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应该该立正了,要是换成正常人怕是会被吓得叫出声来,他脸上的表情却无比淡定。此时,应该该竟然有些庆幸他有感知迟缓症。
书房内,布兑静静地等待了十几秒,应该该没有开口,他又继续说:“你整理文件时会将不同的文件交错叠放,并且还会特意放反面,以免混淆各个文件的首末页。有时被不小心混在一起也能分得开,这是个很好的习惯。”
布兑垂眸看着手上的文件,潮湿的纸张有些软烂,最后一页明显有被撕下来的痕迹。
即便布兑说得如此清楚,门外却依旧没有传来什么的回应,忽然,一阵从窗外吹来的风卷入屋内,带起了好几张文件,还将书房的门带得“咣当”一声关闭。
门锁自动锁上,布兑再听不见门外的任何东西。他叹了口气,把飞起来的文件放回原处,然后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前,和门后的人对视。
“该该。”布兑轻声说。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门后面的人,然而手掌却只是触碰到了冰凉的门板,甚至还擦了一个手印的灰。
他不知道应该该是否还站在门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该会来到这里,难道说他也调查出了律师遗嘱的事?
谁在帮他调查?
他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
来这里做的什么交通工具?
这一切的一切布兑都不知道,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但人总是一直不住自己的感情,在最需要理智的时刻,会莫名其妙变得感性。
他举起手指,关节敲击门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否能听得到。
“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声在耳边回旋。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久到我的时间开始错乱,就连认知也有些混淆,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亏欠你的太多,明明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做了,为何你还要离我远去?”
沙哑的声音在空气的废楼里盘旋,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随着风儿被带到各个地方,然后被水泥墙吞没扭曲,滑稽而荒诞。
“可能我总是这样贪得无厌吧,应该该,”布兑却像失了智一样,执意将未说出口的问题问出:“应该该,应该该,你有爱过我吗?我需要你的回答。倘若你爱我,请把门打开吧。开门,告诉我你的答案。”
话音落下,周围恢复平静,布兑的最后一抹声音也消散在了风中。废楼旁边的农户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有妇人到田坎边上呼唤孩子的小名,一声又一声,虽然严厉,但也能看得出对孩子的爱。
布兑却感知不到他的爱。
等不到回应,布兑原本被水润湿的明亮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他转身背靠着门板,自嘲一笑,说:“前门有人守着,后门的钥匙在富贵竹下面。”
在外玩耍的孩童从田野归来,惹得母亲一通数落,布兑缓缓闭上了眼睛,而门外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小时过后,布兑依旧一无所获,除了那份被吸走的文件。
到如今他还是不明白律师的筹码是否是遗嘱,依秦化的性格,倘若律师手中没有筹码,他一定不会放律师离开帝都。
律师“意外”车祸死亡,难道说秦化已经得到了律师手中的筹码,才放心把律师的地址告诉林渚清?
布兑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书房下楼,此行虽然没有得到律师手中的筹码,但他知道应该该还平安,就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
只是他下水泥楼梯时差点一脚踩空,恍惚了一瞬,突然发现手臂被水泥墙面擦出了红血丝,传来阵阵刺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心不在焉的想。
手臂上的伤口还粘着些灰尘,未免感染,布兑下到一楼去后院,用山泉水冲洗伤口,保镖也跟着他来到后院。
保镖依旧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们先生好像越来越消瘦了……
在布兑冲洗伤口的这段时间,保镖忽然扫到后门大开,有些疑惑地问:“欸?我明明记得后门从里面被锁上了的啊,谁把门打开了还不关上。”
布兑手中的消毒湿巾掉落在地,纯白的布料染上了泥土。
谁把门打开了?
他把门打开了,又没关上。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爱他。
第91章 回帝都
表白总是来的如此隐晦。
应该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门溜之大吉, 随便拦了一辆飞天摩托,人都差点甩飞了。
回到招待所,他在前台惊讶的目光下冲进房间,以极快的速度洗掉黑色染发剂变回金毛, 又迅速到前台处办理退房手续。
他是真怕布兑忽然反应过来抓他, 于是他加班加点, 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逃回了果城。
“太吓人了,布兑有时简直比秦化派来的那些杀手还吓人。”
应该该连滚带爬逃回公寓,蓝亭依旧不在家, 他在沙发上瘫了几小时才终于恢复平静。
离开布兑,是希望他放弃自己, 不要趟这趟浑水, 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怎么布兑现在甚至还查到律师的地址了?
“这谁能想到啊?”应该该喃喃。
偏偏这时候他头又疼了起来,应该该踉踉跄跄去到厨房烧热水, 按照蓝亭留下来的店铺点了一份晚饭,饭后硬是把药咽了下去, 应该该才勉强活了过来。
应该该把从律师那里拿回来的纸张铺在茶几上,耐心思索律师留下来的线索。
很明显,这条线索是留给他的,律师是爸爸妈妈很信任的人,应该该还经常看到他们关上门在书房里谈事情。
应该该幼时的记忆很零碎, 父母也从不避讳他, 他翻找记忆,发现律师出入应家别墅的次数还不少,只是应该该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所以没怎么留意过律师的事。
秦化倒是经常去亲近应该该的父亲, 还试图和律师扯上关系,只是律师一项公事公办,而且那个梦……
应该该还记得自己趴在三楼的栏杆上,看着秦化靠在书房门口偷听,他当时听到了什么?难道说他那时候就知道了遗嘱的内容?
应该刚又开始思考爸爸妈妈留下的遗嘱上到底写了什么,作为遗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应该该有查看遗嘱的权利,但现在的他处于失踪状态,不能以继承人的身份向司法机关提出调阅遗嘱,难办。
并且,即便是司法机关那边也可能不是完整的遗嘱,秦化和律师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应该该甩甩脑袋,又开始从另一个方面思考——他的爸爸妈妈是否考虑过现在这种特殊情况?
爸爸常说秦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宁愿选择从孤儿院培育小孩,都不愿意把集团交给秦化。他们熟知应该该的性格,是否有提前不下过什么保险?
——应家别墅。
那是应该该已知遗嘱中最特别的一样资产,也是秦化机关算尽都无法夺去的,属于应该该的东西。
因为即便是应该该本人签名转移资产,秦化也越不过应家别墅原本持有人留下来的遗嘱——别墅的法定继承者在继承别墅后的五十年内,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转让给他人。
这是遗嘱上定死了的内容。
应该该的头越来越疼,他回想着家里别墅中比较特别的地方,地下酒窖和玻璃花房都没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们又会把秘密藏在哪里?
忽然,应该该的头恍惚一瞬,碎片化的记忆又涌入他的脑海,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律师叔叔的声音:“……不行,只有别墅不行,小少爷,不能够放弃……这是遗嘱上明令禁止的条例。”
那好像是在爸爸妈妈的葬礼上,应该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围有银针、白玫瑰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他周围旋转。
应该该努力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能让我看一眼爸爸妈妈留下的遗嘱吗?”
“暂时不行,小少爷,我很抱歉。”
律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似乎夹杂着内疚和痛苦,但还是坚定拒绝了应该该的请求。
应该该感觉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向房间,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他说:“那好吧,所有的事都交给秦化,我去看看小姨。”
小姨……
眼前忽然又闪过几根银针,女人面色发白地倒在沙发上,下一刻,她永远定格成了骨灰盒上的照片。
应该该猛然睁开眼,又忽然脱力跌回沙发上。
这已经是他这半个月做的第四次梦了,这半个月他一直待在公寓里,蓝亭回来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外面解决跟踪的人和调查程特助,十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