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少女的视线路过蒙柯逻,最终停在楚宜笑身上,一张脸如冰雪初融,朝阳般温煦的笑意缓缓绽放。
让你出门右转等我,怎么跑出来这样远?叫我好找。
楚宜笑抓了抓帽子,怕被发现,不敢久留。
姚茉!
蒙柯逻不顾嵌在颈上的胳膊会不会把他勒死,他奋力向前挣扎,要不是墨无痕拦着,估计早就冲到少女身边怒吼了。
姚茉,我在瞭望台上都瞧见了,你跟这厮卿卿我我,亲密至极!可他不配你如此倾心相待!他跟这个汉人苟且,你、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堂堂羌吾王子竟是个窥视狂魔。
楚宜笑本还怀疑羌吾人难不成长了透视眼,否则怎能精准锁定灌木林?原来是早早就盯上她了啊。
姚茉闻言大大吃了一惊,王子殿下,您在说什么?人家小姑娘没招你惹你,怎么平白给人家泼这样一桶脏水?
什么?小姑娘?蒙柯逻骇然回首,盯着楚宜笑那张秀气的小脸看了许久,终是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嚎出一句,阿茉,你竟喜欢女子!
楚宜笑:
再这么说下去,她的清誉都要被这位傻缺霍霍没了!
姚茉也不饶他,怒嗔道,蒙柯逻,你要是再胡说,日后休想再召我进宫相陪!
这一句威胁叫蒙柯逻彻底哑了声,他不敢再言。
少顷,他回过味来,再度眯眼打量楚宜笑,你就是那个,与盗匪勾结,劫了我们羌吾珍宝的齐太子侧妃?你敢越狱?
楚宜笑眉头一皱,王子殿下,话说清楚,谁与盗匪勾结劫你们羌吾珍宝了?我连你们羌吾珍宝是什么都不知道!
劫都劫了,还装什么装?蒙柯逻坚持不懈地将楚宜笑的名声霍霍到底,阿茉,此人满嘴谎话,心术不正,你莫要与她过从甚密!你们还都傻站着作何?还不快把这个罪囚押回牢狱!
人的语言易受环境影响,姚茉与楚宜笑一直说着汉话,蒙柯逻不自觉亦用汉话交谈。
他手下的士兵却不通汉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个个站如木桩,纹丝不动。
偏蒙柯逻以为是他在墨无痕手下吃了败仗,才会叫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动手。
在心上人眼前颜面尽失,蒙柯逻当场气了个半死。
姚茉见劝不动,无奈叹了口气。
王子殿下,有关羌吾珍宝被劫一事,个中误会臣女的父亲会在明日入宫时与王上亲自禀明。楚三姑娘实属无辜,且她有恩于臣女,臣女承诺有朝一日必当报答。羌吾人生而重诺,还望殿下莫要让臣女失信于人。
当晚,姚茉邀请楚宜笑并墨无痕下榻于姚府。
蒙柯逻自是一千一万个不愿,一会儿说异域来客岂能入住臣子府邸,一会儿又说不如直接进宫省得明早折腾,上蹿下跳,围着姚茉打转转,楚宜笑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不想让她跟姚茉待在一处!
还怀疑两人是拉拉呢!
最后姚茉直接生气不理,拉着楚宜笑径直上了马车,任凭蒙柯逻气到跳脚都没扯开窗帘看他一眼。
蒙柯逻心里嗖得一凉,心道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连忙说了几句软话却也换不回姚茉的一记眼刀。
他顿时慌神,左看右看只有墨无痕这一位可诉之人,立马飞奔过去,墨无痕差点叫他一把拽下马。
兄弟!
墨无痕:?
我方才可是说错了什么惹阿茉生气?
墨无痕、楚宜笑:
那说错的可真是太多了。
姚茉听不下去,撩起窗帘怒视蒙柯逻道:还走不走了?
