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如今皇帝对闻析如此恩宠,不惜为他大开杀戒,让整个朝堂动荡不安,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现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卢太后的眼里一下又有了光:“对,哀家怎么把他给忘了,他的身上还有哀家种下的毒,若是想要活命,他便不得不听哀家的话。”
“没错,而且娘娘,如今这崔太后被赶去了荆州,这后宫便只您一位太后了,而皇帝如今又膝下无子嗣。”
“若是借此机会,让太子殿下重回东宫,阻力会小许多呀。”
没错,若是放在之前,卢太后是想也不敢想让小太子重新复位。
但是如今,裴玄琰膝下无子,而闻析又如此得裴玄琰的信任与恩宠。
要想让小太子复位,岂非也就是闻析一两句话的事儿?
“寻个合适的机会,赶紧带闻析来见哀家!”
*
闻析是在第三日才醒转过来的。
撑开沉重的眼皮,因为长久的没有见阳光,所以在睁眼时,刺眼的光芒让他十分不适的蹙眉眯起了秋眸。
他想动一动,却发现稍微动一下,浑身上下就疼得厉害。
而他一点的小动静,很快就被旁边人注意到了。
“二哥哥你醒了?快,快叫太医,二哥哥醒了!”
闻妙语真是高兴坏了,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落。
“二哥哥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
闻析动了动手指,想要给妹妹擦拭眼泪,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包扎成了粽子。
不仅伸不了手指,而且连动一下都十分的疼痛难忍。
只能温和又好笑的开口:“妙语乖,莫哭了,再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哥我快不行了。”
闻妙语立时忘了哭,一把捂住他的嘴,连呸了三声:“以后都不许再说这种晦气的话!二哥哥一定会长命百岁,无灾无病的!”
闻析弯了下眸子,笑了笑,“妙语说得对。”
兄妹俩才说了两句,裴衔月便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闻析醒了?”
还不等闻析说完,这次轮到裴衔月抱着他哭。
“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知道吗!”
闻析温声道:“此番我能够有惊无险的活下来,还是多亏了公主在其中筹谋,费心为我奔走。”
裴衔月故作生气的哼了声:“知道我待你一心一意,你还瞒着我如此大事,以你我之间的交情,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告诉我,你并非是真太监?”
“你可知从前,因为你的身份,我左右纠结,茶不思饭不想,睡也睡不香,有多么的痛苦吗?”
这话闻析就不好回了。
因为裴衔月这就是变相的告白。
但闻析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无论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都不能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
所以他只能道:“我是罪人之后,公主金枝玉叶,不论我是太监的身份是真是假,都不敢与公主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说你是罪人,便在昨日,皇兄已经下了圣旨,赦免了闻家所有的罪责,还让你的父兄都升官了,如今他们都在回京的路上。”
“要不了多久,你便能和你的家人们团聚了,而且你如今可不再是什么西厂少监,而是正儿八经的礼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儿呢,日后谁敢小瞧了你?”
说着,裴衔月还煞有其事的,对着闻析拱了下手,“日后,还要请闻郎中多多赐教,闻大人可莫要升了官,恢复了身份后,便要做那薄情的负心汉了。”
闻析显然没从闻家被赦免罪责,父兄官复原职已经在返京途中这样的巨大好消息中反应过来。
而在他愣神的时候,一道身形如疾风般冲了过来。
裴衔月和闻妙语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挤到了一边。
而闻析整个人,已经被对方一把搂入了怀中。
“闻析,你总算是愿意醒过来了。”
裴玄琰的气息是灼热且十分急躁的,但他的怀抱却是很宽厚,透着一股在法场上时,让闻析不自觉放松下来的安心感。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因为裴玄琰的这个拥抱,将被挤到旁边的另外两人看得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怕会被妹妹瞧出来,闻析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痛,小幅度的挣了下。
“你弄疼我了。”
裴玄琰慌忙松开了手,但虽然松开了怀抱,却转而握住了闻析的手,这回说什么都不肯松开了。
他高兴的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殿中还有别人的存在。
还是闻析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先道:“公主,辛苦你与妙语这几日照料我,你们先去歇息吧?”
