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是啊,这些都是我仿着图样书上折的。”苍秾对自己的折纸技术很有信心,拿出几朵先前折好的递给戚红看,“这是牡丹,这是桃花,这是菊花。”
烟花太贵,苍秾觉得心意最重要,准备折一屋子的花再向丘玄生表白。那几朵彩色纸花做得很是精巧,颜色也格外鲜艳,戚红拿在手里捏了几下都没散架。她笑着看一眼苍秾,很是感激地说:“你也太有心了吧。”
苍秾跟着她傻笑,结果戚红话锋一转,将那些纸花全都收进篮子里问:“清明节没到,这就开始准备了?你不用准备这么多的,过去我都没怎么祭拜我娘她们。”
苍秾一愣:“什么清明节,你在说什么?”
“这些不是清明节拿来祭拜的纸花吗?”戚红疑惑地歪了歪头,有理有据地说,“你娘还活着,没什么可祭拜的。我家里人全死了,这些不是拿来给我娘她们扫墓的吗?”
“扫你个头!”苍秾跳起来骂道,“什么纸花,我就是闲得无聊随便折折而已!正月还没过你就打算起清明了!”
她说着,一股脑把篮子里的纸花全倒进一旁的火炉中,在戚红震惊的目光中噔噔噔跑回房间里去了。
怎么早些时候就没想到这个呢?苍秾差点被自己和戚红联手气死,她恼羞成怒滚进被子里,踹了被子好几脚。
告白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就像打开一道门需要使用钥匙。再给丘玄生买个银镯子?可岑既白和戚红毁了钱家章鱼,出了正月又要去找救苍姁的办法,实在没有闲钱可用。
等弄好钱家的大船,就像从前那样帮人抄书换钱好了,况且新年刚过,说不准有些宅子要找临时工扫雪——兴许是白天太累,苍秾在心里盘算着盘算着便睡着过去。
梦里又梦到丘玄生。两个人肩并肩坐着,一起看着书折纸花玩。牡丹、桃花、菊花,梦醒时彩纸还没用完,苍秾只觉得脖子像偏头太久似的,稍微动一动就好一阵钝痛。
这样子待会儿还要怎么去搞卫生,苍秾捂着半边脖子揉搓半天还是没能缓解,穿戴整齐的岑既白等人敲门进来,岑既白迎头就问:“苍秾,你怎么还不起床?”
苍秾扶着脖子说:“我落枕了,脖子疼。”
“落枕?”岑既白凑到她床边坐下,活动活动睡僵了的肩膀说,“我也觉得咱们这几天太辛苦了,又是帮一袋钱挖地道又是帮她洗船,当心累出病来。”
昨晚被苍秾丢在外厅的戚红不买账:“昨天我还看到苍秾拿着抹布在甲板上扭秧歌,不会是那时候扭到的吧?”
“我什么时候——”苍秾急得想坐起来争辩,牵扯到脖子只好惨叫着躺下,“只是拿着抹布走得快了一点而已。”
戚红对她扮着鬼脸,丘玄生跟着凑到床前问:“苍秾小姐,你脖子很疼吗?要不要我叫石耳给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揉一下就好。”苍秾死鱼一样瘫在床上,搓着侧颈说,“你们先去码头吧,我脖子疼动作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过去,实在不行我今天休息一天。”
休息一天在旁人眼中无疑是奖励,岑既白无比艳羡,摸着自己的脖子说:“真好,我也想落枕啊。”
她和戚红叫苦不迭,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出门去。丘玄生跟出房门外和那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回身关上房门说:“苍秾小姐,我留下来帮你。要我帮你揉一下脖子吗?”
她伸手过来,苍秾怔住:“可以吗?”
丘玄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也怔怔地问:“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这次落枕太值了,苍秾捋着脖子摸索几下找到按下去最酸痛的地方,向丘玄生指明道,“就是脖子侧边,可能是昨晚一直朝这个方向睡压到了。”
丘玄生在床沿坐下,在指引中按住苍秾侧颈。她小心地揉两下,问:“是这里痛吗?”
落枕太伟大了!苍秾屏住呼吸费力地点头,顺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丘玄生的手暖洋洋的,还带着一点湿湿的感觉,苍秾猜想着她出门之前是不是用热水洗了手。
不必自己动手就能减缓脖子上的痛感,苍秾想起小时候也很喜欢装病骗苍姁来照料自己。先前那种被她称作恶心的感觉又悄悄冒出头来,此时的苍秾已经觉得不恶心了。
这是感觉到旁人在对自己好的信号,只是因为自己不擅长应对才会觉得恶心。苍秾感觉到丘玄生的视线,偏过头去不和她对视,刻意找了个话题说:“你什么时候去码头?”