虽是挨了骂,但蒙柯逻如蒙大赦。
他喜上眉梢,抄起马鞭翻身上马,两指置于唇间打了个悠长呼哨,一马当先为姚茉的马车引路去了。
姚茉为人豁达爽朗,她从小柜里取出一盘糙面窝头让楚宜笑先垫垫肚子。
羌吾今岁遭了蝗灾,颗粒无收,这已是家中最好的吃食了,你别嫌弃。
有的吃就不错了。
正好有些饿感,楚宜笑大大方方道了谢,拿起一个大口开吃,却没想到糙面如此噎得慌,姚茉赶忙将提前备好的温水递上去。
知道楚宜笑不好意思开口问她栾州的事,便闲谈似的主动聊起。
数月前,她不远千里冒险入齐,为的是追杀一人。
那人生于金陵,年少父母俱丧,流落羌吾,为她父亲收留,供他念书习武、吃穿不愁。他亦起誓,生为羌吾人,死为羌吾鬼,来日必将报答姚家养育之恩。
他生得俊秀,是与羌吾男儿截然不同的气质。逢人就笑,人见人爱,一张嘴会说话极了,暴躁如她爹都对那人赞不绝口,甚至动了念头想将女儿许他为妻。
姚茉却觉得事情不对,暗中派人赶赴他的家乡,稍一打听才知,那人岂是父母双亡?
他家中殷实父母康健,只因生来病弱不受待见,便心怀怨怼离家出走,还曾扬言道早晚有一日要让父母兄长伏跪于膝下为往日种种付出代价。
而他想的通天之法,不是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却是投靠异邦做那赘婿,坐等羌吾攻入金陵他扬眉吐气。
发觉自己暴露的当晚,那人便收拾行囊连夜逃离,顺便绘制一副羌吾宫城布防图带走,以期以它为筹码助他在大齐平步青云。
说好的报效羌吾全部抛之脑后,姚茉最恨此等毁诺之人,她单骑追他而去,一刀了结了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却被早点铺子的面善老板用一碗米粥放倒,卖给了人贩。
楚宜笑听出来了,羌吾人重诺,绝非嘴上说说而已。
他们言出必行,付以真心。倘若有人将此真心轻易践踏,他们绝不会不了了之。
世上竟有难得至情至性之人。
要不是你跟你相好的,本小姐还不知要受多少辱。姚茉一拍楚宜笑的肩,所以,我对你多好都不为过,你不必心生不安。两族之间常有摩擦,却妨碍不了百姓友好往来。我瞧你是个敞亮人,想来不会因种族之别而拒我于千里之外。
楚宜笑嘴里塞满了难以下咽的窝窝头,还不忘为自己分辩道:不是相好!
墨无痕怎么就成她相好的了!
不是相好?姚茉撩开窗帘,墨无痕与蒙柯逻一人一骑分列马车左右,护法似的,可我怎么瞧着像呢?栾州角斗场上,我可都瞧见了,台上打得再火热他看都不看,全程紧盯着你。好几个男人想过去跟你搭讪,都被他一记眼刀刀走了。
楚宜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当时她全程注意力都放在场上,哪里去管墨无痕在做什么,只当他也在专心观战。
姚姐姐,你莫不是想做那牵红线的月老,诓我呢吧?
姚茉一捏她的脸,诓你是小狗!
当晚,楚宜笑闭上眼就会想到姚茉的这番话,扰得她无法安眠。
算算日子,从穿越来此到途径栾州,那期间不足一月的光景,她与墨无痕相处的时日更是寥寥无几,怎就能让墨无痕对她情根深种了呢?
定是姚茉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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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某人他快忍不住了!他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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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蝗虫 你可以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但不
打了半宿的雷, 却是一粒雨珠都没落下来。
次日一早,用过糙面烙成的饼,众人向王宫出发。
把楚宜笑逮回羌吾的姚统领姚重便是姚茉的父亲,他不肯与楚宜笑同桌而食, 倚着门框干噎下两张饼, 呼哧呼哧看人套车去了。
当初, 他一时疏忽中了薄云义的埋伏,以致羌王允诺给离王的羌吾珍宝丢失。
交易不成, 羌吾就休想从离王手中得到足够全宫城人吃半年的口粮。
姚重担心性命不保, 就将一切罪责推给楚宜笑,谎称是她利用太子侧妃身份之便从离王府中探听到消息,与薄云义里应外合设伏于他。
虽然活罪难逃, 但最多是个办事不力, 与决策失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