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程渊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会修书给掌门,总比你自己涉险的好。”
楚见山摇摇头,道:“没用的,你以为当年的事他就没有怀疑过吗?只是我们面对的是临邑门,在如此大的势力面前,对错早已经不重要了,姜檐身为掌门,是绝对不会堵上整山人的前途的。”
他抬起眸子,对上程渊,道:“所以这里面,必须有人甘愿牺牲。”
“所以你就想牺牲自己?”程渊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大义啊,当初可以为了我受伤,如今又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甘愿送死,怎么,是打算你牺牲以后还有人能给你立个舍己为人的丰碑?”
看着程渊弯腰靠近他,楚见山缓缓垂下眸子不敢抬头,轻轻说道:“谢兄于我有恩,他的仇我必须要报。”
程渊道:“我不管你要报什么恩或是报什么仇,总之不能丢下我们,至少……至少不能像我师尊那样。”
他抬手抓住了楚见山的后脖颈,逼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两人之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在逐渐加快。
程渊一字一句郑重说道:“楚见山你听清楚,无论这件事再凶险,我也是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以后不管你再找什么理由,都休想再将我甩掉。”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但不知为何,楚见山竟然有些眼眶发热。
他活这三十几年,一直在被人教导着要往更高处爬,在修为最高强时,又被套上了一个接一个的身份,逼着他扛起责任,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惧其他,不因为任何理由,坚定地选择站在自己身边。
“楚见山,你到底听见没?”程渊催促着他回答。
楚见山转头,轻轻推开他,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低声答道:“听见了。”
他听见了自己多年来心里的委屈,也听见了程渊对他的选择,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共进退,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决定。
“所以……”程渊小心开口,试着问道:“你不会再推开我了对不对?”
楚见山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之前不该丢下你们,我认错。”
而后他又补了一句:“这次是真心的!”
程渊微微挑眉,问道:“意思是你之前的道歉不是真心的?”
楚见山蹙眉不说话,程渊低头浅笑了一声,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在这里吹冷风了,回去吧。”
他轻轻推着楚见山的后背催促他离开,楚见山转身走了两步,却又背对着他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程渊他是谁,想把这些年来埋藏在心里的情绪都一股脑吐出来,想把一切都说清楚,甚至想……想抱他。
“疯了……”
楚见山微微摇头,想把这些荒谬的想法排出去,这可是自己的徒弟,亲徒弟!他总不能对自己的徒弟有非分之想。
“怎么了?”看到楚见山停了下来,程渊在他身后问道。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纠结衣服的问题,就又补了一句:“衣服不用还了,你穿着吧。”
楚见山嗯了一声,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楚见山也还是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又把程渊的那件衣服拿了出来披在身上。
他的衣服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楚见山感觉很熟悉,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只是闻着安心,慢慢的,竟然能闭上眼睛休息会了。
楚见山依稀记得程渊小的时候很粘他,那个时候他就害怕程渊长大后一定会是个软性子,可如今,情况竟然反了过来,好像更多时候,他开始依赖程渊了。
伴着满腹心绪,楚见山意识开始慢慢模糊,等再睁眼的时候,却看见了熟悉的房舍。
“师尊,您醒啦?”
程渊捧着一碗粥进来,不对,准确来说是十六岁的程渊。
楚见山愣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渊就已经走过来替他披上外衣叠好被子,一顿动作行云流水,让楚见山真的感觉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楚见山紧紧盯着十六岁的程渊看,不知道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
程渊被他盯得别扭,疑惑问道:“师尊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楚见山用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学着自己以前无理取闹的口吻说道:“我才是师尊,不许问师尊为什么。”
程渊低笑一声,答道:“嗯,弟子遵命。”
楚见山转头望向门外,青翠的竹林在微风的推动下缓缓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两声清脆的鸟叫穿插其中。
清晨的阳光洒在门外的石桌上,桌子上是两人还未下完的棋,被晨曦裹上了一层金粉。
程渊下棋向来比他厉害,但是又总让着他,免得他丢了师尊的面子,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楚见山都一直洋洋得意。
第26章 衣衫半掩
“师尊先喝粥吧,再晚些怕是要凉了。”程渊提醒道。
楚清元在桌前坐下,尝了一口粥,还是熟悉的味道。
程渊这人在厨艺上也是颇有天赋,即使从未有人教过他,他也能将简单的一碗粥做出花样来,七年未曾尝过了,确实有些想念。
看着楚清元多喝了几口粥,程渊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对着楚清元说道:“我今日新学了些招式,师尊帮我看看?”
