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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平海寇,定乾坤!这便是他日夜苦读,悬梁刺股的意义。
  江长安的目光落在另外一块灵牌上,眼前似乎浮出一抹模糊的青色身影,那姑娘回头,浅笑翩然,温声唤:“舟哥哥!”
  他知道,他娘亲此生的心愿,便是看着他与蔚蔚喜结连理。
  “娘,我此生愧对蔚蔚……”
  江长安再次跪下,对着父母牌位叩了三首,这才站起身来,看向身后,又恢复了读书人谦谦君子的模样:“司姑娘!”
  司遥倚靠在门上,闻言,微微直起身子:“江公子!”
  江长安微微颔首,在前头领路,两人去了书房。
  门被掩上。
  “姑娘托人去的信,我已收到,此次回来,便是想将这些东西亲自交给姑娘! ”江长安慢条斯理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方漆木盒。
  “里头有一些陆真捕快应该已经带回来了,下头的那些,是从大理寺托人拓印出来的,还请姑娘阅后即焚!”
  乍然听到胖鱼的名字,司遥心中闷堵得慌,她略带感激:“我知晓轻重。”
  江长安笑了,昏黄的烛火落在他的脸上,格外温润:“我虽及第入朝,到底人微言轻,江南的朝堂,盘根错节,我尽力了。”
  “公子高义,蔚蔚泉下有知,定然心感宽慰。”司遥将木盒打开,将卷在里头的卷宗拿了出来。
  “对了,官轿进城时,我在城门口瞧见捕快巡城,怎的没瞧见陆真捕快?”
  司遥手下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他死了。”
  江长安怔住了,好一会儿,他才自嘲般的笑笑:“我早该知道。”
  他早该知道,陆真只是一名小小的捕快,身如蝼蚁,却怀揣着那样沉重的秘密。
  司遥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他拿到东西后,快马加鞭,连夜从京都赶回鲤州,却于鲤州城外五十里,遭人截杀!”
  江长安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说:“姑娘不觉,此事有异?”
  “京都权贵的手段我是知晓的,若他们要斩草除根,便不会让陆真捕快活着走出京都,可陆真捕快不仅出去了,只差一点便回了鲤州城。”
  江长安走到窗下,将窗户推开了一道小口子,不知丢了什么东西出去,只听外头“嘶”了一声。
  司遥看向窗户。
  江长安面不改色地掩上窗,“老鼠罢了。”
  他走到司遥身旁,看着她: “对方当时一定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才一时腾不开手,又或者……”
  “有人通风报信!”
  司遥后背泛起一阵细密的冷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长安所看到的,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
  司遥脸色微微泛白,手掌撑在桌面。
  当时胖鱼上京是秘密进行的,就连县太爷都不知此事,只有她,张均平二人知晓。
  可她从未在任何人前说过只言片语,这件事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司遥仍然记得,那天夜里,她与胖鱼沿着护城河走。
  岸边杨柳低垂,明月高悬,胖鱼腰间悬刀,手握刀柄。
  “司姑娘,这世间,有的是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我陆真,不过凡尘一粒,我不求身后名,只求,无愧于心!”
  胖鱼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波宛如冷月流转下的护城河水面,光影点点。
  司遥将卷起的画轴递给他:“京都皇城无异于龙潭虎穴,你此去万万当心!”
  胖鱼接过画轴,缓缓打开,借着月色,看清了画上之人,他惊然:“雨落青莲图?”
  “此画乃江长安所作,此人数月前已北上皇城科举应试,以他的才情,状元及第不过探囊取物。”
  “姑娘是想让我寻此人协助?”胖鱼问。
  “正是!你可知上次金氏为何亲自登衙为其做保?”
  司遥笑了笑,微微侧过脸:“金氏小公子心悦江长安,然金氏嫡长女,乃当今圣上唯一的妃子!”
  胖鱼被这番话惊得不知作何反应,他五指微蜷,捏着卷轴:“我……知道了。”
  “真,良善也,陆真捕快,果真人如其名啊!”江长安叹道。
  司遥将搁在盒内最上头的卷宗拿了出来,手指抚摸着卷宗上批红的字,发着怔。
  江长安解释说:“武林双侠案的细节与蔚蔚之案,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便一道拓印来了。”
  “我一路回来,道听许多百姓流言,继蔚蔚之后,尚有人死于非命?”
  “是!”司遥直言不讳,“如果还不能尽早抓到凶手,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司遥抬起脸,静静地注视着江长安:“江公子,你觉得,这些枉死的人真的能够沉冤得雪么?”
  江长安缄默不语。
  这些卷宗他都看过,如果说武林双侠案与蔚蔚一案皆出自同一人之手……
  司遥笑了笑:“其实你我,皆身如蚍蜉,若对方是棵无法触及的大树,又谈何沉冤?”
  她忽然很怕,怕窥得一隅真相,怕真相后面,是尸山血骨,是绫罗为枯!
  “敌方在暗,我在明,江公子,不如你我联手做一局大的?”
  “姑娘有何妙计?”江长安问。
  司遥摇头:“妙计谈不上,以身入局罢了。”
  “请公子放出消息,武林至宝一寸心,在我身上!”
  江长安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声应道:“好!”
  司遥抱着木盒,出了江宅大门,外头日光正暖,明晃晃的,街道喧闹繁嚷,可她却觉得冷。
  她忽然想到山尘,他父亲死的那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触棺而亡,他一定也很冷罢?
  第113章 同床身异梦,假死做谋局 河神祭祀二……
  农历十一月十一日。
  今日是河神大典第二日,山尘昨夜子时才回来,沾了一身寒露,司遥迷迷糊糊的,往里头挪了挪:“怎么这么晚?”
  “还不睡?”山尘的声音略微沙哑,像是寒风里的一捧沙。
  他解了外袍,躺了上来,身上冰凉凉的,沾着冬夜的冷,司遥腾挪着就要靠过来,山尘按住她:“凉。”
  司遥却不管不顾,一把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山尘双手揽住她的肩,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没办法,天子的活不好干。”
  他说话时胸腔都在震动,沉闷闷的。
  “等攒够成亲的钱,我便请辞,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你们伯爵府很穷么。”司遥问,手上却越发用力,将他的腰身紧紧箍住。
  “不够。”但我不想委屈你。
  司遥不说话了,把脸搁在他的脖颈处,额头蹭着他的下巴。
  “你今日去了江府?”山尘突然问。
  司遥松开了他,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看着山尘,声线没有起伏:“你跟踪我?”
  “近日事多,我放心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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