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80节
谢虞琛的长相本就偏冷,两人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再加上这次是沈元化厚着脸皮跟过来的,一言一行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相比起沈元化,谢虞琛的姿态就自然多了。他抿了口茶,笑着点头道:“沈兄猜得没错。”
“那应当是受巫神大人所托?”沈元化念叨了一句。
去年为了安置灾民开辟了杜仲林, 谢虞琛是借了乌菏的身份。所以在外人看来, 开辟杜仲林一直都是乌菏的手笔。他这回去东山州负责杜仲林开发一事, 自然也是受乌菏指派。
“不知谢郎可否告诉在下, 那杜仲树是有何用处?若只是炮制中药,应该用不到这么大的数量。”
自打沈元化听闻东山州开辟了一个近千亩的杜仲林时, 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惑着他。但不论是自己琢磨,还是向旁人打听,依旧是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熟悉内情的,自己说什么也要把这事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上, 沈元化还是笑着补充了一句:“若是谢郎觉得不方便,就不必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谢虞琛开口, 解释道:“杜仲树的树皮和叶子都含有一种胶质。不知沈兄有没有见过杜仲树的树皮或者叶子,若是将其用力撕开, 便能看到有其中有许多白色的、像是细丝一样的东西连着,那便是杜仲树的树胶。”
沈元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平日里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但听谢虞琛说的这么有板有眼的,想来应该是确有这么一种树胶。
“那这杜仲树胶……可是和市面上的鱼胶、骨胶一样的东西?”沈元化猜测道。
“杜仲胶确实可以制成胶浆使用。”谢虞琛点头,“比较适合用来黏合金属、木材和皮革一类的物品,不过……”
谢虞琛话音一转,又道:“杜仲胶最大的价值却并不是黏合物品。”
“那是用来做什么?”沈元化连忙追问。
谢虞琛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举了个例子:“不知道沈兄有没有在雨天出门的经历?即使再谨慎,地上的雨水也常常会浸湿鞋底。”
沈元化点头。虽然他们这样的人家出门不是坐车就是骑马,但谁还没有一脚踩到路边湿润的泥土中,把鞋弄得一团糟的时候呢?
木屐有“施两齿,所以践泥”的说法,可见除了风流名士们的带动以外,木屐之所以能受到大众欢迎,其本身还是有很大的优势的。在雨天穿一双木屐,既能防雨防滑,走路还十分轻便。
试问有谁能在阴雨连绵的日子拒绝一双这样的木屐呢?
可这又与谢郎口中说的杜仲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用杜仲胶黏合木头制作鞋履吗?
见沈元化满脸的茫然不解,还是谢虞琛继续解释道:“杜仲胶与沈兄说的骨胶鱼胶一类的东西,有一点不同的就是,杜仲胶在干燥之后会变成固体,可以用来制作鞋底,或者其它物品。”
谢虞琛想了想,在各种橡胶制品中,大概鞋底是距离人们日常生活最近的物件。若是拿密封圈、橡胶轮胎一类的东西举例,人们怕是不太能理解其中的用处。
“用杜仲胶做出来的鞋子,不仅鞋底柔软可以随意弯折,而且还有防水防滑的功效。更重要的是,杜仲胶本身十分耐磨,鞋子穿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
木屐虽能防雨,但鞋底太硬,穿久了双脚难免疲乏。沈元化虽然想象不出来这杜仲胶制成鞋底后是什么模样,但若是真像谢郎描述的这样,又防水又耐磨,还柔软有弹性……
“若这样的鞋子面世,我不用想都知道,人们会怎样的追捧和喜爱它了。”沈元化拊掌感叹道。
“只怕是造价不低。”谢虞琛笑了笑。
“多少钱我都愿意买!若是好穿,我还要告诉给我的叔伯兄弟们,让他们一人也买一双。”沈元化道。以沈家这样的门第,买东西时,价格基本是他们最不在意的因素。
况且那杜仲胶底的鞋子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呢?即使是金子打的,难道他沈元化就买不起了吗?
谢虞琛笑道:“哪里用得着沈兄自己掏腰包,直接把鞋码告诉我,等到提炼出杜仲胶来后,我送沈兄一双便是。”
“这如何好意思?”沈元化啧了一声。
他虽不懂那什么杜仲胶,但从树皮树叶中提取出胶浆来,想也知道不是多容易的一件事。谢虞琛又是替那位一点人情都不近的乌菏办事……
还是他自己掏钱买罢!