但这话裴玄琰听着却是不乐意了,他迫不及待的,为自己正名。
“闻析,这两日,都是朕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只是朕方才去料理那帮伤害了你的该死之人,这才没有守在你的身边,没能让你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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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青梅绿茶小可爱的营养液,爱你么么哒~
第76章
闻析对裴玄琰连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都要争, 实在是很无语。
不过他眼下在意的不是这个,“方才公主说的,赦免闻家的罪责, 让我父兄尽数升迁回京, 可是真的?”
裴玄琰便知道, 他在闻析的心中,永远是只能排在最末端。
他张口问的,就是闻家的事。
但那双他最喜欢的,漂亮如雾色空濛的琉璃眸,却又因为其中翻涌着的巨大的喜悦之色,而重新焕发出熠熠的光辉。
与之前躺在他的怀中, 如破布娃娃般, 随时都会没了生机相比, 被忽略, 被排在末尾,也就压根儿算不了什么了。
甚至裴玄琰还自暴自弃的想着, 只要他能在闻析的心中排上好,哪怕是刚刚吊车尾的位置,他也该是有所满足了。
“圣旨都已经下了, 而且按照脚程来算, 你父兄他们当时已经在回京的途中,至多一个月不到便也就能到了。”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尤其是在才遭遇了一场劫难, 险些丢了性命之后。
恍若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见他过得实在是苦,便总算是肯施舍给他一点甜头。
但是很快,闻析就从这甜头中回过味来:“闻家犯的是谋逆的重罪, 而且新政还在推行阶段,你眼下便下旨赦免了我家的罪责。”
“甚至还给我父兄得以升迁,文武百官弹劾的折子,怕是都要将御前给淹没了吧?”
裴玄琰自然没有否认,而是抬手温柔且宠溺的,刮了下闻析的鼻尖,“我还怕经此一劫,会将朕的闻析脑子给弄笨了。”
“如今看来,脑子转的如此之快,甚至比从前更为灵活,那朕便也就放心了。”
闻析白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我没有与你在玩笑,你如此不顾朝堂反对,不怕史官在你身后记下一笔,沦为遗臭万年的昏君?”
在裴玄琰身边到底时间也不算短了,他有多大的抱负,闻析自然也是清楚的。
从他踌躇满志,雄心壮志的说出江山与美人都要时,闻析就很清楚,这个狂妄的帝王,是不会因为他,而改变本身的原则性问题。
好比在闻家的事情上,若是通过闻析立下旷世奇功,裴玄琰顺水推舟的,赦免闻家的罪责,是会被后世称赞为胸襟宽广的明君。
但眼下这奇功才只立了一半,裴玄琰便直接下令赦免,还给闻家父子直接升官,这便是违背先帝圣旨,随着性子而定的昏君之为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对于一心想要做千古明君的裴玄琰而言,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裴玄琰叹了口气,捧住闻析的脸。
在视线相接,他望着他,而他的眼里只有他时,才徐徐启唇:“闻析,若是没有你,朕要这万里河山,又有何意义?”
这般宛若剖析自己的内心,乃至于将自己的整颗心,都碰到闻析面前的言语,让闻析也不由,轻轻颤了下浓密的睫羽。
“法场那日,你那般无声无息的躺在朕的怀里,那一刻,朕恨不得毁灭了这世间一切,当时朕便想,若是你离朕而去了,哪怕是九重神佛殿,朕也要将你抢回来。”
这看似天方夜谭般的言语,但闻析却十分相信,眼前人一定会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因为他本身也就是个疯子。
“所以只是一个身后的虚名,朕不在意,只要你高兴,便算是朕的命。”
裴玄琰一字一句,从口齿之间,说得无比清晰,在同时,握着闻析的手,将他那只被绷带缠满了的手掌,放在了他胸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