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79节
那些在外面长得见识、学到的为人处世的道理,才是最珍贵的宝物。
直到最后,余娘子也没有跟任何人提一句让余小郎回来的话,只是挑着灯熬了几个大夜,才赶制出了几件衣裳和鞋子。
衣服的针脚又细又密,布料也是最上乘的,大小两套尺寸,托人捎到了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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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前往东山州,谢虞琛计划还是走水路。
马匹的速度不慢,却在舒适性上差了不少。而马车虽然不用在马背上颠簸,但这年头的基础设施跟不上,官道其实也没有多平坦。若是遇上大山阻隔,走陆路说不定多要绕一倍的路。
相比起而陆路,水路行船则可以日夜兼程地前行,也不用考虑人和马匹晚上的休息问题。唯一的缺点大概是谢虞琛自己不争气,有晕船的毛病。所以要在路上辛苦一些。
临行前的几天,谢虞琛把作坊的事都安顿了一番,顺便趁着这个机会,把原本的合同也拎出来重新修改完善了。
在作坊,除了作坊的几个大管事以外,工作量最多的大概就是田福。
最开始他建这个香水作坊的时候,因为手头的银钱不够,所以选择了与人合伙。作坊经营需要的银钱,大概有三分之一是出自自己的腰包,另外三分之二则分别来自田福和沈家。
不过相比起田福这种斟酌利弊、思虑良久才决定入股的普通生意人,沈家会投资这点规模大小的生意,则更多是为了送谢虞琛一个人情。
至于后来香水在贵族阶级内部大受欢迎,成了最紧俏的物品。谢虞琛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命人送到沈家手里的分红,数额也大到连饱经世故的沈家家主都忍不住咋舌。这就完全不在沈家预料的范围之内了。
相较于投了一大笔钱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沈家,谢虞琛的第二大投资人田福,在作坊的经营上就深入得多。
他不仅包揽了前期所有的原料收购,后续作坊的每一道进展,建厂、招揽工匠、与商贩签订单、乃至作坊中学堂的筹备,都少不了田福的身影。
换句话来说,田福在谢虞琛这项生意的参与的程度之深,已经不像是个合伙人,更像是他谢家的大管家似的。
虽然作坊也有田福三分之一的投资,但他这段时间的操持谢虞琛也是看在眼里的。许多事他做了也没有收益,但只要是他能上心的事,田福基本都不遗余力地去做了。
谢虞琛便想着趁这个机会,把合同跟田福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补充一番,一来是不能让人家白干这么多天,二来也清晰一下职责范围。
第81章
按照谢虞琛原本和田福的约定, 榆林这边香水作坊的原材料供应,应该是都交给田福的,货款则用制成的香水来抵。
田福的年纪上来了, 一个人自然处理不来这么多的事。不过他两个儿子也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 这些事便基本交给了两个儿子来做。让他们去外面奔走, 自己则在榆林负责一些日常的琐事。
后来作坊的生产又扩大了几轮,光田福一家搞不定这么大数额的原料, 才又找了其余几家供货商。
除了原料供应以外, 田福和沈家一样,也都还有资金入股。说白了就是他们提供钱,谢虞琛这边提供香水生产和提纯的各项技术,日常经营最开始也应该是由谢虞琛负责。
但即使是谢虞琛,精力也是有限的。他不太想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作坊的日常经营上。再加上有意提拔田福, 就慢慢把大部分事交给了田福做。
当初谢虞琛之所以选择和田福合作, 就是觉得他做事严谨细致, 但又不缺乏该有的魄力。行商多年经验也比较丰厚, 是他比较看好的性格。
现在自己马上离开榆林去东山州,估计段时间内不太会回来。把日常经营交给田福谢虞琛也比较放心。
相应的, 原本分红的比例也要修改一下,把他原有的分红再分给田福一些。
“谢郎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田福掀开竹帘,一进门就看到谢虞琛坐在对面的软榻上,桌上还有一壶茶,想来是专门等着自己。
“不是什么大事。”谢虞琛引着田福坐到榻上, 笑道:“就是之前的分红,我有些新的想法。”
田福端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怔, 疑惑道:“之前咱们之间不是签订过协定吗?分红……”他记得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明白了。
“我知道签过协定。”
谢虞琛顿了顿,解释道:“当时拉你和沈公投资, 原本该你们等着每月分红就是。但作坊建成以来,大大小小的事你都有负责,只拿月底的分红就亏了些。”
“怎的能这么说?”
