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知道我一开始很讨厌,目中无人,还……还讽刺你……”
他越说声音越低,但目光却牢牢锁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能不能……别换座位后就不理我?”
他终于说出了最核心的恐惧,
“或者……下次排位,还让我做你同桌,行吗?”
第69章 二周目第六十九天
政务暂歇, 宫人悄声退下。
闻时月正垂眸看着摊开的奏章,凯撒站在她身侧,俯身指向某一处条款。
他的指尖刚点在纸面上, 便极其自然地向下滑落, 轻轻覆在她搭在案边的手上。
他没有用力,只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沿着那纤细指骨的轮廓,一遍遍描摹。
那触感粗粝又温热, 像无声的安抚,也像不动声色的占有。
闻时月目光仍停留在奏章上,似乎毫无所觉, 唯有在她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 最终柔顺地舒展开,默许了这份打扰时, 才能窥见一丝心照不宣的纵容。
穿过长长的宫道, 两侧宫人垂首静立。他们并肩而行, 衣袖宽大, 恰好遮住了彼此的动作。
凯撒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 却精准地勾住了闻时月的手指。
先是小指试探性地缠绕,然后是无名指加入,最后,他的大手几乎是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拇指习惯性地按在她虎口的穴位, 轻轻打着圈。
他的指节硬朗,动作却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闻时月目视前方,步履从容, 唯有被紧紧握住、微微回应的手指,泄露了平静表象下的暗涌。
午后暖阳透过窗台,闻时月倚在软榻上小憩,凯撒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她交叠置于身前的手上。
他放下书,极轻地执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膝上。
他的手指像鉴赏一般,耐心而细致地游走。
从她纤细的腕骨,到修剪整齐的指甲,再到手背上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血管。
他的触碰不带情欲,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与守护,仿佛要通过这无声的抚触,确认她此刻的安宁与存在。
闻时月在睡梦中似有所感,指尖微微一动,反手轻轻扣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如同找到了依靠的船锚,睡颜愈发沉静。
这些无声的指尖纠缠,是他们繁忙政务与沉重责任之外,独属于彼此的秘密语言。不需要言语,只需指尖的轻轻一碰、微微一勾,便能传递千言万语——我在,我懂,我与你同在。这份于细微处自然流露的亲昵,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心魄。
——
生物钟让凯撒准时醒来,窗外还是灰蒙蒙一片。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依旧深陷在柔软锦被中的闻时月。她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睡得正沉。
凯撒知道她畏寒,也知道她近来政务繁重,贪恋这片刻的温暖与安宁。
但他更清楚,若再不起,早朝便会迟了。
他撑起身,低头,用带着晨起沙哑的磁性嗓音,轻声唤她:
“时月,该起了。”
被窝里的人毫无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他耐心地等了片刻,又凑近些,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陛下,再不起,御史台那帮老家伙的折子,怕是要堆满案头了。”
这略带调侃的威胁似乎起了点作用。闻时月蹙了蹙眉,发出不满的鼻音,非但没有起来,反而像寻求热源的小动物,整个身子往他这边缩了缩,然后——猛地将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里。
带着睡意的、暖烘烘的气息喷洒在他皮肤上,伴随着她含混不清的嘟囔:
“……冷……不起……”
这近乎耍赖的举动让凯撒心头一软,差点就要妥协。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坚持着,试图将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
“乖,起来喝了姜汤就不冷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闻时月似乎被他的“执着”惹恼了,或者说,她找到了一个更有效的“封口”方式。
她突然仰起脸,眼睛还闭着,凭着感觉,精准地堵住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被窝里暖意和睡意的、柔软而直接的吻。
没什么技巧,纯粹是本能地、想要让他安静下来的动作。
“……”
所有催促的话语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凯撒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带着睡意的“命令”。
他僵了片刻,随即,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他原本想将她推开的手,转而轻轻环住了她的背,顺从地接受了这个“物理闭嘴”的指令,甚至温柔地回应了这个清晨的吻。
一吻结束,闻时月微微喘气,脸颊泛着红晕,不知是缺氧还是害羞。
她重新将发烫的脸埋回他颈窝,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地,带着得逞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
“……再一刻钟……”
凯撒低头,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怀中人全然依赖的温暖身躯,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将她更紧地拥住,拉高锦被,将两人重新裹紧。
他对着帐顶,无奈地低语,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好,就一刻钟。”
至于早朝……罢了,就让那帮老臣再多等片刻。
此刻怀中的温暖与安宁,才是他的君王此刻最需要的“朝政”。
窗外的寒气似乎也被这帐内的缱绻隔绝,冬日清晨最极致的温暖,莫过于爱人怀中,这偷来的一刻慵懒。
——
阳光正好,透过水榭的雕花木格,在冰凉的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闻时月难得偷得半日闲,斜倚在铺了软垫的美人靠上,手里捧着一碗淋着浓郁蜂蜜和新鲜果粒的冰淇淋,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眉眼间尽是满足的惬意。
凯撒处理完军务,循迹找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女帝卸下了朝堂上的威仪,像只慵懒的猫儿,享受着难得的甜食与安宁。
阳光在她微微颤动的长睫上跳舞,沾着一点乳白色酥山的唇瓣,看起来比平日更加莹润诱人。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闻时月察觉到他的到来,抬眼看他,眸中带着笑意,用银勺挖了一小勺,习惯性地递到他唇边:
“尝尝?新来的厨子调的,蜜糖放得恰到好处。”
凯撒从不是嗜甜的人,但此刻,看着她递到唇边的勺子,以及她那双含着期待与分享意味的明亮眼眸,他从善如流地张口含住了。
冰凉的甜意在口中化开,确实不错,但远不及她的笑颜动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因为品尝冰品而显得格外红润的唇瓣上,那里还沾着一点未曾舔舐干净的乳白。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缓缓靠近。
闻时月看着他突然放大的俊脸,看着他专注凝视自己嘴唇的、变得深邃的灰蓝色眼眸,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她以为他是觉得刚才那样间接分享不够,想要更“直接”地品尝她唇上残留的甜意。
一抹绯色悄悄爬上耳根,她握着银勺的手指微微收紧,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顺从地、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闭上了眼睛。
阳光在她轻颤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安静地等待着那个预料之中的亲吻。
然而,预想中的温热触感并未落在唇上。
她只感觉到指尖一轻!
闻时月愕然睁开眼,只见凯撒已经迅速坐直了身体,手里正拿着她刚才握着的那碗酥山,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拿着她用过的银勺,舀了大大一勺,心满意足地送进了自己嘴里,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坦然。
他甚至因为那口冰凉的甜蜜,满足地眯了眯眼,像只偷到腥的大猫。
闻时月:“……”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再看着那个吃得一脸理所当然的男人,瞬间明白了刚才他那番“深情凝视”和靠近,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她的唇,而是她手里的碗!
一股说不清是羞恼还是好笑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脸颊更红。她忍不住伸手去捶他:
“凯撒!你!”
凯撒轻松地格开她没什么力道的手腕,咽下口中的酥山,看着她气鼓鼓又带着窘迫的模样,眼底漾开毫不掩饰的笑意。他故意凑近,用带着冰凉甜意的气息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满是戏谑:
“陛下刚才闭眼……是在期待什么?”
闻时月被他说中心事,更是羞窘,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