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哗啦,啪!
  话音未落,后窗一开一合,一个魁梧的身影矫捷翻入,不慎将妆奁碰落。
  首饰碎落一地。
  这就好比刚听完鬼故事出门就见鬼,楚宜笑吓得魂飞魄散,丹朱先她一步尖叫出声:来人,快来人,有
  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掌劈晕过去。
  楚三姑娘别怕,我不是贼人。
  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吗?!楚宜笑说着就往门外冲,男人转瞬就跃至门前,将她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楚三姑娘,在下乃义帮大当家薄云义,特来归还此物!
  他急切地向她展示,楚宜笑将信将疑看向他的掌心,是花娘所赠的木莲佩。
  那日逃下山时不慎遗落,她愧疚不已,想派人去找,得到的消息却是莽山被官兵所围,萧遇誓要屠灭义帮,奈何地势易守难攻,迟迟未有捷报传来。
  没想到,竟是落到了义帮大当家手里。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顾死活,在封山的情况下冒险前来,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突然,一直沉默在侧的花娘开口道:薄二哥?
  她站在暗处,薄云义方才并未注意到她,此刻循声看去,妇人亦是怔然。
  花娘?
  妇人泪流如注。
  咚咚!门板震颤。
  搜查贼人的侍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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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随机掉落小红包~
  第44章 名字 他们之间,有了第一个小秘密。
  女子私物多, 太子良娣的房间不好搜得太过仔细。侍卫们生怕冲撞了什么,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不敢靠近床榻太近,明面儿上没见着贼人便行礼告退。
  待小院里的脚步声彻底散去, 楚宜笑才从垂落的床帐后露出一颗湿乎乎的脑袋:走啦?
  凌秀点头, 丹朱仍是害怕, 壮着胆子摸黑去到床前,点亮刚刚熄灭的烛火。
  薄云义从床底翻滚而出, 如有冒犯, 还请姑娘海涵。
  他赤膊坦胸,搭一条鹿皮披肩,肌肉分明。好在常年奔波于天地间, 肤色偏深, 即便不穿夜行衣都能极好地与夜色相容。
  小事儿。楚宜笑披衣下床,视线在花娘与薄云义之间打了个来回, 要不我、凌秀还有丹朱先出去?
  灯泡瓦数太高, 不宜在这儿待着。
  薄云义没作声,花娘却道:奴与薄二哥多年未见,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姑娘不必多虑。
  到底是亲娘的一段风月事,凌秀大约是心里头别扭,拉着丹朱避到屋外放风去了。
  圆桌上,薄云义与花娘对坐, 楚宜笑两手捧着一盏茶,坐在两人中间,眨巴眨巴眼。
  如果能再切一盘瓜来边吃边听就好了。
  原来,花娘与薄云义乃是同乡。
  薄云义十五岁时离乡从军,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征战十载,好不容易留了条小命,攒足聘礼回乡去娶心爱的姑娘。
  怎料,姑娘被父亲发卖,换了银子为阿弟迎娶新妇。
  他苦寻多年未有音讯,彼时花娘早已被凌家买下做了凌小公子的通房丫头,后来生了女儿抬为妾室,深居后宅不见天日,哪儿还能露出半点消息。
  而卖她的父亲与阿弟一家,后来均死于匪患。薄云义也就是在那时纠集英豪,连吞数匪帮,逐渐形成如今的规模。
  两人出身乡野,从小没有过正经名字,薄云义三字还是从军后才请人帮忙取的。是以义帮大当家的名号虽响,花娘也曾有所耳闻,两人却彼此错过多年。
  薄云义粗犷的眉眼闪动着感激的光芒,他对楚宜笑道:若非下山寻姑娘之人捡着了当年薄某亲手所刻的木莲佩,若非姑娘好心从人贩手中救下她们母女,恐怕薄某与花娘至今仍不得相见。楚三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薄云义铭记在心,他日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说完就要跪,楚宜笑万万不敢受这个礼,心道,恐怕你这份恩情记错人了。
  那个,薄大当家的,你还记得是谁捡到这枚佩然后交给你的吗?
