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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专列 第250节

  贵族们不光赌场内,也赌场外,若是有拔得头筹的好马,就得纳入血族的队伍里,能获得蒙恩圣血的青睐,会有教区的主母为勇士举行授血仪式。
  比起米米尔温泉集市的矿车竞赛,鲜血贵族非常讲规矩,说文明。
  他们不允许手底下的人们带着火器入场,早早就与英联邦警察里应外合画出围猎场地,交够了保护费,也有不少正义凛然的警官在下班之后偶尔能参与到这场马赛中来。
  对于二楼的贵族们来说——
  ——伦敦的地盘如何分配,血池的归属算谁的,这些都不是他们自己动手来争取。
  “毕竟大人们的衣服都很贵。”亨得乐哥哥贼眉鼠眼的捂着手机,与弟弟私底下打电话:“他们不会亲自动手。”
  “哥,我们等会怎么办?”黎曼小子捂着额头,挤在一堆朋克人中间,感觉无所适从,“真要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做呢?对你挥棍子这种事我可做不到。”
  亨得乐揉弄着满头的黑发,向对街眺望,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找到弟弟,紧接着说:“咱们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机会难得……”
  黎曼小子呼吸也变得急促:“对……像这种马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办过了。”
  亨得乐:“多亏红皇后的教父教母死的早,不然咱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进入贵族们的社交圈。”
  黎曼:“可是哥哥,别说头等马,咱们真的能成为上等马吗?”
  亨得乐:“你害怕了?”
  黎曼:“不,我不害怕……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中间有个人变成死马。”
  亨得乐:“我准备了秘密武器。”
  黎曼:“是什么?”
  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从西侧街道的长桌卡座下,从鲜红的桌布中钻出来一头身形壮硕的杜宾犬,它的狗绳就挂在亨得乐医生的手腕上。
  “哼……”亨得乐哥哥洋洋得意,“领事只说不许带火器,但是没说不许带宠物或者猎犬,有了它,至少没人敢来主动找我的麻烦,它就是我的护命符。”
  黎曼嫉妒到变形:“哥哥!你好卑鄙!你一个医生,为人拔牙治病——下班之后难道都在训练猎犬?对这种猛兽下杀戮命令?”
  亨得乐横眉冷眼,撕破脸皮:“愚蠢的弟弟!我把所有家产都拱手相让,让你去玩音乐,追理想——你承了这份情,如今就要知恩图报,不论如何,我要求你在血手兄弟会的阵营中为我做事,把你身边几个乐团的人头,都送到我的棒球棍下。”
  “不可能!”黎曼骂骂咧咧的:“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居然要我出卖我的灵魂吗?音乐就是我的生命!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出卖这些伙伴呢?!哥哥!不要再来伤害我的心了!”
  “那你要怎么办呢?我能请到全英国最厉害的律师,对你追诉老爸老妈财产的分配权。”亨得乐眯着眼,挠着杜宾犬肥大的下巴,与二十多米之外的胞胎兄弟谈条件:“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变成穷光蛋,这是你欠我的。”
  “你……你!”黎曼冷汗直流,眼中有了杀意:“你!”
  亨得乐语气冰冷:“难道你想杀死我?杀死我这个哥哥?像我们把父母送进墓地那样?合理合法的杀掉我吗?你从十三岁开始就对着体育老师的紧身运动裤流口水,是个肮脏下流的贱种——你对我苦苦哀求,要我帮你假造成绩单,躲过父亲的棍棒,避开母亲的责骂,最后又因为没钱,与我合谋杀死他们。”
  黎曼:“闭嘴……”
  亨得乐:“我可是什么都帮你做完了,弟弟,当哥哥的就这一个请求。”
  黎曼咬牙切齿:“你这个婊子养的,说的那么好听,你和我一样,是坏到流脓的家伙——我有那么一瞬间还真的认为,你是为了我好,你把我当成另一个自己了。可是今时今日,我终于明白……”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黎曼小子的桌对面,坐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人。
  阿星刚刚与领事要了一杯威士忌,是便宜又好喝的铁骑士。
  黄澄澄的酒液配上两块冰,只要十镑不到的价格,就能买到七百毫升一大瓶。
  领事临走前还与步流星说。
  “你确定,你是成年了?”
  阿星拿走酒瓶,笑嘻嘻的回答:“我刚成年!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领事认不出这个生面孔,只知道血手兄弟会的小帮工们是逐轮逐次换来换去,这些朋克叛逆人的犯罪事业通常都坚持不了多久,偶然有做大做强灵活能干的机灵鬼,通常都是捞到一笔之后立刻跑到意大利去养老了。
  像步流星这种年轻人,领事是见得多了,也没多在意。
  只是那身黑大衣带连帽,手中只提着一柄银闪闪的手杖。
  这身扮相让领事差些错以为流星坐错了桌,或许这位小绅士应该去红皇后教区报道——
  ——他应该在楼里,他不该在楼底。
  等流星提着酒瓶随便找了个位置,自来熟的坐到黎曼小子身边。
  他听着两兄弟的对话,越听越生气,眼看着连帽里的玫瑰红石都要开始冒出火星子来。
  “你哥哥就这么对你?”
