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程言昼将礼物放在一旁，在床边坐下：“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嗯，多亏了吴教授，还有我老公照顾得好。”
  时念笑了笑，眼神温柔。
  他顿了一下，看向程言昼，语气变得稍微小心了些。
  “你最近，好像心事很重？是因为……找到沈栖了吗？前些天去美国……”
  程言昼和时念关系亲近，程言昼寻找沈栖的事情并未瞒着他。
  时念也是才知道，那个已经“死了”的，程言昼曾经的beta配偶，不仅活着，还分化成了omega，回来了。
  程言昼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嗯，有些线索了。”
  时念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言昼揉了揉眉心，罕见的露出一丝迷茫。
  “我不知道……我怕他看到我，会想逃得更远，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伤他太深了？”
  时念看着自己这位向来强势冷硬，却为情所困的发小，心里叹了口气。
  他斟酌着语句，选择了一种看似开导，实则带着微妙意味的“最坏打算”式劝慰：
  “有些话可能不中听，但我得说。”
  时念放下汤碗，语气认真起来，“你找了沈栖这么久，现在终于有消息了，这当然是好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当初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意味着什么？”
  程言昼：“……”
  “意味着他可能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过去那段婚姻带给他的，或许痛苦居多。”
  “现在他回来开始了新生活，你强行介入，如果处理不好，真的会把他推得更远。”
  “还有，你别忘了，是你让他变成omega的，万一他不喜欢这个身份，日后知道是你搞的鬼，说不定会恨你，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
  程言昼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沉下去，手指慢慢收紧。
  时念看着他难看的神色，放缓了语气，做最后劝解：“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着先不要那么急？先退一步，给他一点空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程言昼垂着眼，久久没有说话。
  他陡然间清晰地看到了横亘在他和沈栖之间的巨大鸿沟。
  退一步？
  他还能退到哪里去？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哪还有什么余地啊……
  当初托着时念研制二次分化诱导剂的是他，把沈栖变成omega的人是他，把人伤得宁可死遁也要离开的还是他。
  可是，他还没正大光明去爱沈栖呢……
  他怎么舍得看着对方受了那么多苦难，还犹豫不决不敢向前呢？
  或许，需要找一个突破口。
  思来想去，程言昼始终觉得沈栖离开得那么决绝，肯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呢……
  第49章 买内裤寄错地址
  医院地下停车场。
  程言昼心里还在思考刚刚的事情，想了半天终究无果。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沈栖那么决绝的离开呢？
  是因为三周年纪念日那天的爽约吗？
  思绪万千地发动车子，片刻后，回到那栋空旷的别墅。
  脱下大衣，他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
  阿姨见他回来，恭敬地上前提醒。
  “先生，今天下午收到了一个包裹，我看收件信息好像被磨损了看不清，就没敢拆，放在玄关柜上了。”
  包裹？
  程言昼蹙眉，他最近根本没有网购任何东西。
  心下起疑，他走到玄关柜前，拿起了那个不算大的纸盒。
  快递单在运输途中有些磨损，寄件人信息模糊不清，收件人地址确是他的别墅无疑。
  目光落在收件人姓名那一栏，虽然也有些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后面似乎带着一个数字“7”。
  7……
  程言昼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后缀……他记得！
  沈栖以前在家网购时，不太喜欢用真名，偶尔会用一个简单的“shen7”作为收件人昵称。
  令人心悸的猜测瞬间窜上心头。
  他顾不了太多，几乎是粗暴地撕开了纸盒的胶带。
  纸箱打开，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眼帘：
  几盒排列整齐的抑制剂，外包装上清晰地印着“omega专用”的字样。
  旁边，还有几条分装的崭新内裤，款式简单，配色偏浅，是沈栖一贯会买的纯棉材质。
  程言昼的呼吸不太稳，拿着纸盒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抑制剂……omega专用…… 内裤…… 熟悉的昵称后缀……
  他立刻就明白了。
  这就是沈栖买的东西。
  他网购时习惯性地选择了以前的收货地址，忘记修改，寄到他这来了。
  沈栖他……买这些生活消耗品，想必是要留在海市定居的。
  程言昼的神经颤栗起来，喜悦涌入心头。
  沈栖留在海市，是不是说明，他还愿意面对这座有自己的城市。
  说不一定，沈栖多少还在意他……
  他立刻拿起手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想要下令去查这个包裹的订单来源，查下单时的ip地址。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寻人方式，凭借他的手段，不出一个小时，就能精准地锁定沈栖此刻的位置！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他的动作顿住了。
  时念的话又一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他可能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强行介入，可能真的会把他推得更远，甚至让他再次消失。”
  ——“强扭的瓜不甜。”
  屏幕光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程言昼眼底翻涌着剧烈挣扎的情绪。
  是啊，他现在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沈栖。
  然后呢？
  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人抓回来锁在身边？
  他忘不了在旧金山宴会厅洗手间外，属于沈栖的惊慌失措的信息素。
  如果现在贸然出现，沈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再次奋力撞破笼子，哪怕头破血流也要逃离他？
  那个后果……他承受得起吗？
  程言昼缓缓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回纸箱里的抑制剂和内裤上。
  这些是沈栖极其私人的物品。
  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沈栖现在的生活状态，大概是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适应着omega的身份，努力地，或许也是艰难地过着新的生活。
  他真的要利用这个阴差阳错的失误，去粗暴地打破沈栖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吗？
  线索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但他踌躇了。
  程言昼拿着那个轻飘飘的纸盒，仿佛有千斤重。
  最终，他只是拿着那个盒子，一步步走进卧室，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衣柜里。
  *
  日子又过去几天。
  沈栖计算着抑制剂剩下的数量，心里渐渐有些焦急。
  按理说，网购的快递早该到了，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他一边忙着店里的事，一边时不时查看一下物流信息，却在这天下午显示“已签收”。
  “已签收”？
  谁签收的？
  他明明没收到啊？
  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心头，沈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再次点开了订单详情。
  当目光落在“收货地址”那一栏时，沈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我去！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地址，那是他和程言昼曾经所谓的家，是程言昼名下位于海市的别墅地址！
  他……他居然忘记改地址了？！！
  恐慌如冰水兜头浇下，让他四肢冰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手机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完了……
  全完了……
  程言昼一定会收到那个包裹……
  里面是omega专用的抑制剂！还有他的内裤！那么私密的东西！程言昼只要不傻，立刻就能猜到是他亲自买的！
  沈栖甚至能想象出程言昼看到那些东西时，脸上会露出怎样冰冷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找到他的线索。
  天塌了……
  刚刚稳定下来的生活，要被这个低级失误摧毁了吗。
  完了，无处可逃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栖活得如同惊弓之鸟。
  每一次店门的风铃响起，他都以为是程言昼的人来了；
  每一次手机响起，他都以为是程言昼打来的威胁电话；
  夜晚公寓楼下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都能让他从浅眠中惊醒，心跳加速许久无法平复。
  他战战兢兢，等待着审判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