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你要,朕就给你。”
这话像是化成了一把锤子,砸了下闻析的心脏,以至于让他的心在震麻的同时,有那么一瞬乱了。
但很快,闻析便轻轻挣了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何况你赦免我的家人,是我该感谢你。”
裴玄琰低头,吻上他的唇,不过只是亲了亲唇角,并没有和先前一样深入。
虽然裴玄琰是禽兽,但他也没有禽兽到在闻析重伤刚苏醒,身子还十分虚弱的时候便要欺负他。
只是他不想从闻析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所以干脆用吻,来封住他的嘴。
“宝贝,永远不要和朕说谢谢,这两个字,会让朕觉得,朕永远都与你相隔天河,朕知道朕如今做的,还远远不够。”
“但能否给朕一个机会,让朕住进你的心里,成为你的家人,你最亲近的人?”
闻析迟缓的眨了下眸,“你是想趁虚而入吗?”
裴玄琰笑,带着老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漂亮的眉眼,“你知道的,朕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闻析却给不了这样的许诺。
他不想对皇家之人动感情,何况这个人还是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或许,裴玄琰现在是对他掏心掏肺,对他死心塌地,愿意什么都给他,乃至不惜被后世骂昏君。
但这也只是现在,但这份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又能是否始终如一,谁也无法保证。
毕竟人的心,是这世上最为复杂,且多变的事物。
闻析在这场皇权的漩涡之中,唯一拥有且能保持的,便是这颗心。
只要他的心不变,哪怕将来裴玄琰腻了他,或是有了新欢,他都能从容的离开,且不会因此而感伤,乃至于失去了自我。
所以闻析移开了视线,声线变弱:“我累了。”
说不失望自然是假的,但是对于裴玄琰而言,只要闻析没有再如之前一般,直接拒绝他,乃至于说一些十分绝情,让他气个半死的话。
对于裴玄琰而言,这都是他们之间感情的进步了。
没错,从前十分强势,想要的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的皇帝,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后,如今也是畏手畏脚。
乃至于,在闻析的面前,连话都不敢说得太重,生怕会将人又给惊着了。
孙太医说过,虽然此番闻析的命是捡回来了,但他伤得太重,即便捡回了命,身上的这些伤也会留下旧疾。
不论是身还是心,都要好生的休养调理,否则恐是命不寿矣。
裴玄琰是真怕了,虽然他是想要闻析的爱,但若是人都没了,他要这虚无缥缈的爱又有何用。
所以他不急于一时,只要闻析不拒绝,这便是一个好的进展,是他走进闻析的心中,迈出的重要一步。
“好,那吃了药再睡。”
闻析没想到裴玄琰眼下会这么好说话,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他的逃避,又要来个强制爱。
但裴玄琰表现得太平静,甚至算得上是尊重,这倒是让闻析都有点不习惯了。
以至于在一勺药喂到他的口中,他感受到苦味后,才回神皱巴起了脸。
“苦。”
裴玄琰十分耐心的哄:“良药苦口,喝完了这碗药,便吃你最喜欢的蜜饯。”
虽然这两日他一直昏睡着,但这药却是没停过,所以闻析现在只感觉整个嘴巴都是苦的,甚至都品不出其他味儿来了。
“说得容易,你试试日日喝药,苦不死你。”
满嘴的苦味,蜜饯已经无法再诱惑到闻析了。
哪儿知他只是这么发了一句牢骚,裴玄琰竟然舀了一勺,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闻析呆呆的眨了下眼,“你干嘛?”
“自然是与你同甘共苦,这药的确是太苦,待会儿朕让孙太医调整一下,尽量让药不这么苦。”
说着,裴玄琰又舀一勺,递到闻析的嘴边,“你一口,朕一口,你有多苦,朕便有多苦,可好?”
这人是在这两日,上了什么进修课吗,怎么忽然变得和颜悦色而又能感同身受了?
难道说,是中毒的那两日,打通了这家伙的任督二脉,以毒攻毒,反而还治好了他的脑子不成?
