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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话要出口又犹豫了一下,元承玮笑道,“慢走。”
  两人一下楼就看到家丁来找,说是内侍的人刚到别苑,请元念卿回去。
  元念卿点点头,看向白露:“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自己逛逛?”
  他总觉得对方听到“内侍”二字的时候脸色有变,于是摇头,一起登上回程的马车。
  白露出戏楼才知道已经是未时,暗自算了算时间,两三个时辰不知不觉消磨过去,可见其中乐趣。不过有趣归有趣,平白被人讹了银子,在他看来也是不值。
  元念卿没抱怨银子的事,但一直记得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上车之后还不忘追问:“现在能说了吧,到底谁好看?”
  想着不能轻易如对方的意,他干脆指了指自己。
  元念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愣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说:“这倒是不假。”
  本以为接下来会闹脾气,可对方转眼又贴到耳边问:“那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他依然不肯点头,只是拉过那张端详了无数次的脸,倾身亲了上去。
  其实白露也说不上来元念卿到底好不好看,但他确实喜欢对方的样貌。
  身姿颀伟,宽肩窄腰,于众人中亦如鹤立鸡群一般。他现在的身量已比师父还高,站在对方身边依然显得瘦小。
  论五官,元念卿的眉眼轮廓极深,浓眉高鼻,肤色又偏暗,不笑的时候自带几分威严,在一些人眼里便成了面目可怖。
  相比之下自己的样貌更受他人青睐,白露却喜欢不起来。尤其在看到父亲被定罪的告示之后,每次察觉到有陌生人的视线,都惶恐不已。他无法分清那些视线里的善与恶,甚至觉得其中只有恶意。
  最初的几天他连药庐都不敢出,附近山民找师父求诊,他也早早听到动静躲开。那段时间元念卿不在山上,师父只当他一个人寂寞,没有深究原因。
  再次下山已经是一年半以后,元念卿说安陵城里来了杂耍班子,要拉他去凑热闹。
  他心里想去又不敢去,借口城里人多,总被人打量不舒服来推脱。元念卿没有多问,只是趁他不备,把药炉上的灰往他脸上抹。他不甘示弱,也往对方身上蹭了许多灰。
  等到两人闹到灰头土脸看不出长相,才一起跑下山。
  他记得进城后几乎没有人理会他们,只有个婆婆以为他们是逃难的乞儿,好心给了两个饼子。他们就带着饼爬上城里最高的老梨树,躲在树冠上边吃边看。虽然隔着半条街,但乐趣一点儿也不比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少。
  也是自那之后,他的胆子才变大一些,不再一见人就想要躲藏。
  细想起来,除了初见时救了自己的性命,每次他遇到难以言说的困境,也都是元念卿帮他脱困。就算不追问不点破,对方也总会有办法解决,让他可以放心地守着自己的秘密。
  正是有这样的元念卿在身边,他才没有因为身世经历而自怨自艾,依恋之心也悄悄与日俱增。
  两人正在车里亲得难舍难分,车外元崇一声“王爷”才让他们意识到车已经停了。手忙脚乱地理了理仪容,互相检视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别以为能就这么糊弄过去。”元念卿掀开车帘前还不忘警告,“等我回来还要继续问你。”
  白露忍着笑,暗自期待对方还能怎么缠着自己。
  第13章
  元念卿一下车就跟元崇去了正堂,白露也没急着回内院,先把别再袖内的绣花针摘下来还给侍女。
  纤瘦的侍女接过针收进线包,旁边小个子侍女看不懂问道:“娘娘给你针做什么?”
  “针是娘娘让我藏进笔头里的。”
  “为什么要藏针?”
  纤瘦的侍女也不懂,只好来问白露:“娘娘,皇女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把针藏进笔头里来治?”
  白露翻开她的掌心,用手指在上面写了脓包二字。
  “脓包?”纤瘦的侍女一点就通,“这么说皇女的嘴里长了个脓包,您要用针挑破?”
  白露点头。
  小个子侍女还是满脸疑惑:“那为什么非要藏进笔头里,直接挑了不就好了?”
  “笨!”纤瘦的侍女抬手装作要用针扎人的架势,“我现在用针往你嘴里送,你怕不怕?”
  不仅小个子侍女,其他姑娘也吓得赶紧捂住嘴,。
  “二皇女一看胆子就小。”纤瘦的侍女说到这里有些担心,“娘娘,那脓包直接挑了不会有事吧?”
