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103节
“好吧。”乌菏无奈承认,“今天天刚亮的时候,是下了一点雨,不过雨势很小,一会儿就停了。”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早超过了正常社交的距离,更不是一个来探病的访客和病人之间的距离。
况且谁会骑马赶百十里的夜路探病?哪怕是血亲的关系,也不会如此。
不过两人似乎都很默契似的,没有提起此事。
谢虞琛把寝被往床榻里侧扯了扯,空出一块地方来让乌菏坐下。他提起书院七日前的旬考的卷子,有一道题难倒了所有的学生。
“待会儿让周洲去书房拿一张过来给你看看。其实卷子印出来之后,我也觉得有一点过于难了。但印都印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给学生发下去……”
谢虞琛偏着头靠在软枕上,想到哪说到哪。刚刚他提及的这张卷子其实乌菏是看过的。
最近京城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些卷子,四门学中有学子誊抄了一份拿去给博士,结果不出意料地挨了一顿批评。但诸位学子并没有因此变得听话懂事。
博士们不让他们讨论,他们就背地里偷偷联系书肆的掌柜,让他们帮忙留意着市面上新出的卷子。
大部分时候,这些卷子都是书院多印了一些备用,学生考完试之后,也没什么人在意这些没用上的卷子。平日里被人裁一块包个书、垫个东西。
专门收这些卷子的人只要意思一下给几枚铜钱,基本就能换来半张残缺的试卷。运气好一些的,用不了二十文钱就能拼出一张完整的卷子来。
这基本就是京城中书肆里售卖的试卷的来源。只是卖得人多了,有时候也难免上当受骗,花钱买到了盗版试题。
学生们买带回家中细细一读,才发现里面的题目不论是难度还是其他方面,都与之前买过的卷子差别极大。
想来或许是这条“产业链”上的哪一环节出现了不良商贩,看上了售卖试卷的利润,但又恰好没有收购到完整的卷子,便想出了这么一个编造试题的法子,半真半假地弄出了一套盗版卷子卖给了学生们。
如果不是恰好谢虞琛在这个节点上染了风寒,应该过不了多久市面上就有学院出品的一手正版试题出现。
若是书院负责印刷试卷的匠人们空闲足够,直接装订成一本习题册售卖也说不定。只能说这场秋雨来得太过不巧,才给了那些不良商贩一个可乘之机。
……
“去外面走走吗?”乌菏进门坐到谢虞琛对面,见他盯着一旁花瓶里的几根花枝看,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谢虞琛连着喝了这么些天的汤药,风寒的后遗症已经好了大半,可以适当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其实最开始谢虞琛被郎中吩咐要多休息,每天在床榻上“躺尸”对于一个热衷于新鲜事物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折磨。谢虞琛实在是闷得不行的时候,会背着众人在院子里稍微转几圈。
不过春生秋杀,几场秋雨过后天地一片萧瑟,书院自然也不剩什么能入眼的风景。之前为了分割书院教学区域和生活区域栽种的一排树木花草,也都凋的凋败的败,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冠和一地的枯黄。
只有第一回出来的时候,在屋檐底下站了一会儿,之后谢虞琛便不怎么出屋子了,更多的时间用来打盹。经常有一睁眼便是大半日都已经过去的情况发生。
有时候谢虞琛会恍惚生出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大梦初醒,恍如隔世。
分不清这几年的奇妙经历究竟是现实,还是在片场休息室里做的一场荒诞离奇的穿越之梦。
大抵如此。
“不想去。”谢虞琛摇了摇头,“院子里为数不多的风景就是建书院的时候种的花草,也都枯了,没什么好看的。”
“那便算了。”乌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又道:“不过谢郎若是感兴趣,我在京中的宅子倒是种着几株品相不错晚菊,应该是新育出来的品种。放在其它时节颜色鲜艳了些,不过现在倒正合适。”
“再过半个月也还赶得上花期吗?”
谢虞琛抬起眼睛看向乌菏,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饮酒赏菊……
后世仍有这样的习俗,特别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更不缺附庸风雅的人,却再难体会其中的情致了。
差不多的请帖谢虞琛收到过几回,抱着体验的心态去过一次。
——都是借着机会攀关系搭建人脉的,哪还有什么“沽酒赏菊”的韵味。
谢虞琛原本是失望居多,没想到峰回路转,倒是在今天补全了他当初的遗憾。
“可惜书院当初没有种几株菊花。”
乌菏挑眉道:“若是书院种了菊花,现在怎么有理由邀请谢郎呢?”
