笑,“春月,该休息就休息。”
  正说着,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柳雪梅带着一个妇人进屋来,妇人显得很拘谨,连连摆着手道:“我不过是空闲时候多研究了两下,药理这种东西,雪梅,我怕耽误人啊...”
  柳雪梅求道:“眼下稻香村也就您懂医理,求求了,看一眼也好。”
  林老婆子三两步冲过来,“孙恩人,我老婆子今天就算是求你了!”
  孙娘子被她们折腾得没法子,硬着头皮道:“我男人常上山打猎,经常一身伤回来,我才去和赤脚大夫偷学了一手...”
  “这...我尽量吧。”
  孙娘子上前,将手搭在谢老夫人的脉搏上。
  “脉象虚浮,但魂火未灭。”
  孙娘子表情略紧,往老夫人舌下塞了一片药。
  她心里清楚,这脉象细如游丝,三焦经气滞涩,是箭毒入心的征兆。
  她将谢老夫人的手重新放回棉被,起身说:
  “谢老夫人中的毒不算霸道,但有一段时间了,得亏先前有人将毒吸出,因此残存在体内的余毒不算多,才能挺过这些天。”
  她道,“这毒并不是没有法子解,只是...”
  谢二娘子眼睛一亮,“如何解毒?孙娘子但说无妨。”
  孙娘子道:“以前听赤脚郎中说,有一解毒药草名为紫珠,喜生长在峭壁,若能寻来,或可解毒。”
  谢承宇突然从门后窜出来,沾满泥巴的小手攥住谢二娘子的裤脚:“我去采!我知道紫珠长什么样!”
  他病中高热未退,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阿福说过,紫珠叶子像......”
  “承哥儿,莫要胡闹!”
  谢承宇的娘亲连忙上前扯住他,“小儿昨日夜里就发了高热,一时不察竟跑出来了,我这就带他下去。”
  小胖子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头受伤的幼兽般嘶吼:“阿福死了!祖母也要死了!你们都骗我!”
  “呜呜呜呜我要祖母。”
  宋明玉被震得耳膜发疼。
  趁众人拉扯时朝床榻看了一眼,只见昏迷的人突然痉挛般抽搐起来。
  “不好!”
  孙娘子挤到前头,“快按住檀中穴!”
  众人七手八脚压住老夫人,却见黑血顺着耳后汩汩涌出。孙娘子面色颓然,惋惜道:“毒入膏肓,怕是......”
  谢承宇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挣脱束缚爬到榻前,将滚烫的脸贴在祖母冰冷的掌心,“祖母呜呜呜,承哥儿以后再也不吵祖母了,祖母快醒来好不好......承哥儿背《孝经》给祖母听。”
  带着哭腔的童音在屋内飘荡:“仲尼居,曾子侍。子曰......”
  谢二娘子着急,挤到门边,对着护卫说:“解毒的紫珠可识得?”
  护卫略微思索,拱手道:“识得。”
  谢二娘子大喜,“快去,快去寻来。”
  宋老汉也出门,在城中各处说紫珠的样子和生长的地方,若是有人见过,希望提供线索。
  一个大娘扯着一株连根拔起的灌木过来,树上挂满了深紫色的浆果。
  她扯住宋老汉的衣角:“你说的是这个不?来的半路上小孙儿觉着好看,非要带过来的。”
  宋老汉也不确定,接连感谢之后带着灌木就往老宋家去,浆果在颠簸中落了一地,风风火火进屋:“孙娘子,快看看是这个不?”
  孙娘子眉头紧皱,似乎不太确定。宋明玉却眼睛一亮,这分明是能解百毒的龙葵!
  上一世她对中医药理略微有些了解,龙葵这样的好东西她自然是知晓。
  孙娘子下定决心开口:“先试一试吧,眼下情况危急,若真是紫珠,能救人一命也是它的造化。”
  话落,当即有人拿着灌木和浆果下去熬煮去了,混乱中没人注意小丫头捡了把浆果捣碎,将渣滓过滤掉,就到手一小碗浓缩的龙葵汁。
  当孙娘子熬好汤药时,宋明玉趁着上去扒拉谢承宇的功夫,偷偷将龙葵汁已经喂到了谢老夫人嘴里。
  “咳!”
