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武青深以为然,和萧亦一起退到半边。
  于是乎,吴利看一眼封听筠,又看一眼萧亦、武青,再看一眼册子,最终愤懑歇了心思。
  只道:文臣多奸诈,胆敢当众蛊惑皇帝!
  不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小太监行色匆匆跑来,对着王福耳语几句,王福神色慌张走到封听筠面前:“陛下,辛者库管事午时遇害了!”
  待萧亦和武青赶到事发地,辛者库管事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块纯白无瑕的白布,仅露出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
  武青先一步揭开白布看了眼,触及死者血肉翻飞的脖颈,断言:“一刀毙命。”
  又拿起死者已经僵硬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寻常尸僵,凶手没给她反抗的机会。”
  萧亦看着辛者库管事的脸却蹲下身,指着鼻尖的痣道:“原先没有。”痣周边皮肤比整张脸白上几个度。
  武青同样观察,想起什么:“琬贵妃身边有个宫女叫云柔,鼻上便有痣。”
  “进屋看看。”这事萧亦同样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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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射箭我有经验,被弦打青半只手,所以不必深究[抱抱][抱抱]
  第39章 臣又成废物了
  辛者库管事的屋子不大, 一眼能看完所有,以至于萧亦一进门就撞见了那张血迹斑斑的梳妆台,仍新鲜艳红血液呈放射状喷在桌面墙上, 经过时间的发酵滑在地面,溅起星星点点。
  地上,白瓷瓶盖里盛着一滴, 从中心扩散成蜘蛛丝。
  武青从角落捡起个滚远的瓷瓶,指甲往瓶底刮起片薄如蝉翼的皮,透在光下, 很快与指腹皮肤融为一体。
  指甲掐过,假皮毫发无伤,仅是留下的印子, 不论是柔韧性还是相似程度,都和人体软组织近乎一致。
  后方两个小太监拿来个丝绸手帕,里面包着个粉白的荷包:“大人,这是从辛者库管事衣柜里搜出来的。”
  荷包是寻常的材质,粉白的面料用白线绣了云纹,做工精细非常, 边缘却有些褪色,应是有些年份了。
  萧亦打开荷包,里面装着两个极小的银制的平安锁, 一个细致的地方已经发黑,一个已经磨损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纹路。
  发黑的刻了个云字,磨损过头的仔细辨认下来应该是个水字。
  “不出意外, 她就是云柔。”武青接过银锁,把玩两下便下了定论。
  痣的位置一般无二还可以归咎于巧合,银锁总是赖不掉的。
  不用武青说, 本就是板上钉钉,萧亦随口接上:“应该是。”
  先帝后宫无后,几个贵妃抢夺后印治理后宫,这种情况下要想浑水摸鱼暗箱操作并不难。
  照幸存的老宫女所说,水柔是琬贵妃从府中带进宫门的,大户人家对闺阁小姐的重视程度不低,因此水柔家中几口人,是什么家庭,琬贵妃理应清楚,八成知道云柔、水柔的关系。
  有这一层关系在,云柔想当辛者库管事不难。
  但水柔是否有罪?
  云柔蛰伏多年又是否只是为了活命?