有了裴玄琰分走一半的药,闻析倒是喝完了,裴玄琰笑着亲亲他的唇角。
“真乖。”
将一颗蜜饯送入他的口中,嘴里有了甜味,闻析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才算是慢慢缓和了下来。
裴玄琰又抬手,抚了抚他睡得有点乱的鬓角,“再睡会儿,睡醒了用膳,可好?”
吃了药就会容易犯困,何况闻析重伤初醒,身子还十分虚,与裴玄琰说了好一会儿话,已经是快到极限了。
甚至在裴玄琰这么抱着他说话的时候,闻析就已经昏昏沉沉,无知无觉的又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闻析睡得并不安稳,也没有睡太久,准确的说,是被痛醒的。
他睁开眼,痛得完全睡不着,不管是侧到这边,还是侧到那边,都很难受。
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因为手脚都伤着,没有旁人的帮助,他根本就起不来。
裴玄琰便在外殿议事,往常他与大臣议事都是放太极殿。
但眼下为了能时刻照料闻析,才又放在了勤政殿。
只是从前议事的时候,大臣们都会因为意见不合而起争执,大声嚷嚷那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眼下在勤政殿,皇帝不准任何人说话大声,甚至还要刻意压下声线。
但凡有人声音重一点,便会被皇帝亲自敲打一番。
正讨论着,忽然从内殿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这在本身十分安静的勤政殿,便显得格外清晰。
裴玄琰立时脸色一变,起身道:“都候着。”
而后大步流星的入了内殿,一眼便瞧见闻析以手肘抵着床面要起身。
“醒了怎么不唤朕,怎么还出了一头的汗,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裴玄琰迅速坐到龙榻边,一手拦住闻析的后腰,一手护着他的后脑,熟练的将人拥入怀中,好让闻析靠在他的怀中。
闻析有点脱力的,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如实道:“痛得睡不着。”
裴玄琰一听便急了,大叫:“传太医!”
孙太医随时待命,很快便来到了殿内。
只是在经过外殿时,和几个面面相觑的朝臣对视了一眼,又匆匆入了内殿。
有朝臣小声嘀咕:“陛下的勤政殿,还有人?”
另外一人提醒:“除了政事,不该问的别问,忘了这两日朝堂上的动荡了?”
几人一下又不敢说话了。
自从裴玄琰在朝堂上掀起腥风血雨的血洗后,朝堂上都安分了不少。
现在人人自卫,哪儿有人还敢去管皇帝的寝殿是不是有外人在。
裴玄琰很是急火:“不是说伤口已经在愈合,闻析怎么会痛得睡不着?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
孙太医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只是大夫,不是神医啊!
“陛下,伤口在愈合的时候,就是会有疼痛感,在后期的时候,还会很痒,那是皮肉在重新生长,都是正常且难以避免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玄琰强硬的打断:“不行!这么痛他哪儿能休息好,若是休息不好,身子如何恢复?”
“必须给朕想法子,若是不能让他止痛,朕看太医院也不必存在了!”
孙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还是闻析无奈道:“陛下莫要为难太医。”
裴玄琰十分心疼的捧住闻析的脸,“这两日本便因此而消瘦了许多,若是再睡不好,如何能调养身子?”
“必须给朕想法子,若是连这都解决不了,朕养太医院的一帮废物有什么用?”
孙太医:“……”
他这拼死拼活的,从阎王爷的手中抢回闻析的性命的辛苦,真是一点儿也不提呀?
孙太医只能想出一个法子:“那微臣便在药中再加一些止疼的,但起到的时间恐怕是有限。”
“若是想要时间长些,微臣再调一味香,加以沉香、零陵香,具有祛寒止痛的效果,也能睡得安稳一些。”
裴玄琰的脸色才好看了点,“还不赶紧去办?”
孙太医赶忙拱手下去了。
闻析叹了口气道:“你为何为难孙太医,若没有孙太医的妙手回春,我早便已经没命了。”
裴玄琰抬手,动作温柔且有耐心,与方才呵斥旁人形成强烈的反差,一面擦拭汗水,一面道:“食君之禄,当忧君之事,这是他们的职责。”
“宝贝,不要太心善,你总是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他们去考虑,所以才总是会弄得满身伤,人是自私的,朕希望你能自私,多为自己考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