  老夫人喉头突然震动,一口黑血喷出。在众人惊呼声中,谢承宇也愣愣抬头。
  谢老夫人挤出一抹慈祥的笑,枯瘦的手指轻轻抚上曾孙泪湿的脸:“承哥儿说的祖母都听到啦,祖母怎么舍得离开承哥儿。”
  “祖母!”
  谢承宇扑进老人怀里嚎啕大哭。宋明玉松了一口气,看着孙娘子不可置信地反复把脉,表情从震惊一直到释怀,她拱手道:“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余毒已解。”
  在场众人皆抹着泪,谢二娘子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屋内紧张的浓云散去不少。
  *
  晨雾漫过修复好的城门楼。
  赵铁匠正抡锤敲打最后一块铁箍。新制的榆木城门足有三寸厚,裹着晒干的坚韧树皮,门闩是用整根老槐木削成的。
  “往左半寸!”
  李村长杵着拐杖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二十几个汉子正用糯米灰浆填补墙缝,王木匠新制的吊篮悬在半空,里头堆着从护城河捞起的青砖。
  “这垛口得再加层箭台。”
  曾经当过边军的钱老汉比划着,“当年突厥人南下,就因着箭台多,应是攻了三天三夜都没让他们得逞......”
  “钱叔!”
  下方传来年轻汉子的声音,“您倒是接着砖啊!光顾着说了,下边的人等着递砖干活呢。”
  “好嘞好嘞。”钱老汉连忙接过砖头,憨笑着道:“看到这建筑,想到年轻那时候了,便多说了两句。”
  城墙上,一群人有条不紊继续干活,修复着破损的城墙。
  听到钱老汉这话,纷纷调侃道:“钱叔上过战场当过兵,光荣着哩,多说多说,咱们就爱听。”
  钱叔一听这话,手下的工作更为麻利,他注意着一边说一边干活,自豪的语气引得人羡慕无比。
  冯翠花也到城墙上干活,听着钱老汉的话,心中不是滋味。
  凭什么这糟老头子就能从战场上回来,她儿子宋大海却不能。
  她剜了一眼钱老汉,心想着他定然是当了逃兵,不然怎么可能全乎回来。
  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舒坦不少,旁边的人与她搭话,她心中不爽利,也懒得开口。
  见众人还在和钱老汉说笑,心中更为郁结,她撂下担子就离开,顺手
  不忘抓两块给干活之人提供的饴糖。
  王大花挎着竹篮站在墙根,看见冯翠花的动作,张嘴就骂:“冯翠花!你都没干啥活,凭什么拿饴糖,给我还回来!”
  “王大花!”
  李村长一拐杖敲在墙砖上,“冯翠花她们再怎么说也有付出,连夜熬米浆,不然这城墙三天都糊不完。”
  在清理壕沟的妇人们闻言直起腰,沾着泥点的脸上满是得意,她们都参加了熬米浆的工作。
  李村长又看向她:“一天在这盯着别人,不如上去砌两块砖头去。”
  王大花一听这话,悻悻扭开了脸。
  上去干活?开什么玩笑,又不给工钱又不包饭的,凭什么要她干活。
  城主府里的粮食本就有她们家的一部分,这跟干活可不挂钩。
  王大花想着,继续在墙角处懒懒散散侍弄着,有人喊的时候就过去搭把手,没人理的时候就偷懒自在。
  *
  城中的日子安逸,因着地势高,不必担心水位涨上来。
  只不过依旧阴雨连绵,稻香村的汉子合力将城内的疏水管道给清理干净之后,便不用在担心积水。
  暮色染红城楼时,李村长敲响了青铜钟。城主府前的广场上,粮袋堆成的小山泛着稻谷的清香。
  “都排好队,按户领签!”
  宋老汉站在村长身旁,展开泛黄的名册,“孙家汉子多,这些天搬的粮食也多,多分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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