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曜眼神都没动一下。
“啪!”
鞭子再次精准地抽在邢渊刚才已经受伤的肩膀,力道丝毫不减。
邢渊闷哼一声,尝到的血腥味更重了。他却咧开嘴笑了,染血的牙齿看起来有些骇人。
记录员手一抖,差点把电子记录板摔了。
凌曜根本不给他再废话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去,关乎邢渊那个庞大地下组织的命脉。
只要他的回答有丝毫偏离、挑衅或试图玩弄语言的迹象,那根鞭子就会毫不犹豫地落下。
审讯室里回荡着问话声、偶尔的鞭挞声、以及邢渊时而吃痛闷哼时而低哑冷笑的声音。
记录员机械地记录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终于亲眼见识了“凌曜”这两个字在审讯场意味着什么——不是咆哮,不是刑具的恐吓,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暴戾的效率。
没有任何情绪浪费,甚至……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敷衍。
对,就是敷衍。凌长官似乎只想尽快走完这个流程。
时间就在这种高压的审讯节奏中流逝。
当时钟指向下午五点整时,凌曜正在问关于一个境外账户的问题。邢渊刚说了一个模糊的地名——
凌曜的问题戛然而止。
他干脆利落地将鞭子扔回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然后,在邢渊带着明显错愕的目光中,在记录员茫然抬起的视线里,凌曜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包括那个空了的保温饭盒,擦过嘴的纸巾。
“今天到此为止。”他语气平淡地宣布,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议。
邢渊:“……”
记录员:“???”可、可刚才那个问题好像快到关键了……
凌曜完全无视了两道凝固的视线,拎起饭盒,抬脚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留恋。
到点了,下班了。
天塌下来也得明天再说。
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什么,脚步顿住,半侧过身,看向椅子上脸色变幻莫测的邢渊,没什么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像是提醒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抑制剂明天补给时间照旧。”
说完,刷开门,身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缓缓闭合的金属门后。
审讯室里,只剩下被捆得结结实实、身上还带着新鲜伤痕的邢渊,和一个抱着记录板、在冷白灯光下彻底凌乱的记录员。
邢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眼底那点错愕慢慢转化为了某种更深、更沉、几乎要沸腾起来的浓厚的兴趣。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听得记录员毛骨悚然。
………
上午八点,审讯室的门准时打开,凌曜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
“第一个问题,姓名。”
“昨天刚说过,今天又要问,是想多听几次我的名字吗?”
“啪!”
“姓名。”
“呵……邢渊。”
……
“第四个问题,性别。”
“对你感兴趣的……”
“啪!”
“性别。”
“……男。”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曜无视他的反应,等了几秒,继续:“第五个问题,境外资金流入的几个主要空壳公司名单。”
“公司?……我想想……‘邢曜’有限公司怎么样?我当董事长……你嘛……就当我的私人……”话语尚未完全出口。
“啪!”
鞭子再次落下,打断施法。
审讯在单方面的暴力与另一方面的语言骚扰中艰难推进。
记录员埋头记录,只觉得手里的笔有千斤重,空气沉闷得让人呼吸困难。
…………
时针指向上午十点半。
凌曜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再次从桌子底下拎出了那个保温饭盒。
记录员:“……”
又来?
邢渊的表情这次没凝固,兴趣反而更浓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规律。
凌曜打开盖子,里面是清淡的粥和小菜。他拿起勺子,旁若无人地开始吃他的“中场特供”。
邢渊看着他慢条斯理喝粥的样子,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诱惑性的腔调:
“凌审,天天吃这些……不腻味吗?”
凌曜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看,这么审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你抽的手酸,我皮糙肉厚也死不了……”
邢渊继续,语速放缓:“跟我出去,我在清水湾那栋临海有栋别墅,风景优美,适宜度假,那里绝对私密。”
“而且那还有家饭店,祖上御厨的手艺,一道‘清汤燕菜’做得堪称绝品……如果要钱,瑞士银行,数字随你开,”
“如果要人……”
他刻意停顿,目光擦过凌曜的脸,“我怎么样?huo好,不粘人……”
记录员听到这明目张胆的贿赂还有……手里的笔差点掉了,他紧张地看向旁边的凌曜。
凌曜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就在邢渊以为他会一如既往无视时,凌曜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
“清水湾临海别墅?”凌曜的声音十分平静,“那块地皮三年前被‘深水集团’以天价拍下,号称要打造顶级生态度假区,禁止商业开发。你能在那里有私宅,还能引入餐饮服务……权限不低啊,邢总?或者,该叫你最大的股东?”
他轻轻搅动着粥,继续道: “私厨?和你有联系的我都查过了,三个月前他因‘个人原因’突然离职,被你挖走了。但……能让他甘心窝在那种偏僻地方只为你一个人服务……你付的薪水,恐怕不止是钱那么简单吧?他家人最近的投资项目异常顺利,跟你有关?”
“瑞士银行?你用‘深水集团’海外离岸公司的利润来支付?想用你合法赚来的钱,买通我替你掩盖那些非法的勾当?”
第3章 提前下班
凌曜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 “啧,用明面上的钱,养暗地里的生意,还想拉我下水,你这算盘打得挺精。”
“可惜,我对你的钱,”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邢渊一眼,“和人都没兴趣。
凌曜一副“好麻烦”的样子,轻轻摇摇头。
邢渊脸上那游刃有余的、带着调笑的表情瞬间僵住。
眼底的慵懒和玩味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第一次真正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愕然和一丝难以置信。
他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贿赂话语,里面随意嵌入的一两个关键词。
竟然在对方看似极度疲惫、敷衍应付的状态下,被瞬间捕捉关键词、串联他们已经掌握的情报,重构了一条信息链,精准地刺向了他最不想暴露的核心秘密。
这根本不是人脑该有的反应速度和信息处理能力。
凌曜看着他骤变的脸色,
“哦,看来猜对了。”然后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喝了一口粥。
然后,他含糊地、带着点吃东西时特有的慵懒鼻音补了一句:
“等我把这口吃完。”
邢渊被死死捆在椅子上,第一次在这个散漫得像没骨头的审讯官面前,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压迫感。
凌曜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粥,甚至用勺子仔细刮了刮保温盒的内壁,确保一粒米都没浪费。
然后他放下勺子,盖好饭盒,动作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重新看向对面。
邢渊已经收敛了那瞬间的失态,但眼底深处的惊澜未平,那双总是含着戏谑和侵略性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曜。
他不再说话,审讯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凌曜与他对视了两秒,忽然,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
“嗯?”
凌曜微微偏头,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得出结论:
“所以,这个情报价值很高,谢谢你的‘配合’。”
意外收获。
本来只是例行公事的疲劳审讯,顺便解决一下早午餐,没想到这混蛋自己把线索喂到嘴边了。
虽然只是撬开了一条缝,但顺着“清水湾”和“临海游艇”这条线摸下去,足够让外勤组那帮家伙忙活好一阵,说不定能扯出一串烂账。
效率出乎意料的高。
凌曜的心情指数肉眼可见地回升。
他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将角落里还在神游天外的记录员惊醒。
“刚才关于‘清水湾’和海关的关联推测,重点标记,加密等级提至最高,立刻上传指挥中心。”
“建议优先核查其近半年资金流水,与出入境特殊货品清单关。”
他语速平稳地吩咐,条理清晰,完全不见之前的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