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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这事还和你爹有关?”武理奇道。
  越关山:“我们凉州部接待了不少从中原逃来的客卿,都说这边环境不好,原来是这么个不好法。”
  万万没想到杀侯待昭报仇竟然成了最末的一环,要真想清算恩怨,还得杀入禁宫,杀上龙椅。谢致虚一阵唏嘘,无意间瞥见奉知常面色沉重,若有所思。
  ‘怎么了?’
  奉知常看了他一眼:
  ——侯待昭的声音……
  ‘嗯?’
  ——我从前听过。
  谢致虚心想,这还能听过?难道侯待昭还有全国巡回演说的爱好?
  ——从前在湖中孤岛,他和那群绑匪在一起,吩咐他们将现场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我因此被丢下悬崖,那个声音一辈子都忘不了。
  谢致虚:“!!!”
  武理和越关山都看过来:“怎么了?”
  谢致虚又惊讶又混乱,隐约间直觉一个盘根错节的阴谋向他们揭开一角,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你你……”
  马车驶上城外驿道,两侧密林遮天蔽日。
  车里的人还在抓狂:“你大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条通往西北的路即将离开江陵府管辖,进入郢州地界,凉风习习,车轮扬起烟尘,散入幽林间不知去向。僻静里似乎有无数双潜伏的眼睛窥视着他们前行。
  从遇仙楼出来,时辰就不早了,日暮时分遇上途中一所驿站,越关山提议暂住一晚,歇歇脚。
  武理正坐车坐得难受,抓耳挠腮的,却有点担心后有追兵:“那个周豺,当时往戏莲庄去,恐怕就是想抓小五,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在路途上浪费时间……”
  话还没说完,车夫径自牵了马车交予驿夫,也不管他们,驼着背走进驿站。
  武理:“………………喂!”
  “好啦好啦,”越关山推着他往里走,“咱们就一个赶车的,你不休息,人家也要休息啊,早死晚死,也不在这一会儿。”
  武理连呸呸呸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越关山由着他说,满脸笑嘻嘻。
  其实谢致虚也正想下车休息一会儿,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有一团火在烧,又热又难受,推着奉知常的轮椅走进简陋的草棚驿站,好在旅人不多,要到了一间房。
  越关山和武理住在隔壁,越关山是铁定不愿和奉知常住的,他个性跳脱,和奉知常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谢致虚将奉知常扶到榻上,帮他脱下外袍拿去挂上。奉知常从不让人帮忙脱靴。声音不好听就干脆不讲话,走路不好看就干脆坐轮椅,谢致虚尽量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卸下木腿,心想,真的是个很要强的人。
  他突然灵光一现,难道是二师兄不愿让先生碰他残疾的断腿,那条木腿才逐渐在他少年长个的时期失了尺寸?
  身后传来安稳上榻的动静,谢致虚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脱靴钻进毯子里,偏头看了看昏黄暮光中的奉知常。
  ‘晚安,师兄。’
  奉知常胸膛有些不自然的起伏,长长舒了一口气,面色发红。
  日暮的驿站景色很独特,驿墙上爬满妃红的三角梅,枝叶交缠,难舍难分,斜阳将白墙熏得昏黄,塞门交度叶,谷口暗横枝,赶路的旅人在远离城镇喧嚣的幽静里面对这景色,最易触动心弦。
  不知是隔壁,还是隔壁的隔壁,传来低回的埙乐。下马闻驿曲,愁煞行人客,谢致虚躺在榻上,耳边尽是这愁煞人的折柳曲,心道,别吹了,再吹真的要哭了。
  他想起徐晦承诺待此间事了要带他回陵园祭拜父母,想起幕天席地里成日风吹日晒的小韬哥的骨灰。
  如果是父亲,即使对面的敌人是九五至尊,也不会惧怕。
  如果是母亲,那样聪慧的人,一定能迅速做出决断,绝不成日拖沓纠结。
  夏夜里闷得人烧心,谢致虚只在腰间搭了条薄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悄悄下了榻,推门出去吹风。
  结果一推门,正和摸黑蹑手蹑脚溜回屋的越关山撞了个正着。
  两人俱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嘘。越关山朝谢致虚竖起食指,用气音说:你师兄睡着了,我先进去了。
  这人搞什么鬼?谢致虚看着他进屋。没想到又在游廊转角遇见武理。
  武理正在廊下放飞一只信鸽。
  “通知家里一声,”武理解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期赶路。”
  “好的。”
  谢致虚又目送武理踮脚小心开门进屋。
  这两人什么情况?难道越关山也在给什么人送信?
  谢致虚不禁留了个心眼。但越关山是凉州部小太子,和王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又能给谁送信呢?
  在走廊里吹了会儿晚风,反而越烧越心慌,谢致虚坐着都觉得头昏脑胀,自觉肯定已经满脸通红。
  简直像喝醉了酒的酒鬼。
  等等,喝酒?
  谢致虚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是遇仙楼伎女们送来的银瓶酒!
  第67章
  驿夫喂完马,打着灯笼从旁路过,和廊下半夜不眠的旅人相顾无言。
  驿夫:“这么晚还不睡?”
  谢致虚:“睡不着,有烧洗澡水吗?”
  驿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有热水,只有冷水。”
  谢致虚求之不得,连忙道:“冷水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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