田福刚开口想要反驳,就被谢虞琛抬手打断了,“你先听我讲。”
“……好。”
“原本日常的经营应该是由我来负责,但我这段时间来一直窝在书房,鼓捣那些东西,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像验货、清账这些繁琐的事情,你费了多少辛苦在这上面,我平日里虽不说,但都记在心上的。”
田福心中不免有些动容。虽然是这些事他都是心甘情愿做的,并没有人强迫他,但谁不想自己的付出被别人看到且认可呢?
“现在我的想法是这样。”
“过两日我就要离开榆林到东山州,估计段时间之内不会回来,就想着把作坊的日常经营就交到你手里。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沈家那边我已经和他们通过气了,沈公也是赞同的。”谢虞琛又补充道。
“这……”田福有些犹豫。
谢虞琛劝道:“你不要觉得我是在与你客气,作坊的事情我确实是顾不过来,东山州路途遥远,鞭长莫及,我去到那里又是一阵忙碌。把作坊交给你,我也放心。”
“好,那我便听谢郎的安排就是。”田福没有继续犹豫,利落地应了下来。“只不过分红的事情,谢郎愿意相信我一个糟老头子,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
“平日里作坊有几个管事们管着,我也只是核对核对账目,并没有多辛苦,实在受不起谢郎一半的分红。还请谢郎再重新考量一下吧。”
“那就三成。”
还不容田福拒绝,谢虞琛便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就让人拟好书契,送去官府印押。”
“行吧。”田福点头答应。
确定了分红一事,田福又向谢虞琛打听道:“谢郎可定好启程的日子了?”
“已经定下了。就在五日后。先走水路到贺平镇,在贺平镇改坐马车到东山州。亦或者是在十钧山改道,借另一条河道东行,也可到达。”
去往东山州的路谢虞琛基本已经摸清了。这两条路都可行,只是后者雨季时水流比较湍急,稳妥一点的话还是选择前者。
田福又问:“那船夫呢?可寻了靠谱的船夫?”
“也都已准备齐全了。”谢虞琛笑道。
田福有些惊讶,却还是微微颔首,应了一声“那便好,还望谢郎一路顺利”。
这几天他可没看到谢郎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平日里连门都不出,更没见和什么人来往,没想到竟然已经把这些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
启程的那日,田福等人将谢虞琛送到码头,看着谢虞琛登上了客船。
刚上船,余小郎便熟练地跟甲板上等候的人交流起来。经历了在榆林这几个月的历练,余小郎也早不是那个跟在阿姊身后的小少年了。
也不知道是跟在谢虞琛这边吃得好还是什么别的缘故,他的个头窜得飞快。再加上他自然大方的神态,站在一群成年人中间也没有半点怯场,一时间还真没人敢小觑这个半大小子。
***
“先生,沈家郎君来了。”余小郎立在谢虞琛门口,轻声道。
余小郎过来的时候,谢虞琛正半阖着眼眸倚在靠枕上。船刚起航,正是晃荡的时候,谢虞琛也晕船晕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不起半点精神。
听到余小郎的话,谢虞琛努力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先请沈公子在前厅等一等,我马上过去。”
“先生可是难受得厉害了?”
