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胡厉便是燕京的守将。
抵达燕京后,墨无痕不攻城不打仗,挑了处高地安营扎寨烧火做饭,号称是长途跋涉过于疲惫要好生休整。
墨容全呢,也龟缩不出,派了胡厉前来守城。
墨无痕丝毫不担心墨容全会跑,有墨瑾瑜与何皇后在,他若是赶跑,他们第一个冲上去抓人。
两军就这么对峙着,燕军日日遥望着楚军的烤羊烤猪流哈喇子,怎奈京城被围物资短缺,不像楚军,名正言顺打过来,一路上多有助力,好多百姓主动送上油面米菜,家里有些资财的,就送鸡鸭牛羊。楚军却不白占便宜,得了帝令,东西均按市场价购买,这波操作又俘获了大批人心。
寒风嗖嗖得吹,两个燕军小兵蹲在城楼上,棉衣单薄不御风寒,他们抄着手,跺着脚,直打哆嗦。
忽然,只见远处浮出几个小黑点,在微明的曙光种并不清晰。
起先只有零星几个,后来越来越多,串联成线继而成面,冻僵的脑袋瞬间警醒。
快!快通知将军,楚军要攻城了!
浓黑的烽烟滚滚燃起,鼓声擂动,城墙上很快响起纷乱的脚步声,胡厉连盔甲都是边走边穿,小兵捧着兜鍪跟在后,听他骂了一路的娘。
上了城墙,胡厉气得剑眉倒竖,目光所及之处,年轻的帝王玄氅金冠,从容立于马背之上,竟是连护身的甲胄都不曾穿。
输人不输阵,胡厉探出两指,大胆逆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墨无痕回以一声轻嗤,胡将军,当年在凉州,你家中老母病重,是朕的父亲墨容栖墨大将军延请名医重金寻药,才让你老母多活了十载。这些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胡厉气势不如先前那般足了,墨大将军之恩,本将来世当牛做马自会报答,但现在,你休想以此要挟本将打开城门!
朕没那么蠢。墨无痕一挥手,十名甲兵抬了五口半人高的铁皮箱上前,哐哐哐掀开箱盖。黯淡天幕下,迸发的金光差点闪瞎了眼。
就连城楼之上的小兵都忍不住探头探脑,两眼发直。
是足足五大箱金条啊!
墨无痕唇角一勾,胡将军,大燕必亡,你若趁早认清局势归降于朕,朕绝不会亏待了你。
第111章 贿赂 若能砍下墨无痕的项上人头,太
见过行贿的, 没见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贿的。心头滴了几滴血,胡厉强迫自己忽略掉那金光闪闪的诱惑。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本将岂会同流合污!
骂得好!墨无痕毫不客气道, 墨容全勾结羌吾害我父亲、杀兄夺位, 害得泯城十万民众沦丧于贼寇屠刀, 朕便要为那亡魂冤魄,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讨个公道!胡厉, 你若肯迷途知返, 本将非但不会苛责,反而会委以重任,你手下将士也会享有优待。这些金银财帛你收或不收, 本王就放在这儿, 希望你早日认清谁才值得效忠!
说罢,他调转马头, 当真舍下那五口铁皮箱领兵而去。徒留胡厉看瞪了眼, 两手相对搓来搓去,心道你他奶奶的搬走也好,本将私底下找你去拿, 你这大喇喇放在这儿,叫本将如何下手!
真是呕也要呕死了。
大军如黑云般退散,朝阳普照大地,墨无痕御马与时惊风耳语几句, 后者领命而退。
当晚,一支烟花嗖得升空,晋王府中,墨瑾瑜披衣立在廊下, 看见那一抹光亮后,唇角弯出一道温柔的弧。
王妃柳如絮为他披上氅衣,夜冷,王爷莫要站在这儿吹风。
也还好。墨瑾瑜回身揽住王妃肩头,扶着她往里走,可是我下床的时候吵醒你了?