  黎曼捂着话筒,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要是让朋克乐团的伙伴们知道,他有这么个在红皇后教区讨生活的哥哥,这些叛逆小子绝对不会再和他一起玩音乐了。
  毕竟朋克人最讨厌的就是循规蹈矩的古板哥特人。
  或者说,这些乐手很喜欢血族,却很讨厌贵族——
  ——特别是还没成为血族,就要穿长衣提手杖,在红皇后区搞复古风尚,说话抑扬顿挫文绉绉的怪人。
  黎曼:“你小点儿声!”
  步流星的声音越来越大:“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你的哥哥要你当咱们血手兄弟会的叛徒!这种事不能说吗?难道这是羞于启齿的事吗?”
  黎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流星的声音大的像打雷,光是用手根本就捂不住话筒。
  对街亨得乐医生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而言之——就是尴尬,巨他妈尴尬。
  这些话不需要手机来传声,雨滴打在塑布棚上的噪音根本就遮不住阿星咋咋呼呼的喊叫。
  就见到这古怪的东方人张扬又浮夸,像是在演歌剧。
  “兄弟会的兄弟们!这里有个叛徒!他打算卖友求荣,为他的亲哥哥送上几颗人头。你们居然能容忍这种人?我光是坐在他身边就闻到恶心的味道!是臭不可闻!”
  流星捂着鼻子忸怩作态,立刻站起身,提着酒往大道中央赶。
  同桌的乐手齐刷刷看向黎曼小子,眼中满是怀疑。
  “不……不是他说的!不对!”黎曼想要解释,但没有机会解释。
  西侧街巷已经有不少人跟着阿星站起,想要围过来问清楚。
  步流星漫步在雨中,铁骑士手杖在步行街的青砖上留下一个个凹坑,手中的铁骑士酒瓶里呈现出一片金黄色。
  他昂首挺胸,在红皇后教区面前叫阵。
  “亨得乐·图拉扬!你怎敢侮辱这神圣的仪式?瞧瞧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嗷!和你一桌的人都像你那样?要用钱财绑架亲兄弟,叫他做出卖朋友的亏心事?你们难道从来不背癫狂蝶圣经?在入会仪式上,把情谊和教义都忘干净了?”
  他一个个指过去,嘲讽技能点满。
  “身上的西装礼服一个比一个贵,以为穿上贵物就变成贵族了?我们血手兄弟会三天之内要入主白金汉宫,连你红皇后植物人的维生插管都给你拔掉嗷!”
  ……
  ……
  二楼的三方会谈刚刚结束。
  三家不同教区的外交官与他们的亲属,就像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还在对伦敦的卫星地图画出不同的线条,用文雅的字母冷嘲热讽,说点英式冷幽默的狠话脏话。
  可是从一楼传来的嘈杂喧闹搅乱了外交官们的心神。
  他们倍感焦虑,仿佛有一种热情亢奋的灵感灵压,从楼下的酒窖货柜里迸发出来。
  “怎么这么吵?”
  “怎么回事?”
  “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不!比赛还没开始呢!我们还没谈好赔率!没赔率怎么挣钱?”
  领事急匆匆的从一楼赶上二楼,用手绢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与贵族们说起苦衷和缘由。
  “不好意思,让各位大人见笑了,事情是这样的……咱们两个派系里,有一对兄弟,他们是商量好了,要在马赛中使一些小花招。”
  等到领事把事情的原委都说清楚,特别提到兄弟俩的小花招败露在人们面前时。
  鲜血贵族们终于明白楼下那群情激奋的呐喊是从何而来。
  可是要讲清这些话,最少得花上三分钟的时间。
  这三分钟足够让阿星做很多很多事——
  ——他与图拉扬两兄弟的缘分已尽,那张天真浪漫的脸换做一副怒意昂扬的冷峻表情。
  他对街头两侧的人们指指点点,一口气将七百毫升酒液全部喝光。
  “兄弟们,咱们为红皇后和兄弟会抛头颅洒热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无非是三样东西,圣血、社会地位、还有钱。”
  “这兄弟俩费尽心机,在马赛中使用如此肮脏的毒计,恐怕这场比赛也是肮脏的!坐在二楼的大人物们早早就将冠军选好了,咱们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认为,靠着手里的刀子和球棍,还有一点狠厉劲,就能变成上流社会人上人?变成鲜血贵族鬼中鬼了?”
  死一样的沉默笼罩在这条拥有四百多年历史的老街。
  黎曼被同桌的伙伴揍得鼻青脸肿。
  亨得乐医生面对伙伴们鄙夷的眼神,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前后几次在这种汹涌恐怖的压力下,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狗绳。
  杜宾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窘迫,对着步流星龇牙咧嘴,放声狂吠。
  突如其来的吠叫声搅乱了二楼贵族们的闲情雅致,外交官的夫人们还在玩牌,纸牌跟着猎犬的吠叫声一起颤抖,夫人们皱眉往窗台下看去,立刻拿起手枪——
  ——从二楼亮起四团刺眼的枪焰。
  有一百多颗子弹泼洒在这头杜宾犬身上,是毫不留情反复鞭尸。
  亨得乐医生连连避让,与同桌的伙伴狼狈的在湿漉漉的砖石路面又滚又爬,跌得鼻青脸肿,终于苟全性命。
  这下乐子大了——
  ——原本还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冰冷的枪焰浇熄了人们所有的妄想。
  “保持安静。”领事站在雨中,神情肃穆,无礼的指着流星的鼻子:“你以为你是谁?要是你再敢乱讲话,死在街上的就不只是这条狗了!明白吗?”
  流星咬牙切齿:“我不明白!”
  领事的眼睛里泛出血光:“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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