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高诺气急,将墙边挂着的鞭子取下,猛地抬手,看着屠河那张嚣张的脸,突然僵住了。
他猛地收回手,几乎是踉跄着转身,一把拉开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屠河爆发出的刺耳狂笑声中,狼狈地冲了出去。
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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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曜正靠着椅背嚼薯片,听到科烬传来“高诺今天审肃屿抓回来的几个无足轻重的犯人时,差点被激得动手”的消息,他挑了挑眉。
“看来抄书还是太轻松了,下次罚他扫厕所吧,那个比较锻炼心性。”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但下一秒,他就自行否决了。
“算了。”凌曜懒洋洋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心里嘀咕,“让部长的宝贝儿子去扫厕所?这不亲手打老头脸吗?”
他虽然不怕部长,但极其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纯粹是打脸的麻烦。
打狗还要看主人,打磨高诺这块废铁,方法多的是,没必要用这种摆明了打老头脸的方式。
“算了,让他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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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下午,高诺都心神不宁。
屠河那些粗鄙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
他可是科班出身,最讲究冷静和程序,结果却被一个囚犯像耍猴一样激怒。
“真是……丢人现眼。” 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那天晚上,高诺在宿舍里对着空白的笔记本发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明自己理论考核成绩那么好……
对……像父亲说的那样……不能纸上谈兵……
明明起初自己最看不起凌曜那种敷衍一样的审讯方式……
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他从愤怒的燥热中彻底清醒过来。
不行,要冷静。
高诺深吸一口气。
他又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今天上午的审讯……明明就是故意激他,那么明显,自己偏偏上当……
第61章 暗潮
第二天,高诺再次走进审讯室。
他表面上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记录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是在表演冷静,表演给自己看,也给屠河看。
屠河一看他,果然又露出那副令人厌恶的讥笑:“怎么,小子,昨天没哭够,今天又来挨骂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高诺的自尊心上,他感到脸颊微微发烫,一股熟悉的怒火差点又要冲上来。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昨晚复盘的重点:不接招,只记录。
他没有回答屠河的嘲讽,甚至刻意避免与对方进行眼神接触,而是低头翻开记录本。
他用尽量平稳的声调开口,尽管那声调底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第二次审讯,嫌疑人屠河。第一个问题:上月15号,你在码头做什么?”
他在记录本上写下第一行:[审讯开始,嫌疑人率先进行言语挑衅。]
这个动作,是他为自己构建的心理防线。
屠河见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死板样子,嗤笑一声,加大了火力:
“喂,书呆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抱着那本破手册睡的啊?”
他的笔尖猛地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呼吸也乱了一拍。
但这一次,他没有摔本子,没有吼回去。他做了一个微小的、却至关重要的动作: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接着,他抬起笔,在记录本上继续写道:[嫌疑人再次提及与案情无关人员,并持续进行人身攻击。]
写完这句话,仿佛完成了一个仪式。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避开屠河挑衅的眼神,用那种刻意维持的没有起伏的语调,重复了问题:
“上月15号,你在码头做什么?”
屠河眯了眯眼,“哟,变化这么大?”
高诺的心还在乱跳,但他撑住了。
他也许离“心如止水”还差得很远,但他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在情绪失控的边缘,强行把自己拉回来。
…………
当审讯时间结束的铃声响彻房间时,高诺几乎是凭借本能,用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完成了结束语:
“本次审讯到此为止,记录将归档。带嫌疑人回去。”
当屠河被守卫押着离开,那扇金属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声音的瞬间,高诺整个人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向后重重靠在椅背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握着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酸痛。
审讯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屠河各种挑衅、辱骂、岔开话题的言行记录,而关于案情的有价值信息,几乎为零。
从结果上看,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但是——
高诺看着那本记录,却有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成就感,从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渗了出来。
他忍住了。
“这算……成功了一半吧?”他对自己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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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偃带着一身无处发泄的暴躁,大步走进了据点。
他脸上前几天和肃屿搏杀留下的伤还没好全,青紫交错,更添几分凶戾。
他刚结束一次针对安全局的行动,结果对方一看到他们出现,象征性地开了几枪,然后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利用早就勘察好的复杂地形,溜得飞快,连根毛都没让他摸到。
“妈的!憋屈死了!”他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安全局那帮孙子现在学精了!根本不跟你硬碰硬!远远放几枪,摸一下情况,稍微有点抵抗,掉头就跑!跟泥鳅似的!”
“一点血性都没有!懦夫!”晁偃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和不爽。
他渴望的是那种拳拳到肉、鲜血飞溅的搏杀,是肃屿那种宁可断骨也要撕下你一块肉的狠劲,而不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游击战术。
邢渊晃动着杯中的酒液,对于晁偃的暴躁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急什么。”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凌曜不是傻子,他现在给手下套上缰绳,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晁偃皱紧眉头,他理解不了这种到底有趣在哪里,他只想痛快地撕碎点什么。
邢渊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放心吧,再严密的防御,也有漏洞。”
他打开个人终端,调出另一份情报:“而且,他们虽然战术上变得保守,但战略上的进攻性一点没减。”
“你看,他们对睢鸩博士下落的追查,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投入了更多资源,范围在缩小。”
“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睢鸩博士和他的研究。安全局现在的骚扰,未必不是想找出睢鸩的准确位置。”
“让你们的人眼睛都放亮一点,任何可疑的接近,格杀勿论。睢鸩那里,不能出任何差错。”
晁偃虽然嗜战,但对邢渊的命令绝对服从。
他压下心头的烦躁,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老板!我会加派人手,保证博士的安全!”
“去吧。”邢渊挥了挥手。
第62章 划清界限
安全局医疗中心,单人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
肃屿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嘴唇干涩,但那双眼睛里面写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好几根肋骨骨折,医生下了命令:卧床静养,至少两周,严禁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
对于肃屿这种习惯了一天不跑个十公里,不把体力榨干就浑身不自在,堪比永动机的外勤人员来说,这道命令简直比直接给他一枪还难受。
他才躺了半天,就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发痒,肌肉都在哀嚎。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和晁偃那场恶战的每一个细节——
哪里可以躲得更快,哪一击可以更狠,哪个战术选择可以避免这次受伤……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觉得自己还能打。
“啧……”他烦躁地想翻个身,刚一动,肋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僵住。
“肃队长!您不能乱动!”负责看护他的小护士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状立刻紧张地小跑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严肃,“医生反复交代过了,您现在的骨折处非常脆弱,任何不当的活动都可能导致骨茬错位,刺伤内脏。”
“那后果就严重了!请您一定要配合!”
肃屿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没事……就这么躺着,太难受了。我能不能……稍微活动一下手臂?或者腿也行?”
他试图露出一个讨好的、阳光的笑容,但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