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儿臣,见过母后。”祁烬见余净在门口站着,出声同余净行礼。底下的人也纷纷跪着回身,给余净行礼请安。
  “起身吧。”余净这会儿没功夫理会这些,只想着去瞧瞧谢英。
  “谢美人如何了?”余净走到廊下问祁烬,谢玄跟在她身后,生怕听漏一句话。
  “孩子没了,人还未醒,方才才喂了药,现下还在睡着。”祁烬说着,偏头看了一眼殿内。
  余净同谢玄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净追根究底接着问。
  “回太后娘娘,有人在谢美人的安胎药里头下了马钱子。”徐辛树见祁烬已经转过身去了,回话道。
  “谢玄。”
  徐辛树话音才落,便听得祁烬唤道。
  “臣在。”谢玄应声的同时,有宫女端了椅子过来给余净。余净坐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看着谢玄上前回话。
  “他们嘴巴硬,既然他们都不开口,那就撬开吧。”祁烬说着,轻轻地坐回位置上。
  “是。”谢玄应声,扭头吩咐底下的人。
  余净起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待看见院中摆满了长凳,才反应过来,祁烬要做什么。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院中很快哭喊声一片,余净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懵着,也不知道该如何。
  板子落到他们的身上,院内很快便充斥着哀嚎声,听着很瘆人。没一会儿,院子中的雪上变红了。余净正要偏过头,视线,被挡住了。余净抬眼看过去,入目,是一片绯红。
  “现在,还没有要开口的吗?”祁烬看着下头的人,冷声道。
  “着人将他们的家人押入天牢,好好审问。”
  哀嚎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微弱的呻吟,祁烬话音落下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道。
  “陛下!”
  祁烬他们纷纷看过去,就看见一条长凳上有个小太监抬着手。祁烬同谢玄步子长,几步就走到了廊下。余净闻着血腥味有些想吐,便只沿着廊道走得近了一些。
  他们走到小太监的面前站定,谢玄先开的口:“说!”
  “是……是银嫦宫的章公公……将……那东西给奴才,让奴才……将那东西放到美人的药中。”
  “他用……奴才家人威胁……奴才……咳咳咳……奴才也是没办法!”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才……奴才也是身不由己!”
  他说着话,嘴角还淌了血,看这情状,属实有些可怜。余净动了恻隐之心,正想开口说两句,便听得“噗嗤”一声。利刃刺进血肉复而拔/出的声音,小太监都还未来得及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一下就软了。
  余净吓得当场懵了,往后退了两步,说不出话来。
  剑被拔出来的时候还在祁烬手上,剑尖滴着血,祁烬随手将剑丢到地上。
  “徐辛树。”
  “是。”
  祁烬不消说什么,徐辛树瞬间了然。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银嫦宫,余净记得,是吴才人的住所。从前听说后宫争斗阴险狠毒,如今见谢英如此,才深觉这话可信。思绪忽然一闪,谢玄届时不会也……
  想到这,便觉得现下充盈在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了起来。忍不住干呕了一下,阿玉见余净如此,有些担心地开口道:“太后娘娘?”
  谢玄本就有一些心思在余净身上,听见那边的动静,偏头看了一眼。见余净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
  吴才人被传过来,她见婉莺阁的情状,当即吓得一下全都招了。祁烬下旨赐死,吴才人哭着在院中闹了一会儿,被侍卫捂住了口鼻,发不出声音来。声音渐渐淡下去,祁烬转身进了内殿,余净原想进去瞧瞧谢英再回,但见祁烬进去了,便也作罢了。见祁烬对这事如此上心的样子,想来,谢英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可怜,带着期盼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余净往外走,谢玄正带着人清理着院中的物什,谢玄见余净走,迟疑了一会儿,上前道:“院中血已结冰,太后娘娘当心些。”
  “多谢谢大人关怀。”余净开口,见谢玄如此模样,想到谢英,亦有些不忍,“谢大人莫要过于伤怀了,伤了自己的身子,也是得不偿失。”
  谢玄听见这话,愣了好一会儿,微微点头:“微臣多谢太后娘娘。”
  余净见谢玄面色松动,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沉了脸色,转身往外走。
  回到慈宁宫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许久。最终忍不住起身,将月老给她的信封翻了出来。看着手上的信封,余净没忍住,拆开了。将信纸拉出来的时候,余净看见了一行字。
  ——乖徒儿,为师下了咒,得等到那日才能瞧见。
  月老如此,余净更焦灼了,可再焦灼,也是无法。她现在能做的,只能等那日来临。
  余净深叹了一口气,谢英的孩子,怕只是个开始。接下去等着谢家的……
  余净一夜未睡,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到将近正午,才从梦中惊醒。阿玉在殿内正添着炭火,听见动静,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可是梦魇了?”