“不过是一双鞋子而已。”谢虞琛又道:“况且沈兄穿着杜仲胶底的鞋子,还替我为杜仲胶免费做了宣传呢。”
他可是记得最开始的香水生意是如何火起来的,这个年代世家贵族对于某样东西的带货能力,可半点不逊色于后世当红明星的某某代言。
明星代言产品的受众还只局限在他们的粉丝群体。但沈元化这样的世家郎君可并不一样,他们对于某一社会风潮的引领作用,那是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厉害。
“那就让谢郎破费了。”沈元化也不再推辞,爽快地应下了这件事。
至于宣传,即使谢虞琛不说,他也是要拿出去好好显摆一番的。
别人都没有的好东西,只他沈元化一人有,他不穿出去让人们都羡慕羡慕,难道还要藏起来不成?
“等到了东山州,谢郎提炼那什么杜仲胶的时候,一定要叫为兄来见见世面。”沈元化终于点出了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在他还不知道有杜仲胶的时候,沈元化就对去年开辟的那片杜仲林好奇得紧。现在知道杜仲树里能提炼出杜仲胶这样的好东西,他更是不愿意错过了。
“一定一定。”谢虞琛点头应下。
目的达成,沈元化又跟谢虞琛闲聊了几句。见谢虞琛面露倦色,他也不好多待,便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处。
送走沈元化,谢虞琛才在余小郎的搀扶下回了里间,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贵妃榻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谢虞琛这副模样把余小郎给急得不行,又是拧了湿的帕子给谢虞琛擦脸,又是要去后厨张罗清淡开胃的粥菜,忙得前脚不着后脚。
“你且歇着吧,别忙活了。”谢虞琛有气无力地开口。
余小郎在屋子进进出出地打转,看得他都头晕。不愧是小年轻,这精力他是真比不上。
“知道了,先生。”
余小郎放下手里的物什,屁股刚沾到榻沿,又蹦起来,一拍脑袋道:“我突然想起,临行前田管事塞了一包乌梅和一包山楂干给我,刚好可以用来煮些开胃解暑的酸梅汤,我先去拿给厨房。”
“哎,你……”谢虞琛话还没说完,余小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个没影,他只好由着他去了。
天色渐暗,外面的水波声荡得人昏昏欲睡。谢虞琛的房间靠近舷墙,他顺着江水的流向望去,目之所及之处一片幽深,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刚才在沈元化面前,他把话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好像只要一拿到杜仲树叶,他就能从里面提炼出杜仲胶,制成各种各样的橡胶制品似的。
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根本不像自己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上个月,乌菏在信中特意告诉谢虞琛——
他此行是代表着自己,不必畏手畏脚,放心大胆去做。若是有人敢推三阻四或是阳奉阴违,就去拿着他的信物找金甲军,让金甲军去找这些人的麻烦。
在乌菏大权独揽的今天,这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而他之所以会写这样一封信给谢虞琛,是因为在这封信前,谢虞琛在信中坦然地袒露了自己的忧虑:
“杜仲胶是个新鲜东西,制取一事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我没有半点经验。”
“坦白来讲,我心里一点底没有。虽然我在之前的信中说得头头是道,但实际操作起来,我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外行。”
“前路一片未知,我很担心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又害怕造成难以挽回的巨大损失。”
乌菏回给谢虞琛的信是很长一封,大致的意思是让谢虞琛不必太过忧虑,不论做什么事都有失败的可能。
最后,他在信中写道:“无论杜仲胶一事成功与否,谢郎都不需要有后顾之忧。所有的忧患和风险,都会有我为你承担。”
因此乌菏才会任人误会,以为谢虞琛此行完全是奉了他的指派。
这样一来,若是谢虞琛没能将杜仲胶成功提炼出来,那么千亩林地的损失,亦或是朝堂上大臣的指责和攻讦,都不会波及到他。
谢虞琛虽然不可能真的置身之外,将一切的责任都交给乌菏担着。但这封信却很大程度地安抚了他的焦虑。
因为除了他自己,这世上还会有另一个人和他一起共进退。他只需要放开手脚,尽自己全部的努力去做就是。
第83章
一行人到了东山州的时候, 太阳已经落山。
谢虞琛的住处还是他上回住的地方,只不过上一回是以乌菏的身份出现,这一次用的他自己的模样。
长史将谢虞琛一行引进院中时, 心中还纳罕, 想着这位郎君明明是第一次来, 怎么好像很熟悉这院子似的。不过这点疑问在心中想想就行,若要让他问出口, 他还没这个胆量。
这位可是奉了巫神大人的命令来他们东山州的。没看到就连他的顶头上司的关大人, 一州刺史,都对这位身份神秘的郎君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吗?
