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明以前她也经常一个人待在外婆家,怎么忽然,就开始感到孤独了呢。
  她躺在院子的摇椅上,陷入了人生的虚无当中。
  吴阿妹坐在一旁,摇着摇扇问她,“你爸妈最近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吵架?”
  杨雪霏摇头,“没吵呀。”
  吴阿妹不信,“真没有?”
  杨雪霏摇头,“真没有。”
  她没说假话,她父母吵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这一两年确实几乎不吵了,原因很简单,她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不知是出任务去了,还是她妈不让他回来。简而言之,他们没有机会吵架。
  想到什么,吴阿妹问:“听你妈妈说,你以后想跟爸爸一样做警察?”
  杨雪霏摇头,“没有的事。”
  吴阿妹说:“别瞒着外婆,外婆很支持你呀,外婆觉得当警察好得很咧。吃国家饭,又能报效祖国,多光荣啊。”
  吴阿妹显然不知道杨雪霏父母吵架的根源问题。
  杨雪霏就差对天发誓了,“真没有,我都想好要报心理学专业了。”
  吴阿妹听不大懂,就问这专业毕业后能不能分配工作,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
  想起什么,又问:“你和朝朝吵架了?”
  杨雪霏摇头。
  吴阿妹也跟着摇头,“朝朝那孩子,喜欢你?”
  杨雪霏本来想否认,可吴阿妹的神色太笃定了,于是,她只憋出了一句。
  “外婆,你怎么知道的?”
  吴阿妹笑得很慈祥,“他不是喜欢你,怎么会跋山涉水地来这里,又怎么会天天哄我一个老太婆开心。”
  杨雪霏很烦,“可是外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怀疑自己的决定,又舍不得打破固有的一切。
  吴阿妹意味深长地说:“跟着自己的心走。”
  在吴阿妹看来,杨雪霏未必就对驰朝无动于衷。
  能让懂事的杨雪霏半夜叫醒她这个老太婆,就为了找片蚊香,其中情谊可见一斑。
  想到杨雪霏叮嘱她,不要告诉驰朝这事,她又摇了摇头。
  杨雪霏坐了起来,很认真地问:“外婆你说,如果我和驰朝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吴阿妹笑眯眯地说:“朝朝真是个好孩子。”显然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杨雪霏倏地躺下,无语望天。
  原来外婆压根就没听到过她在说什么。
  她们是怎么牛头不对马嘴,讲这么大半天的。
  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刚刚想什么呢。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和驰朝?
  在一起?
  疯了吧?
  第20章 这样好的驰朝朝
  随着杨雪霏的生日到来的, 还有今年的第七号台风“爱神”。
  这里是个小渔村,往往是抗台的第一战线。
  往年也不是没出过,有不怕死的非要在台风天出海或者出门, 而发生的惨绝人寰的重大安全事故。
  是以,今年交通公司早早停了班车, 镇干部也早早命人封了路和港口。
  海上风平浪静, 可无人不晓,这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台风前夕。
  信号不知道何时彻底断了,聊天框里只剩无数的圈圈在打转, 杨雪霏看着驰朝那句“我这边处理好了”,越发地难以心安。
  那个傻子。
  不会要跑来给她过生日吧。
  杨雪霏丝毫不怀疑。
  晚霞灿灿,台风云美得触目惊心。
  吃过晚饭,吴阿妹仔仔细细地把门窗检查了一遍, 又备好水、粮食和吸水布, 叮嘱杨雪霏晚上早点睡觉,便打着哈欠进卧房睡觉了。
  杨雪霏靠着院门, 望了天际半晌,终归是放心不下,咬咬牙, 踏上了行程。
  这附近唯一的信号塔在镇上。
  杨雪霏想, 她回个消息就回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一路小跑到镇上, 天色也已然全黑。
  杨雪霏喘着气,给驰朝发消息,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海晏,不要到外边瞎跑。
  不知是什么原因, 驰朝没有回复。
  杨雪霏打电话给他,他也没回。
  奇了怪了。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杨雪霏刷了满屏类似“你要是敢跑来找我,咱俩就绝交”的言论后,聊天框仍一片沉寂。
  比驰朝的消息先来的,是落在屏幕上的细雨滴。
