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在两人愣神的功夫,魏东突然朝纪威冲了过去,大叫着将匕首往纪威腹部捅了过去。
纪威目光还牢牢黏在纪茴枝身上,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像定住了一般。
“纪国公!”纪茴枝离得最近,下意识冲过去撞开了魏东。
魏东手里的匕首失了准头,错失了唯一的机会,瞬间目呲欲裂,一把挥开纪茴枝。
纪茴枝脚下一滑,被推的摔在地上,从地上的碎瓷片上滚过,疼的面庞扭曲了一瞬。
贺流景瞳孔微缩,瞬间满身戾气,一剑捅在魏东身上,逼得他一连后退数步,被钉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来。
“魏东,你逃不掉的!”纪威怒吼,冲过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魏东满嘴是血,愤恨交加地大吼:“莫非是天要亡我?明明都逃到这里了,偏偏要撞见你们!”
纪威控制住他的双手,“你私藏兵器早就是罪大恶极,逃亡至此竟然还敢伤人!”
“是我时运不济罢了。”魏东脖子上的青筋凸起,面色狰狞,突然身子用力向前,“啊——”
利剑一寸寸没入他的身体,捅穿了他的胸膛,他登时没了气息。
“阿弟!”门外的袁夫人见魏东竟然自尽了,急得大吼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贺流景眸色冰冷,丢掉手里的剑,转头看向纪茴枝。
纪茴枝伏在地上,痛得咬紧下唇,瘦弱的肩膀微微轻颤,额头上都是涔涔冷汗,鲜血将她的衣裙染的斑斑驳驳。
“枝枝!”贺流景面色巨变,跑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只能跪下,小心翼翼的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疼死我了……”纪茴枝嘴唇哆嗦着,艰难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襟。
贺流景心乱如麻,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且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纪茴枝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上的疼痛好像真的轻了一点。
难道贺流景是薄荷成了精,能清凉止疼?
纪茴枝想着想着差点笑出来,可惜太疼了,刚牵动一下嘴角就疼得全身哆嗦。
贺流景抱着她沉默地加快了步伐。
纪威看着他们的背影怔忪了一瞬,下意识跟着往外走了两步,然后才想起正事,停下脚步看向地上的魏东。
他想静心处理剩下的事,眼前晃过的却都是纪茴枝那张分外熟悉的面孔,神色一阵阵恍惚。
……会是巧合吗?
……
天光破晓,阳光透过云层落在驿站的院子里。
贺流景静静的站在大树下,听着屋子里的响声。
一名小厮正在院子里忙碌着,他微微弓着身,拿起一盏盏灯笼,吹熄里面的蜡烛,另一名小厮正在拿着大扫帚扫地,声音沙沙作响。
院落里声音轻微,屋子里也没有太多声响。
太医正在屋子里诊治,纪茴枝那么娇气的一个人,竟然没发出半点声音。
贺流景想起纪茴枝刚才在他怀中面色苍白的样子,五指并拢,逐渐攥紧了手掌。
侍女端着血水走出来,贺流景望着一眼盆中刺目的红,心尖一颤,额头突突直跳。
严怀瑾从门外走进来,跟侍女擦身而过,诧异问:“流了这么多血?”
“是,姑娘身上有不少伤口。”
严怀瑾点点头,一抬头就见贺流景面色煞白的站在树下。
“怎么?你也受伤了?”
贺流景蹙着眉,冷着面庞没理他。
严怀瑾绕着他转了一圈,摩挲着下巴,“你不会是晕血了吧?我记得你以前不晕啊。”
贺流景仍没理他。
严怀瑾又明知故问道:“不会是只晕一个人的血吧?”
贺流景抬眸,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
严怀瑾收起揶揄的神色,摇头啧啧出声:“就是点皮肉伤,你至于吗?你以前在边关战场上见过多少尸山血海,你自己又受过多少伤,那个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贺流景沉着眉眼,缄默不语。
“我说三皇子殿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严怀瑾靠到树上,嗓音里透着点严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肯定是把纪茴枝当成好友了,你呢?你把她当什么了?”
