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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54节

  “妇人之仁!”陛下高估了邓奉如,语气登时便有些不大好。
  深怪姐姐的聪慧机智妹妹没能学来半分,这时候就该。
  “你先下去吧,别让太后起疑,以后尽量避着悬黎,避不开便引到太后头上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遭试探也不是全无收获,据青黛说来,那姜青野是个极有章法很有警惕性的。
  此人可用。
  挪他进殿前司,也得宜。
  邓家二娘对他有意,这实在不是什么秘密,邓家的消息很容易打探,邓氏兄妹去岁拜访北境这事,也的确叫他介意。
  原本是叫邓姜许三家交恶,怎奈事不遂人愿。
  不过邓姜联姻是再无可能了,陛下提笔,一气呵成。
  接下来只要促成姜青野与悬黎的婚事,他才算能高枕无忧。
  算算日子,太傅也要丁忧归朝了,便又能松一口气。
  “高德宝!”陛下喊一声,高德宝应声上前来。
  陛下将信封好递给他,“照例,走暗途到泉州。”
  高德宝将信妥帖收好,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等汴京的夜色吞吃了最后一丝斜阳,渭宁却红了半边天。
  夜风卷着粮仓的火星子四处飞溅时,柘波正在与新得的美人对饮。帐外火光照不穿厚毡,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兵刃交击声却清晰地传进了柘波耳中,他猛地起身,甜酒呼啦撒了一身,腰间佩剑“唰”一声被他抽出鞘来。
  美人大惊失色,暗自小幅度地动着远离柘波,生怕被波及。
  “节度使!粮仓……粮仓走水了!”轻甲士兵连滚带爬冲进来,甲胄上沾着焦黑的火星,“是……是南夷的细作!他们混在运粮队里进了军营!”
  柘波大步冲出帐外,只见西南方向的夜空已被烧得通红,滚滚浓烟裹着焦糊味压下来,连晚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那片连绵的此刻成了火海,木架噼啪作响,囤粮的麻袋被火焰吞噬,爆出金色的火星,像无数条火蛇窜向夜空。
  “救火!给老子救火!”他嘶吼着拔剑指向火光,声音因暴怒而发颤。可营中蓄水本就有限,此刻水桶传得像条长龙,泼到火海里却只冒起一阵白烟,连火势的边都扑不灭。更要命的是,刚才那波细作不知埋了多少引火之物,火借风势,竟有中军大帐帐蔓延的趋势。
  “将军,此处留不得了,火势过大,只怕要伤及将士。”副将拉着他的胳膊,满目焦急。
  柘波盯着那片火海,眼中是一片刺目的红,指节攥得发白。
  这是他才搜刮来的粮草,是他屯兵渭宁、图谋西进的根基!如今一把火下去,别说攻城拔寨,只怕不出半月,就要断粮哗变。
  “查!给我往死里查!”他猛地甩开副将,剑刃在火光中闪着冷光,“掘地三尺也要把细作找出来!敢烧了我的粮,便要拿命来偿!”
  可回应他的只有火焰的吞噬之声。
  火海中忽然传来几声闷响,是粮仓的帐篷架子被烧塌了砸下来的声音,烟尘被火舌卷着翻滚得更高,将柘波的影子在地上揉来扯去,仿佛将柘波也扭曲得像个困兽。
  燎天的火光里传来士兵的哭嚎,那是负责看守粮仓的兵卒被活活烧死前的惨叫,士气易散却难拢,听着同袍绝望的哭嚎,临近救火的将士心里也含糊起来,举水盆的手都开始发抖。
  副将在一旁低声禀报:“将军,远水难救近火,这火……怕是救不回来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要么连夜向朝廷求援,要么……”
  “求援?”柘波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狠戾,“小皇帝早就看四方节度使不顺眼,这时求援,是等着他来分兵而治吗?四境之内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只等着寻我错处,这情形传扬出去,擎等着皇帝却我的权吗?”
