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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驿夫便领他去井边汲水。柴房已经落了锁,确实没得烧,井水冰凉清爽,谢致虚一边同驿夫协力往澡桶里掺水,一边恨不得立刻脱光了跳进去。
  驿夫:“你是要往哪里去的?”
  谢致虚留了个心眼:“这条道还能通往哪里。”
  驿夫点头:“不是郢州,就是随州。过了江就到京畿,再往北就是开封城。”
  谢致虚也看过地图。
  驿夫又说:“咱们这儿的人往北是很难做生意的,自从新安抚使上任,到我这处驿站歇脚的人都少了□□成。”
  哦?还有这种事?谢致虚心中一动,心道这恐怕就是鱼管崇让他们往北走的原因了。
  驿夫道:“嘿,上头的人互相看不痛快,麻烦的全是咱们小老百姓。”
  谢致虚:“有人不喜咱们新安抚使?”
  驿夫:“这谁知道,自从侯大人上任,颁布多少新令,就有多少人和他对着干,前天才把好马牵来给我跑腿,今早就有人收回去。北边的城卫一听是江陵来的人,过路费先给你扒掉一层皮。”
  谢致虚不禁唏嘘。
  “好了,”驿夫丢了汲水桶,“你房间在哪儿,帮你一道搬过去。”
  不知奉知常睡熟了没有,谢致虚悄悄把门推开,只有他榻前半开的窗户透进微弱的月光。驿夫和他一人一边将澡桶抬进来,月光在清凉的水里打转。
  ‘多谢。’谢致虚怕将人吵醒,做了个口型。
  驿夫摆摆手,帮他将房门关上。
  澡桶简直像一块冷气十足的冰,引诱夏夜里喝了假酒的不眠人,谢致虚赶紧除掉衣物,一脚踏进冷水,身上潮水似的热浪顿时熄灭一半。
  他靠在桶沿舒了口气,假酒害人啊。但听隔壁睡熟的动静,与奉知常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到底是酒水里掺了东西,还是他自己年轻气盛的原因?
  老天,那团火去而复返,谢致虚将整个头顶没入水面,感到冷水已不能让他得到缓解。他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带着笑语的袖底香风,或者蕴着酒气偎上来的清凉肌肤。
  从前他倒是同徐涛混过花街,但那时年纪小,把女倌当作姐姐胜过当作女人。
  他脑海里回忆那些女人精致的妆容,然而折腾半天,那股邪火还是憋在心里。
  可恶。谢致虚被烧得烦躁起来,他其实很久没有过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该这样纠结才对。怪了,他往奉知常的床榻瞄一眼,大家都喝了酒,怎么就我事多……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霜似的月华里,奉知常脸上有一层不正常的潮红,鼻息沉重。
  原来你也中了招。谢致虚有点幸灾乐祸,下一刻见奉知常难受得抬手无意识抓抓脖子,皮肤上顿时留下几道红痕。
  “……”
  谢致虚猛地将头没入水面,感到头顶冒出蒸气。
  耳畔不断有血液冲击鼓膜的回响。
  二师兄是不是挺漂亮的……
  当然漂亮了你才知道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漂亮得有点像女孩……
  啊可恶我在想什么!
  露出水面的两只耳朵里嗡地窜出白烟。
  水中悄然扩散。
  哗啦一声,谢致虚出水,像所有初经人事的小伙,手忙脚乱从衣架上取下毛巾擦身,擦一半发现是自己的内衫,已然湿透了,顿时:“………………”
  一声粗重的喘息,奉知常翻了个身,对着窗外凉风。
  谢致虚只好将就披上外袍,轻手轻脚走过去。奉知常的脸上很少见血色,据武理说乃是修习雪山功法的母亲遗传之故,瞳色很淡,唇色也很淡,像一块冰,又像是琥珀,水光一浸就浮出内里秾丽的颜色来。
  谢致虚握着袖子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汗水,手背贴了贴脸颊。热得发烫。
  他的手背还带着刚在水里泡过的凉爽,奉知常无意识贴上来,发出一声微弱而熨帖的□□,修长的手指搭在谢致虚手腕上,半晌,将他的手掌翻了个面。
  谢致虚看着那张依偎进自己掌心的脸,潮热得连带刚泡完冷水澡的自己也跟着又烧起来。
  羽翅似的眼睫扑扇半天,终于睁开。那一瞬间水盈盈的眼波既茫然又难受,还不太清醒似地落在谢致虚身上,像在恳求一个纾解。
  谢致虚唰地抽回手。
  “……”奉知常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恢复了清明:
  ——吃错药了吧?
  真聪明。
  谢致虚给他比了个拇指。
  奉知常懒懒地平躺,眼风扫过谢致虚,平日里像一把开锋的刀,今晚像一页半掩绝色的薄纱。
  ——你怎么在这儿?
  ‘我……’谢致虚心如擂鼓,‘我刚泡完澡。’
  奉知常立刻坐起来:
  ——太好了,我也去洗一个,浑身黏糊糊的。
  他去摸放在床头的木腿,没摸着,伸手给谢致虚,示意他借个肩膀给自己搭。
  谢致虚正要上前,想起自己刚在那澡桶里干过什么,脸上腾地血气上涌,一边祈祷深夜里奉知常看不见,一边慌张道:‘这水洗过了,我给你换一桶来。’
  然而说归说,一时好像也没办法把驿夫叫起来又陪自己打一桶水。
  奉知常不出声地扯开衣襟领口,真是难受得狠了,胸口白皙的皮肤被□□过似的浮现一层艳红,胳膊又招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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