  白露微笑着摇头,那脓包虽大,却是虚火外散之兆,挑开只有一层薄皮,不会伤到血肉。
  “那就好。”对方安心道,“您把笔送进她嘴里的时候,我还怕她叫疼怪罪您。”
  小个子侍女接道:“我看二皇女未必怪罪,那个长皇女才不好惹。”
  “我到是觉得,二皇子最不好惹。”眼角带痣的侍女说。
  “嗯。”丰腴的侍女跟着点头,“他明明长得不丑,但笑起来就是怪怪的。”
  “有吗?”小个子侍女努力回想也没有印象。
  “那些皇子皇女有哪个好惹,就算是二皇女,在其他人面前也未必像今天这般逆来顺受。”纤瘦的侍女提醒道。
  其他姑娘纷纷点头,之后又聊起了看戏的话题。
  白露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暗自佩服小姑娘们聪慧敏锐。元念卿尚且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那些皇子皇女又岂会那么简单?
  今日戏楼内的简单交谈,让他感觉到那些人对元念卿封王之事颇为在意。至于在意到何种程度,目前还不得而知。
  一路朝正堂方向漫步又不敢靠得太近,白露躲在拐角朝里面张望。
  元念卿对面坐着一位年长者,衣着打扮像是宫人,但又和自己见过的宫人不太一样。二人聊的时候不多,年长的宫人就起身告辞。
  元念卿把人送出来,走过拐角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于是介绍道:“这是内子白露,这是内侍监孙悠孙大人。”
  白露不懂内侍监是个什么官职,按照习惯行礼。
  “王妃娘娘这可使不得!”孙悠赶紧把人扶起来,“卑职一个小小的内侍,受不起您的礼。”
  “孙大人过谦了,我与内子这趟进京,少不了劳烦你。”
  “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卑职份内的事。”孙悠笑道,“而且陛下再三嘱咐,您和王妃与其他皇子皇女同尊,能侍奉左右也是卑职的福气。”
  “陛下的恩德我时刻铭记于心,孙大人的倾力相助我同样心怀感激。”
  “王爷有这份心意,卑职就知足了。”
  两个人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孙悠才乘车离去。
  白露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着实奇怪,皇帝竟然让人视他们二人与皇子皇女同尊。
  他自然不是重点,毕竟唯一的一次见面皇帝对自己不置一词,怎么想都不算讨得对方欢心。
  真正让皇帝重视的是元念卿,可他想不明白,既然视如骨肉,上次进京又为何让元念卿面如死灰满身伤痕地回来?
  一个两个都说皇帝对元念卿好,但这份好唯独在元念卿这里看不到。
  “想什么呢?”元念卿见他呆愣在身边问道。
  他不想提及上次入京的事,只是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元念卿隐约猜到几分:“在为我担心?”
  他点了点头。
  “放心吧,暂时不会有事。”
  这话说得白露反而紧张,暂时不会有事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会出事?
  元念卿轻点他的鼻尖:“别胡思乱想。”
  他闷闷不乐地点头。
  元念卿知道只说些宽慰的没有用:“跟我来,有些关于赤鸣山上香献礼的事,你也要知道。”
  白露年幼时就听过许多有关赤鸣山的传说,据说那里是道家宝地,以五峰十二观闻名于世。虽然都是道观,观与观也有差别,无论门派传承还是供奉神位都不尽相同。
  严格说起来,云隐派并不属于其中一派,甚至从未开宗立派,只是在山顶的东霞观供奉了云隐道人的牌位。
  相传云隐道人本是世家子弟,博学广闻却淡泊名利,为了趋避仕途才做起道士,寄情天地云游四方。
  他一生居无定所,也从未托身在哪座道观,但为人古道热肠,经常施恩布德,故此有受教化者尊其为师。
  他晚年曾来赤鸣山逐一上香祭拜,最后将一生所藏法器典籍留在了东霞观,之后消失在山林间,再无音信。
  信众弟子为了纪念,便在东霞观辟出一座偏殿,供奉牌位。
  自那时起,许多无门无派的云游道人都喜欢自称云隐弟子,云隐派也成了散修道人的代称。
  不过真正让云隐名声大噪的却是当朝天子,而起因仅仅是一个梦。
  据说皇帝年幼时身体孱弱,时常整夜啼哭无法安眠。忽然一日睡得安稳,令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十分欣喜。问其原因,说是梦到了一个自称云隐的道人,看他小小年纪重病缠身十分可怜,劝他去赤鸣山静养,方可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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