贺流景眼皮都不抬一下。
严怀瑾皱眉,“你别忘了,她只是你的外室,还是假的。”
贺流景薄唇轻动,“不用你提醒我。”
严怀瑾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说起来当初这个损招还是我提的,我那个时候就是想让你随便找个跟纪晚镜长得像的人,把泥人的事糊弄过去,可谁能想到你偏偏找了纪茴枝。”
贺流景回忆起跟纪茴枝初见的情形,却发现当时的记忆模糊不清,记忆真正变得清晰起来是从纪茴枝落水之后,那之后所有关于纪茴枝的记忆都是鲜活的、色彩缤纷的,一笔一笔的烙印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就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再也难以磨灭。
“人心都是肉做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在乎纪茴枝、重视纪茴枝都很正常,可你堂堂皇子主动暴露身份,束手让贼人挟持,是不是太不将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你那些兄弟可都虎视眈眈,一个个巴不得你出点事呢。”
贺流景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话多。”
严怀瑾朝他挤眉弄眼,“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也不知道会怎么训斥你。”
“他们没你这么无聊。”贺流景嗓音清淡。
严怀瑾撇了撇嘴角,“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宁肯为她身入险局,你可真行。”
贺流景良久无言,望着屋子里的煌煌灯火,忽然道:“你怎知我不知?”
严怀瑾一愣,正想问更多,屋门恰好打开,贺流景头也不回的阔步走了进去。
严怀瑾在原地怔了片刻,一阵抓狂。
不是……你知道什么能不能说清楚啊?!
第49章
屋子里,最后一支蜡烛吹灭,只剩晨曦的金光照进来。
贺流景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往外走,他停下问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才进了里屋。
屋子里掺杂着几分药味,微微苦涩。
纪茴枝趴在床上,换了干净的寝衣,薄被盖在腰间,整个人都蔫蔫的。
那些碎片在她背上划出了多处伤口,好在伤口都不深,不会留疤,只是处理伤口的时候疼的厉害。
贺流景走近才发现,她额头上冷汗未散,嘴唇咬得发白,乌黑的睫毛被汗水濡湿。
他蹙起眉,拿着帕子给纪茴枝擦了擦额头,又让人端来一杯百花蜜,喂纪茴枝喝了两口。
纪茴枝趴在软枕上,唇边沾了点水渍,贺流景屈指把水渍蹭掉,指尖微微扫过她的饱满的唇瓣,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纪茴枝下意识抿了下唇。
贺流景在床边坐下,低声问:“还疼吗?”
“疼。”纪茴枝蔫巴巴的抱着枕头,“不动的时候好一些。”
“喝了药就不疼了。”
纪茴枝想到还要喝药,脸蛋皱巴着,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贺流景无奈,“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纪茴枝试图忽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去袁家?”
“我看你们迟迟不归,便去看看。”贺流景轻描淡写。
“原来殿下一直在等我们。”纪茴枝夸道:“殿下真是面冷心热。”
贺流景耳根发热,咳了一声:“我看书的时候顺便等你们而已。”
“哦。”纪茴枝嘴角一抿,“殿下可真是面冷心也冷。”
贺流景:“……”
银桃端着托盘把汤药端了进来,红着眼眶怯生生问:“娘子,您好些了吗?”
纪茴枝目露诧异,“你怎么没陪着你阿姐?”
“阿姐看过大夫已经睡下了,奴婢不放心娘子就过来了。”银桃把托盘放下,小心翼翼地把药碗端了出来。
贺流景伸手接了过去。
银桃愣了一下,走到床边,把纪茴枝扶着坐了起来。
纪茴枝看着乌黑乌黑的药汤,闻着都觉得苦的想吐。
贺流景拿着汤匙想喂。
纪茴枝摇了摇头,接过汤碗,深吸一口气,仰头把一碗药灌了下去。
一口一口喝相当于小刀一刀一刀割,她宁可一次苦个够。
她喝完一碗汤药,捧起百花蜜水,又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待嘴里的苦味散了大半,才把蜜水放下。
结果她刚放下水杯,就看到贺流景又从托盘里端出一碗更黑漆漆的汤药,“???”
纪茴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还有一碗?”
“太医说你身上除了划伤,还有淤青,刚才那碗是好伤口的,这碗是散瘀血的。”贺流景把汤碗往她唇边凑近了一些。
苦味四散开来,竟然比刚才那碗还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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