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男人瞬间“嗷”的一声痛叫出声。
三十多斤的大刀,即便是轻轻一碰,已经足以将他整个脑袋震得嗡嗡直响,嘴唇也因为这一下磕碰出血来。
他抬起头注视着江怀贞,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阴森森笑道:“心疼了?我骂她你心疼了……不要脸的两个狗东西,做出这种不顾人伦的事——”
然而话还没说完,嘴上又被敲了一下。
这一次明显就比之前的那一次重了许多,直接将他一颗门牙给碰松,牙龈上冒出大量的血水,看上去满嘴都是一片血红色,十分血腥。
台下的薛鸾哪敢细看,用手盖着眼睛硬是不去看台上,只能四处张望着,寻找李长玉的身影。
而对面二楼茶馆,林霜坐在靠窗的位置,冷冷看着刑场上边的一举一动。
“听说这秦少爷差点害死了自家儿子……”
“呸!什么少爷,就是个畜生!”
时辰到。
“开斩——”
监斩官的声音响起。
江怀贞反手将鬼头刀掷向刑台角落,厚重的刀身“铮”地钉入木桩。
她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细长的锈刀。
刀身斑驳,暗红的铁锈如同干涸的血迹,刃口处布满细小的缺口,在阳光下泛着阴森的哑光。
人群突然死寂。
秦冲根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去掉铁链时还在癫狂大笑:“江怀贞,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卑劣低级的刽子手,你配不上她!”
“我和她才是天生地造的一对——”
污浊的囚衣下摆滴着秽物,散发腐鼠般的恶臭,“你等着,那老毒妇很快就来拿你性命!”
江怀贞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口中念道。
“第一刀。”
锈刀缓缓切入秦冲脖颈的血脉,不像利刃那般干脆,而是像钝锯般来回磨蹭。暗红的血珠先是渗出,而后才慢慢地溅在场地上。
“啊——”秦冲惨叫出声。
“第二刀。”
江怀贞故意放慢动作。
锈刀贴着耳后皮肤慢慢压入,软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在撕扯着一块陈年的破布。
秦冲疼得眼球暴突,却被身后的人给死死固定着,连昏厥都成了奢望。涎水混着血沫从嘴角淌下,挂在下巴的青青胡茬上。
人群里开始有人干呕。
“第三刀……”
秦冲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杀了我!”
“江怀贞你给个痛快!”
江怀贞衣袂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忽然笑了,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猛地拉起。
“痛快?”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敢觊觎我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今日的下场?”
她的声音如毒蛇钻入秦冲耳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重活一世?”
“老天爷也知道你不该活着,早早便又把你的命给收回去,真可悲啊你……”
秦冲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些话落入他耳中,无疑是极大的羞辱。
可这又如何,根本由不得他了!
“第五刀了……”对面茶楼上的小二倚在围栏上,缩了缩脖子,看着旁边桌子上一人独饮的林霜攀谈道,“姑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吧?”
林霜摇头:“来看过几次了。”
正如江怀贞所说的,前几次是担心她才过来看看,今日是来欣赏秦冲那恶贼的惨状,特意挑了个好位置,特意上了这里最好的茶。
果然快意极了。
他不是上一世残害自己的那些人,可他和上一世的那些人,和他那双子女一样,欲将她置于死地。
他该死!
那伙计嘿嘿一笑:“我自小就在这茶楼里帮忙,从老江看到小江,看了上百人咯。”
“这些恶贼,真是死有余辜。”他补充道。
日影西斜时,刑架上的惨叫已变成气若游丝的呻.吟。
江怀贞终于举起主刑的鬼头刀。
然而刀身落下之时,不砍颈椎正中,而从侧颈切入。
这一刀,就是要让他目睹自己喷血数息方死!