  眼下无法确定。
  武青却眼尾一跳,突然踩在桌上飞上屋顶,从两棵柱子的交汇处摸下个铁盒来,稳稳落地,抬手招呼萧亦:“过来看看。”
  “你在找东西上很有门道。”萧亦随口夸了句。
  武青竟也厚颜:“当然。”否则他没那么多门道收集消息,有些人家的仆从,收买不了。
  回想起封听筠对萧亦的态度,有利可图地嘴上“无偿”分享:“屋子就那么多地方,能藏东西不多,特别注意那些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就行。”
  “比如?”萧亦问。
  发现萧成珏的密室,还是因为他逐寸逐寸搜寻,才因为柜子发现墙面倾斜度不对,这个时代的人藏东西,着实有一套。
  问了说不定哪天就有用。
  “墙面、房顶、地面,越是一眼不出有问题的地方,越有问题。”谨慎的人往往在习以为常的地方下功夫。
  难免多说一句,“不过,大多数人喜欢在瓶瓶罐罐、边边角角藏东西设机关。”
  萧亦点头深以为然,萧成珏密室入口设在房顶,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靖国公也是在桌底着手,寻常人最多胡乱摸一把,要不是桑黎提醒,他未必会摸那么细。
  武青提醒:“先看盒子里的信。”
  盒子里装的东西不多,一朵旧了的绢花,一条质地极好的雪白流苏和几封书信。
  只看字迹,云柔明显不是读书人,字写得大而顿,歪歪扭扭,处处都有墨疤,很像小孩初学写字的产物。
  内里用词更是简单易懂。
  “阿云,今日协助婧贵妃在小姐宫中抓到个眼线,婧贵妃说明年就让我出宫。”几个字就占满一整页纸。
  “小姐近日思虑颇多,日日盼着陛下来敏秀宫。”
  “婧贵妃原不喜陛下,当今竟也争起宠来了,不知是否是为小姐。”
  “小姐与婧贵妃吵了一架,竟生了自尽的念头,我不知道要怎么劝她。”
  “陛下终于临幸了小姐,婧贵妃才与小姐和好,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们又争吵起来。”
  这封落款日期是七月初。
  下一封:“陛下又醉心炼丹,连着一个月没来过了。”
  “小姐已有三月身孕,婧贵妃也诊出有孕月余,陛下下令封赏两个宫的下人。”落款十月底。
  武青神情晦暗不清,意味不明道:“越王和临王都是五月的生辰。”怀胎十月,越王超了一个月,临王少了一个月,明显对不上。
  出生时间只相差了一两个时辰,同天还有其他王爷出生。
  “小姐孕吐很严重,婧贵妃没什么变化。”
  最后一封,阿云二字再次登场:“阿云,娘娘对我有恩,姐姐不知要怎么做了。”落款日期是十一月。
  娘娘是谁,不得而知。
  两位贵妃皆牵扯其中,似乎谁都有可能。
  萧亦与武青对视一眼,心中不觉有了偏向。
  门外风雨大作,雨瞬间落了下来,耳膜如遭碎物重击。
  窗户猛地扑开,“砰砰”两声打在墙上,强风呼啸着,几张纸飞得满天都是,打着旋久久落不下来。
  盖着辛者库管事的白布被风掀到一处,又被雨水打湿在原地,她未被看过那只手食指伸着,像是要指向着什么。
  萧亦站回梳妆台,模拟她的姿势,看向手指指向的地方,是衣柜。
  武青自是看见萧亦的动作的,不假思索先一步迈向衣柜搜查起来。
  里里外外看过,没发现任何有问题的东西,全都是寻常衣物。
  萧亦缄默,看着桌上的银锁:“她应该是在指这对银锁。”
  “我原先叫她给我整理一份敏秀宫宫人出宫后的去处,她给我的和陛下给我的一分不差。”这才是他原来疑心的点。
  现在看来却明了起来,一个混迹在宫中多年的人,怎会在官员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
  不像露馅,更像是指引着萧亦查她。
  两位臣子对视一瞬:“水柔是替人顶了罪。”原先可能是猜测,现在便是事实如此,一个挂念姐妹的人,做不出与人私定终身的事,否则安心在外的妹妹也不会想方设法进宫。
  武青看着外面的尸身,沉默良久:“这只能算一面之词。”
  萧亦自然清楚:“先查凶手是谁。”推理没用,确切的证据才有用。
  武青靠在门边:“临王?”与事件有关,且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在大牢关着,一个才请入京就出事。
  “未必。”自穿越来,事事蹊跷,指向太明确的,反而有问题。
  望着窗外大雨,萧亦又想起什么,江淮一带恐在发洪灾了,只是不知防灾工作做得如何,他穿越得太晚,早一两个月就能重修水利防灾,可惜时间紧迫,哪怕说的早,从京城到江淮,恐怕只来得及撤人,来不及疏水。
  再就是国库空虚,纵使封听筠频繁抄家,也凑不凑得够赈灾银两。
  屋外白茫茫一片,武青感叹:“连着下几日了,京城况且如此,江淮地区该当是何等状况。”
  “你说……”萧亦默了一瞬,顾及什么,摇了摇头将话音咽下去。
  武青问:“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猜出问题的到底是临王,还是越王。”萧亦不动声色解释。
  皇宫之外,大理寺中,越王仍靠在栏杆上,不大的窗口白蒙蒙糊着水汽,本就潮湿的牢房中越发阴冷。
  送饭的官兵低着头跑来在越王门前站定,宽大的帽檐将脸盖得只剩一半,单膝跪在地上放下几个碗,接着放碗掩护话音压得极低:“殿下,国公爷与周家好事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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