谢虞琛喝茶的手一顿。
正当他不知道接什么话好的时候,乌菏却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自己之口似的,若无其事地提起另一个话题。
“我看今日也非休沐,周洲怎么不在前院?”
前院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当初谢虞琛离开东山州时随行的金甲军兵卫中,有好几人都留在了书院中,和这里的普通学生一样上课、下课、参加考试。
书院的学生是为各地杜仲胶厂培养的人才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不止是技术性人才,也会有一部分人会成为杜仲胶厂的储备干部,主要负责管理方面的工作。
作为乌菏的亲卫,这还算不上什么金光闪闪的出路。而且现在连书院的教材都刻着谢虞琛的名字,也用不着通过这种方式掌控新建的杜仲胶厂。
不过哪怕不是为了这些,多读一点书也是没什么坏处的。
将来综合各项考核的分数,每个人的成绩和能力有高有低,各自出路自然也有差距。在不违背公平原则的前提下,乌菏安排自己人来书院读书也没什么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可能也就是周洲了。
乌菏这一问又勾起了谢虞琛某些唉声叹气的不美好回忆。
前几个月他离开东山州,路途无聊,打发时间的不过,见身边人对书院未来的课程感兴趣,就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数学知识。
也就是这个时候谢虞琛才发现他们这位周洲首领,是个不折不扣的数学文盲,在数学方面可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七道简单的加减计算可以做错六道,更不用说乘法和除法。
九九乘法口诀表是什么?背不过。
圆的面积怎么算?昨天才讲过的公式?也不记得了。
轻松的旅途休闲小活动被周洲整得血压骤升,后来书院建成的时候,谢虞琛坚持不授课,很难说没有受当时教周洲算数的失败影响。
“你说……周洲。”
谢虞琛虚弱一笑:“是啊,他为什么不在前院上课呢?”
“你自己去问他为什么吧。”
书院的教学内容更偏向于理科一点,算数自然是最基础的知识。像周洲这种天赋的人,如果不是有乌菏的这一层关系在,谢虞琛保证——
在他走进教室大门的那一刻,就会被愤怒的先生撵出去。
第110章
自己去问周洲?
乌菏才不会, 他只会让周洲自己反省。毕竟身为巫神大人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之一,竟然是一个数学白痴,说出去也是一件很丢脸, 让人面上无光的事情。
与阔别多日的上司相见的第一面, 周洲还没来得及汇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就因为自己七道数学题做错六道的惊人战绩,被冷漠无情的上司狠狠批判了一顿。
“大人……, 这, 这真的不能怪属下啊。属下也是……”周洲只得苦着一张脸虚弱地为自己辩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别人看一眼就能得到结果的数学题,自己脑袋转得都转冒烟了得出来的结果离正确答案还是有十万八千里远。
但冷漠无情的上司才不会同情可怜的自己。周洲只好在当晚就带着自己的行李去了前院。
书院负责教数学的先生看到周洲这张熟悉的脸,想起自己从前在周洲这儿受到的折磨,又是一脸牙疼的模样。
但这次周洲说什么都不肯走,再加上这几天谢郎风寒未愈, 整日在屋内休息, 没人能为他们做主了。教算数的先生们只好摸着自己头顶并不茂密的头发, 捏着鼻子看着周洲大马金刀地坐到了自己的教室里。
不过书院的先生领着不低的俸禄, 除了日常的教学任务以外,又少有琐事搅扰, 学生们都很听话。这差事做得不知有多少人艳羡。
所以把周洲撵去书院,给先生们增加一点教学难度,也不算太过分。
书院的学生因为大多出身贫寒,因此格外珍惜在这里读书的机会。对于教书授课的先生,自然也格外尊敬。
先生们每日布置下去的课业, 从来都只有超额完成时候。至于敷衍马虎,应付糊弄, 更是不可能出现的。
至于各自的能力?书院招生的告示张贴出去之后,前来报名的学生络绎不绝, 就连书院大门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矮几寸。
在这种情况下选拔出来的学生的即使算不上万里挑一,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入选的,书院的学生自然都是个顶个的聪颖。即使又那么一两个稍微愚笨些的,但因为日常格外刻苦勤奋,先生们见他们日日学到深夜,也不好对他们多加苛责。
可能正是因为日常教得都是这种完全不需要老师操心的学生,在遇上周洲这么一个“奇才”之后,先生们才会如此崩溃。毕竟没有经历过社会无情摧残和毒打的人,他们总是格外脆弱些。即使是跟着谢郎见过许多大世面的先生们亦是如此。