先前有些人一直议论着,自小江行刑以来,似乎都是一刀砍完就走,怕是手生,胆子小心里扛不住,不敢玩花样。如今见到这场面,人们恨不得把以前说的话给收回去。
这哪里是技术不行,那是还没有真的惹到她。
直到那颗头颅最终滚落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呼声。江怀贞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刀刃,随即头也不回地下台去。
血腥的场面让薛鸾一眼都不敢看。
她没想到江姐姐对秦冲的恨意会如此之深,当听到周围的人数着第几刀的时候,仿佛能看到鲜血喷涌而出。
脑海里的场面已经足以让她头晕目眩,整个人天旋地转地根本没有办法站稳。
旁边的杏儿刚要将她扶住。
没想到旁边伸出一只手,将人揽入她的怀中。
杏儿见到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刑席”。
李长玉一把将怀里的姑娘拦腰抱起,朝自家马车走了过去。
薛鸾混混沌沌之中,嗅到熟悉的冷香,口中喃喃叫着“长玉姐姐……”
直到进入车厢里面,她感觉到自己倚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上传来那人的声音:“明明看不了血,却偏偏还是要去法场……”
“是为了去找我吗?”
薛鸾倚着温热柔软的身子,鼻子微微发酸,紧紧搂住她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主要是副cp,我已经设置成番外,不计入全文订阅率,不喜欢的话无需购买
第155章 在哭什么(鸾玉)
薛鸾昏昏沉沉之中,最后竟真的昏迷了过去。
直到醒来,才发现已经在永安堂的药堂后院。
她茫然坐起身,环顾着四周,回想着自己前一刻似乎还在李长玉的怀里。
杏儿听到屋里动静,走进来。见她已经醒了,说道:“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馆那边让老爷看看?”
薛鸾摇了摇头,却问:“刚刚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李刑席送回的。”
薛鸾嘴唇往下一撇,忍不住锤了锤身上的被子,她好恨自己这个身体,明明这次连血都没见着,可到最后还是晕了,白白错过了这一次和长玉姐姐相处的机会。
“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杏儿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她……有没有……做点什么?比如……比如帮我掖被子什么的……”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臊得慌,耳根子直发烫。
也得亏是自家贴身丫鬟,要是当着别人的面,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不得羞死了?
杏儿道:“李刑席抱着小姐进屋之后,我不好跟着进去,就和端午在外头候着,等她出来了我才进去,就见到小姐你已经在床上躺得好好的了。”
薛鸾有些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双肩也跟着颓了下来。
“罢了罢了,干活去吧。”
十二月二十日,白水村村塾竣工。
县太爷赐匾《白水学堂》,并由县里捐赠一批桌椅和书籍。
同时针对江怀贞将行刑的赏银捐给学堂一事下发告示,赐江怀贞‘善士’称号,虽无实权但可免部分徭役,事迹录入《县志》,家中后人优先入官学。
白水村村正也对外宣布,附近村子的孩童,皆可来白水学堂开蒙。
《旌善文书》连同学堂的牌匾一同下发白水村,村正和几位村老亲自将文书送到西山谷,村民也跟着进山谷看热闹。
江怀贞和林霜正在药田里干活,看着乌泱泱一群人进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家子赶忙迎上去。
没想到村正一脸笑眯眯地将加盖官印的《旌善文书》交给她道:“你做好事,县里褒奖,以后你就是‘善士’了,将来名下田地,不足八十亩不用纳税。”
江怀贞一脸错愕,忙道:“这事不是说不张扬吗?”
村正道:“你这傻孩子,不张扬你图什么?再说了,是上头自己调查知道的,又不是乡亲们嚷嚷出去。”
另外一个村老附和道:“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是大好事呢。”
“考上秀才也是免税八十亩,你也能免八十亩,你都赶上秀才了。”
“对啊,你不图名利,你奶可欢喜哩。”
果然,江老太颤颤巍巍地摸着《旌善文书》,老泪纵横。哭道:“我儿当刽子手十多年,大家伙儿都避着他走,却没想到到了孙女一辈,硬是把这晦气的差事干成了善事。”
“阿贵啊阿贵,你浑浑噩噩一辈子,却养了个好女儿啊——”
众人闻言,想到江贵还活时,人人忌讳,还有止小儿夜啼的传闻,唏嘘不已。
江怀贞看着老太太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又瞧了一眼林霜,叹了口气,捐的这些银子是她们俩一起的,只不过是以自己的名义捐出去而已,如今自己倒成了善士,可家里最能赚钱的人却成了默默无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