王爷小心翼翼,怎会吵到我。到了内室,柳如絮为他宽衣,而后自己脱下外裳随他上榻,方才望儿哭闹,奶娘安抚不好便抱了过来,妾是去哄他了。
算算日子,再有两月就是小家伙的周岁生辰宴。
墨瑾瑜靠在床头,柳如絮依偎过来,他轻叹了声,这段时日我总在外忙碌,望儿辛苦你照顾,待局势安定下来,必不会再让你受累。
夫妻一体,王爷说什么见外的话?王爷在外奔波,为的是咱们将来的安生日子,妾帮不上什么,惟愿后宅安定,好叫王爷永无后顾之忧。
墨瑾瑜俯首吻了吻妻子的额头,从小到大,我唯一感念父皇的,就是他帮我聘你为妇。
好啦。柳如絮捂住他的嘴,王爷诚心要跟妾生分了是不是?再说什么谢不谢的,妾可就真恼了。
别恼别恼。墨瑾瑜抱住妻子朝里打了个滚,望儿的周岁宴你先放一放,大约得往后推上两个月,到时候等墨无痕那厮回来,咱们狠狠敲他一笔!
五口铁皮箱在城门前空地放了两日,第三日清晨,守城的士兵发现,五口箱子不翼而飞,定是有人趁着夜色给取走了!
首要怀疑对象自然是胡厉,墨容全闻讯后派禁军查搜胡府,果然在一间废置多年的偏房中发现了那五口铁皮箱。
茅草掩盖,藏的极深,要不是领班多问了一嘴,就连那间即将倒坍的偏房也要漏查。
遮遮掩掩,鬼鬼祟祟,胡厉再三否认非他所为,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欲盖弥彰,当晚就下了大狱,清晨提审时人已撞死在牢房中了。
北燕将领大多折损在墨瑾梧手下,胡厉死去,朝中一时无可用之将,墨容全辗转数个日夜,原本半白的头发一夜全白,最后还是避不开要御驾亲征的事实。
非他不愿,只是十二年的皇帝生涯,奢靡无度的荒诞生活早就击垮了他的身体,儿子女儿一个个生,身体一天比一天虚,难以忽视的肚腩提醒他再也无法挥动长枪、飞檐走壁。
他清楚地知道,与墨无痕相比,他委实差了太多。若真是披甲上阵,恐英名不保。
不过幸好,有人为他分忧。
书房中,墨瑾瑜立在他面前,如松如柏。
若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愿暂代主帅一职。
是他从没看重过的五皇子,体弱多病,娇气得像个小姑娘,是他最讨厌的弱质文人,可偏偏在这个关头,他能用的儿子,只剩了他。
好墨容全拍上他的肩,若能砍下墨无痕的项上人头,太子之位,便是你的了。
墨瑾瑜眼中适时迸发出一抹贪婪的光。
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
夕阳没入地平线下,黑夜很快笼罩了云月关。
楚兰月在医馆清点药材,几种消耗多的已经所剩无几,仗还不知要打多久,明日要把情况报上去,再采购一批进来。
一直忙到深夜,终于算是把数量种类分条列清楚了,傍晚时分端来的饭菜早已凉透,她倒了些热水进去泡了泡,胡乱扒拉两口,便打算锁了门回后院睡觉。
这一年来楚宜笑他们辗转各地,她一直跟在医女身边学艺,师傅换了好几个,医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已经可以独立门户开医馆,闲暇时钻研医术,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就是有些孤独。
她又想起了那日小妹的笑容。
为了萧遇,儿时她没少磋磨小妹,明的暗的不知给她吃过多少苦头,她与楚兰韵,当真还能接受自己吗?
她不敢问。
苦笑了下,吹熄蜡烛,迈步往后院走。
火光噗得熄灭,室内暗下来,视觉受阻,听力便格外灵敏,她听到一声窸窣的响动。
谁!唔被人捂住了嘴。
来人开了口:楚姑娘莫怕,在下燕军副将郭戎,来找姑娘做一笔买卖。
这个名字算不得陌生,楚兰月心跳的厉害,挣扎的幅度却小了,直到彻底安静后,郭戎才放开了她。
别想着喊人,在他们找到我之前,我必会先杀了你。
楚兰月想去点灯,却被郭戎一把拦住。他上前一步,两人一高一矮,距离极近,只要他稍稍低头,就能触到她不坠珠玉的发顶。
别点灯,离得近些,你也能瞧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