  他的声音在火场外回荡,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
  火还在烧,映着他狰狞的侧脸,像一尊即将倾颓的凶神。帐外的风更急了,卷着灰烬落在他的肩头,仿佛在预示着,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粮草,还有他那未曾宣之于口的野望。
  渭宁军帐的另一侧,姜元帅带着轻快的笑意,扒了身上的南疆异服投进火里,换上渭宁士兵的盔甲。
  而在他身后,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跑过来,“祖父,得手了!”
  小家伙将那对他来说大出两号的头盔往上推了推,露出与京中跟在姜青野身边的岁宴如出一辙的面容来。
  “好慕予,真得力 ,比你阿爹小叔都能干。”姜帅帮他固定了头上的盔甲,还不遗余力地夸他,“这神臂弓咱们北境还没有,若是被渭宁拿来对付咱们,实在是麻烦,多亏有慕予。”
  慕予的眼里亮堂堂地,胜过火光月光,他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样子也都记在脑子里了,回去便可绘下来试做。”
  祖孙两个,穿梭在渭宁驻军军营,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姜元帅还不忘回头看看,柘波还真是半点不掩盖自己的狼子野心,这军营都快驻扎到庆州去了。
  “回去便给你小叔传信,和他预测的半分不差,看来京中的确养人啊,他都有这本事了。”
  姜元帅长臂一抄,便将小慕予抱了起来,“也悄悄送你回去住两日,好不好?”
  慕予纠结半刻还是摇摇头,“我还是想跟着祖父,毁弓箭,烧粮仓,守北境。”
  月色之下,慕予整张脸都泛着苍白色,姜元帅在他咳起来之前,轻车熟路地给他拍背,也不勉强,“好,跟着祖父,将来继承祖父衣钵,这元帅的位置,祖父谁都不给,只给慕予,好不好?”
  小慕予开心起来,“好,那我要压着岁宴当军师,还要请郡主娘娘来北境做客,和岁宴一起求她当小婶婶。”
  岁宴传信来都说了,小叔可笨了,都不知道怎样讨聪明的郡主娘娘喜欢。
  姜元帅脚步一顿,哪个郡主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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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烟花]让渭宁放个烟花助助兴[烟花]
  第53章
  “已故西南驻军统帅萧常皓的女儿?”姜元帅对于京中郡主的了解仅止于此。
  也不是, 姜元帅想起了投奔北境军营的成雨素将军,偶尔醉酒后吐出的一言半语之中,拼凑出个早慧有决断敢担当的女娘形象。
  那个把被打散的西南驻军背在肩上的女中豪杰, 与娇弱的郡主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怪不得臭小子不肯自污。”姜元帅笑骂一声, 兜着慕予的胳膊往上掂了掂,慕予小幅度摇头,“我也不知道, 岁晏没提郡主娘娘的名字。”
  姜元帅像是在夜色中狩猎的豹, 哪怕抱着慕予也能矫健的地穿梭在林中, 怕惊动渭宁军营中的士兵,连马都没有骑。
  不知穿梭了多久, 慕予趴在姜元帅肩上,看着两侧不断倒退的杨柳槐榆越来越稀疏,直到再也没有枝桠溢出勾他衣服时,抬头一看也豁然开朗,掺着点点银灰色的夜幕上挂着一弯上弦月。
  慕予扭过头来,浸入水中的那一轮月影的幽幽微光只足够照亮一艘小小的船。
  那是来接应他和祖父回去的船。
  人高马大的霍副将从姜元帅手里接过慕予, 铁钳一般的大掌箍得慕予肋侧生疼,“咱们慕予小将军玩得开心吗?”