  是做了个梦,梦里尽是尸身,还有鲜红刺目的血。血腥味弥漫着到处都是,让人闻着作呕。
  “嗯。”余净应声,看了一眼依旧沉沉的窗子,“什么时辰了?”
  “回太后娘娘,现下午时了。”
  “洗漱用膳吧。”余净吩咐着,她心里惦记谢英,匆匆洗漱用完膳便去了婉莺阁。
  婉莺阁一屋子药味,余净进去,一行人纷纷朝着余净行礼请安。
  “谢美人如何了?”余净问丹儿道。
  “回太后娘娘,我们美人是醒了,只是……”丹儿说到这,往殿内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手上端着的药。余净大抵明白了,伸手过去,接过丹儿手上的药,“哀家来吧,你们都退下。”
  “是。”阿玉同丹儿应声,一时间,殿内之人尽数退下。
  余净进去,唤了一声:“谢英。”
  谢英抬头,木木地看了余净一眼,余净分明看见,她抬眼时眼睛通红,眼泪簌簌落下。
  余净心里紧了紧,将药端到谢英身边,什么话都没说,看着她,将药吹凉了送到她唇边。谢英顿了顿,也就喝下了余净喂过来的药。
  没一会儿药喂完了,余净伸手抚了抚谢英的头:“好好休息吧。”
  谢英听见这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余净伸手过去,揽过谢英,轻轻拍着她的肩。她虽不明白失去孩子是什么感觉,可她知道,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定然是不好受的。若是哪日谢玄他……余净想到这,不敢多想,忙止住了。
  从婉莺阁出来,余净没有回慈宁宫,而是想随意逛逛。走到甬道口尚不觉,只是看见了苏司阳,她有些讶异。
  她已经有段时日未见他了,自上回苏司阳提醒她之后。苏司阳神情很冷,看见余净,也只是远远地躬身作揖,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如今将近岁首,雪总是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转眼的功夫,又下雪了。阿玉在旁低声提醒道:“太后娘娘,外头冷,咱们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不如回慈宁宫吧,若是着凉了,便不好了。”
  “好,回去吧。”余净应声道。
  ——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余净正准备再去瞧瞧谢英。
  “太后娘娘,前朝的消息,张大人举发谢将军同谢大人在幽州抗蛮夷私扣军粮贩卖。”阿玉的神色也甚是慌张。
  “荒唐!”余净气极了,当即开口。
  阿玉被吓到了,一时也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
  谢槿同谢玄的为人,这件事说出来,她都不信,祁烬自然应当也不会信的。
  “陛下如何说?”余净急切地开口问道。
  “陛下下令将谢将军同谢大人压入天牢,命人彻查。只不过,张大人举发时,呈了账簿,还有谢将军亲信作证,人证物证俱在。怕是……”
  阿玉一边说着,一边看余净的神情。她以为余净会很慌,但她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了。
  现下距岁首,只有几日了,二月二十七,已经很快了。这件事,是谢玄的劫数。余净现在也明白了,月老说的,谢玄的最后一面是何意思。
  只是,这件事,又是谁做的?谢槿同谢玄在朝中虽有人忌惮,但这事,若想要做的周全,实在是难办。
  “注意着前朝的消息。”余净吩咐。阿玉应声正要转身出去,又被余净唤住了,“此事,不必叫谢英知晓了。”
  “是,奴婢明白。”阿玉应声。
  谢英如今身子也才好一些,若是知晓了此事,怕是更不好了。且,此事,还是定局。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定局。待她身子好些了再告诉她吧。
  她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做局之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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