  薄云义想了想,是个新来的,叫不上来名,但那日是他并另外几个外出捡柴的弟兄先发现姑娘跑了。
  果然是那个给她指路的墨无痕眼线!
  他又不跟她说实话!
  楚宜笑在心里把墨无痕胖揍八百回。
  薄云义看了她一会儿,楚三姑娘,先前薄某从羌吾人手里劫了离王的一批货,老三担心他率兵围剿,这才做主掳了你来,想以你的性命为我们拖几日时间。令你受惊多日,是我们义帮的不是。
  害,过去的事,不提了。楚宜笑大度地一摆手,太子派人围剿莽山,薄大当家此时出山想来是已有了应对之策?
  莽山易守难攻且小路众多,太子不熟悉山路,攻上来尚需些时日。
  楚宜笑忧道:虽需时日,然太子志在必得,兵力数倍于你们,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薄云义从始至终不见慌乱,这两日大家伙儿已零零散散退至后山,离州往东北有一处险地名叫平蒲,山高多水,与北燕搭界,朝廷的手还伸不到那儿,薄某打算先带弟兄们去那处落脚。
  凶帮被灭,义帮风头太盛,离开离州去往他处,暂避锋芒韬光养晦,实乃明智之举。
  行军打仗布局谋划巴拉巴拉,楚宜笑并不太懂,只觉薄云义进退有度,非是寻常盗匪可比。
  薄云义说一句,她就附和一句不错挺好,捧得薄云义越说越高兴。
  但他说得虽多,却全是些无关紧要之事,楚宜笑能听出来,涉及更深的,尤其是涉及离王的事,薄云义说得极少,提到了也会立刻模糊过去。
  那日在山中她也曾偷听到,薄云义似乎不愿与离王正面交手。
  要说两人有私交吧,可他偏偏劫了离王的货。
  要说没有吧,薄云义似乎对离王的态度有些不同。
  着实叫人摸不透。
  薄云义拉回了楚宜笑的游神,他抱拳致意,多亏姑娘的人鼎力相助,义帮方能化险为夷,此恩永生难忘。
  吃吃喝喝养病七日的楚宜笑听不懂了:我的人?鼎力相助?
  薄云义以为她是在谦虚。
  姑娘不必再隐瞒。梁帮主均已告诉薄某,是姑娘命他暗中送粮送药,还费心费力安排船只护送妇孺前往平蒲。封山之下,若非姑娘派人相助,单凭义帮的实力,怕是无法在如此短时间内完成此事。
  梁帮主?梁鲁川?
  楚宜笑傻了眼。
  你自己想要当好人,怎么还打着我的旗号?
  翌日,趁着墨无痕上门把脉,楚宜笑支走所有丫鬟,单留他在屋内质问道。
  墨无痕悠然地啜一口茶,蹙眉,茶呢?你就用这寡淡无味的凉水招待你的救命恩人?
  楚宜笑不管他,人站在桌前,两手支在桌面,从上而下俯视着他,继续问:角斗场那个地方,是不是你故意引我去的?
  我要喝顾渚紫笋。
  凌秀和花娘,就是你真正要找之人对不对?
  实在没有,蒙顶石花亦可。
  你早查到花娘与薄云义有旧情,想以此拉拢义帮为你做事是吗?
  行吧,方山露芽也勉强可以入口。
  墨无痕!楚宜笑单腿跪上木墩,一手揪住墨无痕的衣领,向他靠近,从义帮掳我,到你手下之人偷了我的佩,再到派人暗助义帮脱困。这桩桩件件,错一步都不行,我不信你是临时起意故意整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在帮我。
  墨无痕没否认,他收起玩笑,蕴雪藏霜的眼睛静静地与她平视。
  良久,楚宜笑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墨无痕弯了弯唇角,似是随口道: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楚宜笑嘴角一拉,你再不正经,我可真要生气了!
  跪在硬木上的时间久了,腿酸的厉害,身形难免有些不稳。但输人不输阵,气势不能弱,楚宜笑咬牙忍着那股酸劲儿,憋得脸都红了。
  突然,她感到腰侧一烫,竟是墨无痕的手扶住了她的腰,隔着薄薄一层单衣,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指腹厚厚的一层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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