  爽朗的声音也砸得慕予耳膜生疼。
  霍副将递给慕予一个小布兜,慕予打开一瞧,是一兜子圆溜溜的果子, 在淡月之下连颜色都瞧不清楚。
  “渭宁的李子,比别处的甜上许多,慕予尝尝。”
  姜元帅和霍副将, 一人一桨,摇着小船晃晃悠悠地离开,慕予小口啃着甜李子, 不知能不能给岁晏留几颗。
  “阿——嚏!” 拎着风灯寻他那不争气小叔的岁晏狠狠打了个喷嚏。
  小小一个人举起风灯照眼前这华美的大殿,三个字里有两个他都不认识,仗着人小身手快,穿过层层守卫抱着他那盏小灯冲了进去。
  没看清前路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一阵香香的风围了他一圈,不结实的小风灯被撞到地上碎了。
  “啊。”岁晏心有些痛,这是他用自己的钱在大相国寺买的,特意带来给二郎炫耀的,就这么碎了。
  “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怎么跑到葳蕤殿来了?”
  被他撞到的娘子姐姐,温柔地将他扶正,还抻平了他的衣服。
  是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这是你住的地方吗?”圆脸小郎君自来熟地牵住了悬黎的手,这五官组合叫悬黎觉得十分眼熟。
  小郎君玉雪可爱,大方不忸怩,悬黎心底有些喜欢,便任由他牵着,笑问:“小郎君还没回答我你怎么走到此处来了?”
  殿下和殿外的守卫听到动静冲过来,被悬黎挥手退开。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带着十分雍容和不容忤逆的气度,岁晏不由自主的模仿。
  悬黎看他学自己,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你——”
  这双眼睛有些像姜青野。
  悬黎有点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不然不就成了看山是他,看水亦是他,不矜持,若是叫姜青野知道,她不就功亏一篑了。
  小郎君却突然识礼起来,“郡主娘娘,我叫姜岁晏,是北境军一路先锋姜青野的小侄子。”
  “……”
  谁家小孩子自报家门是越过父母先讲小叔叔的?
  悬黎甚至都感觉听到了身后朱帘翠幕的笑声。
  这孩子是故意的吧。
  怕惊动大娘娘和阿娘,悬黎牵着小岁晏往外走,轻声细语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这么晚了家里人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
  岁晏句句不离小叔叔,“郡主娘娘,我是来找小叔叔的,今天的晚食是鸡丝冷淘和紫苏圆子和姜豉鸭,都是我喜欢的,可是小叔叔一直都不回来,我就提着灯出来找他了。”
  其实他带了一整只姜豉鸭,被他边走边吃,吃光了。
  “所以你现在饿吗?”
  姜青野没回住处?这都好几个时辰了,他在渊檀能去何处?
  悬黎从怀中掏出一包广寒糕,“从大娘娘那里顺来的,咱们四个分着吃了好不好?”
  桂花香气从油纸包里飘出来,岁晏闻着说不出一个不字。
  悬黎就近寻了个临水的亭子,“就在这儿吃吧。”
  这池子里养的都是通身赤红的锦鲤,吃吃点心看看鱼,吃完把小郎君送回去。
  朱帘慢一步走上来,小声同悬黎复命,“已经交代过巡防守卫,会仔细看看姜郎君有无经过,也遣了人出去寻姜郎君,郡主不必担心。”
  小岁晏举着广寒糕喋喋不休:“最近二郎一直都不开心,所以我才来找他的,想给他看看我新买的风灯,二郎一直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最近更是,他的屋子每夜每夜都灯火通明,好像突然开始怕黑了,我怕他天黑了不敢回家。”
  怕黑?
  悬黎想起了姜青野前世待过许久的诏狱,姜青野在朝廷冒头之后,谏官的确参过他府邸之中夜夜灯火达旦,说有结党营私之嫌,又说彻夜之费,可供寻常百姓三月花销,弹他贪污受贿才能支应门庭。
  彼时他还是陛下手里一把趁手的刀,对此言论陛下不置一词,最终也不了了之。
  悬黎陷入沉思,难道是姜青野自诏狱出来后,便再也无法在黑夜中独处?
  而小岁晏的表情也十分严肃,祖父在他临行时特意交代了,要他好好看着二郎别意气用事,这才几天,他就把二郎看丢了。
  “起个卦吧。”岁晏自顾自地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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