余小郎走上前,面露忧色地看向谢虞琛,犹豫着开口:“不如我替先生回了沈家郎君吧,就说先生现在难受得厉害,等修整一番过后,再去拜访郎君。”
“不用,不碍事的。”谢虞琛捏着鼻梁坐起身子,一边吩咐余小郎道:“你去最左边的那个箱屉里,把薄荷膏给我取一盒来。”
刚打开瓷盒,薄荷独有的那股清凉便扑面而来。谢虞琛挖出一小块来,用指腹融化了涂在太阳穴上,稍微缓解了一点晕船的难受。
等到眼前清明了一些,谢虞琛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带着余小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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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谢虞琛从里间走出来,沈元化也不疾不徐地站起身,露出一个标准世家郎君的优雅微笑。
“让沈兄久等了。”谢虞琛抱歉地笑笑,又道:“还未像沈兄道谢,这回行程匆忙,还要多谢沈兄借客船于我。”
这个年代的人不像后世似的,动不动就和人称兄道弟。基本上极少称呼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某兄、某弟”,也没有“叔叔阿姨”、“大爷大娘”这类称呼。
按照礼节,谢虞琛此时称呼沈元化一个“沈郎”就足够了。但到底和沈家家主有了“义父子”这一层关系,虽然是各取所需,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沈元化笑着摆手道。
算上这回,这是他第二次与谢虞琛打照面。对于自己父亲认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为义子的决定,其实沈元化最开始是有些不理解的。
但身为沈家家主十余载,他的父亲几乎没有一个错的决定。出于对父亲近乎盲从的信任,沈元化还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去榆林替谢虞琛奔忙了半月。
沈元化想着:“父亲认下谢郎为义子,自然有那位大巫的因素在,但能让父亲如此重视,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什么过人的长处。
一直到他真正见到谢虞琛的那一刻,沈元化似乎才明白了一些父亲的远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谢家公子,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
作为淮陵沈家的次子,沈元化的出身和从小所处的环境比这世上的绝大部分的人都要好。
这并不是他自吹自擂,事实就是如此。作为南诏第一等的簪缨世家,“一门数廷臣,父子皆宰相”的沈家后人,他确实有资格这么说。
但谢虞琛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淡定和坦然,是即使他的父亲也并不具的特质。
好像不管今天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这个沈家公子,还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亦或者是街边的贩夫走卒,对方的态度都不会为此变得自卑或者高傲。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即使是沈元化也很难将其具象化形容的东西。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或者能解答沈元化的疑惑——
谢虞琛身上区别于这个时代最大的一点,不是他见过多发达的科技,拥有多少先进于这个时代的知识。而是一种关于“平等和自尊”的精神。
不管出身如何,不管从事何种职业,我们的灵魂始终平等,我们同样具备人的尊严。
这种平等和自尊的意识,是这个时代所缺乏的、也是最让沈元化难以理解的内容。
但沈元化这个人的性子,说好听些叫坚持,说难听些就是有点轴劲儿。他对谢虞琛越好奇,越搞不明白这个人,就越要凑上前去研究个清楚。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听说谢虞琛要去往东山州的消息时,沈元化立马跑到父亲跟前,软磨硬泡地求父亲让他也跟着去一趟。
可怜沈父已过不惑之年,还要拉下脸来跟谢虞琛这个小辈写信,说谢郎啊,我有个名叫沈元化的次子,你之前在榆林见过的……
他这个人啊,年轻,在家闲不住。也想跟着去东山州见见世面。希望谢郎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带着他这个“沈兄”一起去。
第82章
谢虞琛这边自然是没什么好拒绝的。
之前在榆林的时候, 沈家又是替他出面疏通关系,又是给他安顿住处的,在他的事上没少出力。自己对这个斯文儒雅、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印象也还不错。
沈元化作为一个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 带着他并不费什么力气。自己还能蹭上沈家的客船和马车, 何乐为不为呢。
“去岁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东山州建了一个规模颇大的杜仲树林,据说从秦岭那边运来近万棵树苗。不知道谢郎此行前往东山州, 是否为了那杜仲树而去?”
沈元化试探着开口, 神情中还有几分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