得到楚清元的应允后程渊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流音剑跑了出去,楚清元跟上他,坐在棋盘旁边,看着程渊舞动着剑花,一招一式都流畅灵动,偶尔有飘落的竹叶轻轻抚过剑刃,又被剑风带起。
“师尊师尊,怎么样?”一套招式结束程渊就着急问他。
楚清元笑着点点头,道:“不错”
程渊立马开心起来,他这个年纪最不禁夸,听到楚清元说不错就赶忙要跑过去,但谁知脚底一软直直地摔了下去,好在楚清元及时站起来托住了他。
“别总是这么心急。”楚清元劝道。
程渊闷闷地嗯了一声,可还是抱着楚清元不肯松开。
楚清元以为他伤着了哪里,赶忙要把他拉起来看看,可谁知程渊却并不配合,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推都推不开。
楚清元有些喘不过来气来了,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听见程渊叫了一声“楚见山”。
楚见山的心跳停了一拍,低头去看程渊的脸却发现早已模糊不清,他惊慌地望向四周,未眠居,竹林,石桌上的棋盘,都开始慢慢消散。
“不要……”
楚见山想阻止这一切,好歹让他再多看这里一眼,但他怎么都动不了,想叫喊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见有人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楚见山……”
“楚见山!”
他猛然睁眼,大口喘着粗气,额前几缕发丝贴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贴着皮肤,难受得紧。
“楚见山你怎么样?”程渊焦急问道,又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等到意识慢慢回笼,楚见山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程渊怀里,挣扎了半天他才成功发出一点声音,声音沙哑地可怜:“我这是怎么了?”
白千帆走了过来,把一碗药放在床头,说道:“还怎么了,让你半夜跑出去吹风,发烧了你都不知道,今天要不是程渊过来找你,都怕你直接悄无声息的病死在屋里了。”
“你说说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学小伙子呢,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还有……”
白千帆在一边嘴叭叭个不停,楚见山将头微微撇过去,不想听他啰嗦,明明自己才是长辈,却每次都得听这些小辈教训。
程渊看出了楚见山的不情愿,转头对着白千帆说道:“师兄,药都凉了,烦请换一碗吧。”
白千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哪能听不出来程渊的意思,大骂一声:“我不管你们了!”而后步履生风地离开了房间。
楚见山嘴角微微扬起,看来程渊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下一秒却见他已经把药端在了自己嘴边,于是楚见山又把笑收了回去。
“喝药。”冷漠无情的两个字从程渊嘴里蹦出来。
楚见山当然不情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程渊,头直直地歪向一边。
见他头歪得快把脖子折了,程渊只好放软了态度,轻轻哄道:“不苦,我放了糖。”
“真的?”楚见山半信半疑,伸头浅尝了一口,顿时药的苦味迅速蔓延在他的口腔里,直至上颚。
这药苦的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嗯嗯声来表示抗议。
谁说这药不苦的!怎么徒弟也学会骗人了!
程渊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怕放了糖会影响药性,先忍忍吧,等你喝完了再给你蜜饯。”
楚见山瞪他一眼,又看两眼那熬得发黑的药汤,深呼一口气捏住鼻子一口给干了,趁舌头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将程渊的手扒开,用嘴含走了藏在里面的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