正因如此,乌菏到书院后的这几日,院长苗文和每天都能收到几条来自先生们的请求。
明里暗里的,不外乎是希望自己能代他们与后院的那尊大神商量商量,让咱们的周大统领早日收了神通,安安心心地做他的金甲军将领,别再盯着着他们这个小小的杜仲胶厂的职务了。
苗文和除了苦口婆心地宽慰劝说他们几句,比如“要对自己的学生有信心”、“不能轻易地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毕竟众所周知,他只是书院上名义上的院长,但真正的创办者和管理者并不是他。就连学生们每隔十日就要参加的旬考,试卷的出题人都与他无关。
说来惭愧,他自己私下也偷偷恶补了不少有关杜仲胶,还有书院教授的其它课业的相关知识。这才在每旬末一次的“教学研讨会”上稍微挺直了些腰杆。要不然人家说什么他都是一脸的茫然,他这个书院院长可就真成了一个摆设了。
在了解了书院教学的内容,慢慢对书院未来的发展方向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之后,苗文和对于这位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乃至有些低调的谢郎谢虞琛更是平添几分尊重乃至是敬畏。
书院的消息传到京城,正是人们关注最热切的时候,在不管是哪个群体之中都很有讨论度,不过也有不少人嘲讽书院里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苗文和自己也算出身名门,又是师承当世大儒。他任书院做院长的消息传到众人耳中,不少人都觉得他是“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云云。
苗文和自己倒不觉得与出身工匠的那些先生们共事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反倒是那些世家公子们整日自诩出身高贵,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很是惹人厌烦。
不过他在初来书院时,心中也不免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学识比其他人渊博,因而带着些自己是在支援建设书院地念头。
但当他开始正式接手书院的教学之后,他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的那点自得和傲慢有多可笑。他从最基础的课业开始学起,也放下了自己书院院长的架子,私底下经常向其他地先生们请教。
苗文和的天资本就不错,即使在士族文人扎堆的京城也很排得上名号。因此哪怕是从头开始学习,他的速度都远超书院的大部分人。
后来谢虞琛得知了他在恶补书院知识的消息之后,专门送过来一些资料,都是现在的学生们短期内还接触不到的内容,平日里如果空闲的话,也会与他讨论一些资料中的内容。
不过他与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靠得越近,了解的越深刻,苗文和就愈发觉得震撼。
那些内容中,许多都是他身边最常见的事物,只不过从前从未有人关注过,或者即使是关注到了,但也从未系统地研究过。
人人都知道应该这样做,但却无人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蕴含的道理是什么。
在书院授课的先生中有一人从前曾在采石场做过一段时间的事,他曾对苗文和说过,“院长应该知道东山州曾以盛产水泥闻名。在采石场,人人都知道那生石灰是由山上开采出的石灰石煅烧所得。等将石灰与黏土、石膏等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之后,便能得到水泥了。”
苗文和点头,水泥在京城可是流行过好一些时日的,当时许多高门大户都以用水泥修筑宅院为荣。
而且他还清楚,水泥这个物件也是谢虞琛发明出来的。
”自采石场开办以来,造水泥的法子就是工匠们熟记在心的。但却从未有人有过‘为何要这么做’的疑问。不瞒院长说,我也曾在采石场待了数月,但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那日谢郎的一句话,才如拨云见日一般将我点醒。”
“谢郎说,你整日待在采石场,见水泥一车车从厂房中推出,那你可曾好奇过为何这几样原料混合之后就造出了水泥?这其中有着怎样的原理?”
“回去之后我便在想,为什么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呢?”
是啊,为什么他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