他一个小小的长史,撑死了也就是个正六品的小官,放那些大人物跟前提鞋都不够格,人家是什么身份哪轮得着他来说三道四。
他听同僚们私底下议论, 跟在这位谢姓郎君身边的年轻人, 就是那个穿着圆领的大袖长衫, 衣袍宽大, 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很不错的世家子弟,居然是沈家现任家主沈望的次子沈元化。
今天他去迎接几人的时候, 分明听到另一人称呼沈元化为“沈兄”。但看两人相处时的神态,他反倒觉得是沈家的这位要更殷勤些。说话时也是沈家郎君凑到另一位公子身前去说。
长史心中讶异,要知道沈元化可是沈家嫡出一支。出身沈家那样的大家族,就算是直接去掌一州之治都不过分。他实在是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沈家二郎这种人都推崇得不得了。
想来应该是什么不可多得的人才罢。长史心道。
也不知道他们东山州是撞了什么大运, 去年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时候,迎来了代天子出巡的大巫。不仅带他们建了采石场和水泥作坊, 还出手整治了欺压百姓的仲学文一流。今年眼看又迎来了一位贵人。
去年这个时候东山州发生了水患,但因为有巫神大人在, 甭管是治理水患的官府,还是调度赈灾粮款的那些人,都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敢有半点差错。
采石场现在已经成了东山州最赚钱的地方,州府的财政也因为水泥的生意没原本那么紧缩了。不仅如此,去年开辟的那千亩杜仲林更是让许多灾民都有了一份维持生计的活计。
这几天关泰初命采石场开始采摘杜仲叶,又需要一大批的人手,不仅是州里的人,就连临近几个村县的百姓都闻风而动,带着干粮和工具赶到了杜仲林区。
不知道这位身份神秘的郎君又会给他们东山州带来怎样的机遇。
***
“林场那边已经不怎么缺人手了,但我看每天新来的百姓还有不少,不知道是否需要派人通知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关泰初就在林场的几个管事的跟随下来拜见了谢虞琛,向他询问起杜仲林的事。
阔别将近一年,谢虞琛再见到关泰初,对方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倒是并没有太大差别,就是稍微胖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在府衙和几个采石场、林场之间奔波的原因,原本那个瘦瘦干干的老头好像又黑了一点。若不是身上的那身官府,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州刺史。
“先不必驱赶他们。”谢虞琛摇了摇头,“除了采摘杜仲叶,杜仲胶制取还要用到不少人手。”
关泰初应了一声,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不知谢郎所说的制取杜仲胶,大抵需要多少银钱呢?”
“东山州的状况……郎君大抵是知道的,州库里的银钱实在是不太充裕。”关泰初有些羞愧地解释道。
“不是有了采石场的进项吗?”谢虞琛疑惑地蹙眉:“州府的财政竟没有好一些?”
“自然是有的。”关泰初连忙解释:“是因为今年开春的时候,州府组织人铺了几条水泥路,然后在城外修建了一处防洪的堤坝,又挖了一道水渠。这才……”
谢虞琛无奈地摆了摆手,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把水泥这么赚钱的生意给了东山州,官府还是一副紧巴巴的模样了。敢情州府和一夜暴富的那种人一样,骤然富裕起来,开始了报复性消费。
好在官府的钱都花在了该做的事上,没有被浪费。这也是唯一让谢虞琛比较欣慰的地方了。
不过关泰初虽然这么说,但报给谢虞琛的那个数字还不算太离谱,起码没有到让他头疼的地步。
谢虞琛大致估算了一下,若只是修一道引水的水渠,再修几个发酵用的水池,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想大规模地提炼杜仲胶,恐怕就有点难度了。
不过只要能先提炼出一批杜仲胶来打开市场,以杜仲胶的实用性,不怕日后没有收益。
“之前吩咐给……”谢虞琛有些生硬地停顿了半瞬,才又开口道:“之前应该有让你们建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挖发酵池?”
“您是说用水泥抹面的那种四方池子吗?”旁边一人张开胳膊比划了一下,见谢虞琛点头,连忙道:“有的有的。都按照巫神大人的吩咐建好了。”
“那就好,待会儿带我过去看看。”谢虞琛心里盘算了一下,发酵池若是建得可以,又能省一笔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