“待会儿就去。小庄主和戚红本来就有正式工作,她们起早贪黑应该比我更累才对。”丘玄生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低头对苍秾道,“苍秾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是有点痛,”苍秾怕她就这样收手走掉,握住丘玄生停在自己颈侧的手说,“你再帮我揉一下吧。”
丘玄生点点头,像揉面团似的揉着苍秾的脖子。苍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她不喜欢被人这样亲近地触碰身体,可是如果对方换成是丘玄生,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丘玄生会读心术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绕过表白,直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一想到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全都被她看穿,苍秾又觉得丘玄生不会读心术更好。
她垂首看着苍秾,手上的动作时轻时重,表情倒是非常专心。苍秾看着她,轻声说:“玄生,我好喜欢你。”
丘玄生笑了笑,说:“我也很喜欢苍秾小姐。”
哇,好顺利。苍秾在心里庆幸丘玄生没有因为条件简陋就拒绝自己,毕竟无论是在幻想中还是在钱易黛的课堂上告白都应该很正式。苍秾问:“我可以亲你吗?”
丘玄生帮她揉脖子的手一顿:“为什么?”
疑问自然而然地从苍秾口中滑出来:“啊?”
“为什么喜欢我就要亲我?”丘玄生有几分不解地看着她,恍然收回手问,“是像一袋钱和粟羽那样的喜欢吗?”
本来还有类似获奖感言之类要感谢丘玄生的话,此时都堵在喉咙里。苍秾不想说谎,硬着头皮说:“是……是啊,因为我喜欢玄生,所以想亲你。”
丘玄生低着头不回答,苍秾问:“不行吗?”
丘玄生没看苍秾,只是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苍秾捂着脖子坐起来,“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她停顿许久,在丘玄生躲闪的目光里说,“你说的喜欢和我说的喜欢不是同一个意思,对吗?”
“这……我不知道,”丘玄生这才抬起头来,她往后躲了躲看着苍秾问,“原来苍秾小姐你喜欢我?”
“为什么你一脸很受打击的表情,我没有非要你接受,”苍秾知道这回搞砸了,她不敢再对丘玄生有什么动作,问,“在你心里,我和小庄主她们没有区别对吧?”
丘玄生这次也没能回话。苍秾像是释然般松了口气,她挥挥手,说:“我明白了,你先去找小庄主她们吧。”
丘玄生惶然抬起头:“苍秾小姐不想我留下来吗?”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苍秾勉强对她挤出个笑来,她像乌龟躲进壳里似的缩进被窝,感觉到坐在床边的丘玄生站起来往外走,忽然扬声说,“玄生?”
丘玄生紧张的停住脚步,苍秾问:“刚才的那些话,你可以不要跟别人说吗?”她担心这样说会被误会成威胁,于是捏着手里的被子补充道,“如果你非要说我也不会拦着,只不过被别人知道的话我会觉得很尴尬……”
两个互相背对着,苍秾看不见丘玄生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丘玄生说:“嗯,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苍秾说:“好,你先走吧。”
裹在被窝里听着丘玄生开门出去,外头的寒风窜过打开的房门卷进屋里,又因为她关上房门而止息。残留在屋里的冷风带着地上的碎纸摩擦着地板走了几步,很快便停下了。
苍秾感觉自己像是睡在虚空里,颈侧依旧抽痛着。她搬动自己的脖子,将自己安置在枕头上。
虽然知道有被拒绝的概率,但心里总是隐隐期待着她会答应。毕竟两个人之间做过很多事情,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情谊。苍秾想到这里,忽然又不敢再想下去。
也许那是朋友之间正常的接触,女孩子和女孩子之前再亲密一点也无妨。就像戚红和岑既白能一起去洗澡,落在脸颊的吻、喂在嘴里的话梅、有时候甚至可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在丘玄生的世界里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好像队长可以让乐始啃她的脸,却依然把乐始当做普通友人看待。丘玄生是队长养大的,说不定她在这方面和队长怀着一样的看法。
可是那些举动真的正常吗?丘玄生真的不觉得那样对待别人太过亲昵了吗?苍秾以为这是常识,人人都该知道。
她吸吸鼻子,心头涌现出一种更可怕的猜想。即便告白失败她也依旧喜欢着丘玄生,那么她很快就会和追逐着丁汀源背影的乐始变成同类,变成丁汀源和丘玄生手中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