  不等了。
  雷声轰鸣,雨势越来越大,杨雪霏裹紧身上的雨衣,一路往回跑。
  中途有好几次,她都想,不如在镇上过一夜算了,可又怕外婆晚上发现她不见了,到处找她。
  鞋子进了水,裤子几乎全湿了,头发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雨衣只能说聊胜于无,但作用着实不大。
  雨是倾斜的,直直地插入发丝,杨雪霏几乎淋成了落汤鸡,眼睛也半睁半闭,只借着劲,一股脑地往前冲。
  雨幕中,影影约约看到有个高高的人影狂奔而来。
  暴雨夜,山路上,此情此景,杨雪霏本该联想到凶杀案现场的,但这人影,怎么那么像驰朝朝那狗东西……
  她眯了眯眼。
  渐行渐近,两人同时发出声音。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吓。
  驰朝何止淋成了落汤鸡,他头发连同衣裤全在滴水,一双含情眼湿漉漉地看她,跟聊斋志异里勾人的精怪一样。
  弄得杨雪霏都没跳起来拧他的耳朵,只皱眉打量他,“你干嘛不穿雨衣在外面乱跑?”
  驰朝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她还是愿意理他的。
  她还是关心他的。
  他真心实意地笑了。
  杨雪霏一噎,“我问你话呢。”
  驰朝诚实道:“已经湿了,觉得没必要再穿了。”
  “等等。”杨雪霏问:“你怎么来的?大巴不是昨天就停了吗?”
  她眉心一跳,缓缓看向驰朝的鞋,逼他抬起脚来。他起初还插科打诨,被杨雪霏一瞪,才不情不愿地抬脚。
  果然,娇贵的鞋底磨损严重。
  “疯子。”杨雪霏低骂。
  他也不嫌丢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仔细一问,原来驰朝到了吴阿妹家后,没看到杨雪霏人,才急着出来找她。
  杨雪霏算了算,她在镇上等消息时,驰朝刚好从镇上往村里走,两人便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
  而这条路上信号早已中断,驰朝自然还没收到杨雪霏的信息和电话。
  驰朝问:“你去镇上做什么?”
  杨雪霏答:“去拿快递,朋友寄了生日礼物。”
  驰朝这次很聪明地没有自取其辱,没问是什么礼物,也没问是谁送的礼物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只默了默,问:“快递呢?”
  “关门了,没拿到。”她摊了摊手。
  两人一路往回走。
  饶是驰朝浑身湿透,杨雪霏也固执地要他披上雨衣,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他俩一起顶着唯一的一件雨衣,冒雨前行。
  “糟了,外婆是不是发现我不在家了?”
  驰朝摇头,“外婆不知道我来了,我没叫她。”
  杨雪霏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驰朝斟酌许久,“你还生我的气吗?”
  一听这话,杨雪霏不自觉回忆起胸前异样的感受,从无人造访的境地,第一次被人对待,还是那样放肆的对待,要说完全抛之脑后,是不可能的。
  她咬牙切齿道:“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驰朝很不要脸,“那就是不生气了,我们和好了,对么?”
  杨雪霏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难不成我现在和仇人一起淋雨吗?”
  驰朝心满意足地笑了。
  回程比来路短了很多,他们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锁好院门,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到了房间,杨雪霏才发现门口挂着件湿漉漉的雨衣。
  她没想明白,既然驰朝来时有穿雨衣,是怎么把自己淋成这副模样的。
  折腾了一晚上,时针已经快要指向零点。
  杨雪霏累得想马上躺下睡觉,可烦人的驰朝非要她去洗个热水澡。
  杨雪霏深知他某些时候格外倔强的狗脾气,为了堵住他的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洗到一半,灯忽然灭了,杨雪霏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声驰朝的名字。
  “我在。”他答。
  门外传来走动声,脚步声渐行渐近,手电筒的灯光透过宽大的门缝,照亮了浴室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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