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楚宜笑心说我2.0的视力可不是吹的。哪怕再远上五十米,她也绝无可能认错。
作为从未被电子产品荼毒的墨无痕,视力只会比她好。可他却说得这般模棱两可
倒像是刻意在遮掩什么。
突然,犬吠声自一点暴起,紧接着涟漪般荡开在整座小镇。
混杂着张皇人声:啊杀人啦凶帮杀人啦!
第20章 柑橘 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变,她只是
死者为镇上德高望重的薛老头一家。
据说薛老头年轻时当过几年的教书先生,是镇上少有的文化人。为人呢,爱说爱笑,街坊邻里跟他都处得和和睦睦,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直到三年前老伴因病离世,老头儿每日睹物思人,身体也每况愈下,性情日渐孤僻,就连最亲的小女儿都受不了他,待在婆家再没回来。
后来不知着了什么魔,老头儿于一日深夜,谁也没惊动,独自离家而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死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死在流匪贼寇的屠刀下,亦或是死在风餐露宿的饥苦里。
他的两个儿子在他离开的一年后,和和气气分了家产,各立门户过起了小日子。
然而谁也没想到,半月前,同样是在深夜,薛家长子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薛老头,回来了。
哎,除了外嫁的小闺女,十口人全死了。邻家一位大婶儿道,凶帮这群天杀的,不做人呐!
又是凶帮。
不是说两个儿子分家了吗?墨无痕平静道,语气淡的像是随口一问,怎么死在一处?
大婶儿嗨呀一拍大腿,要么说阎王要你二更死绝不留你到三更呢!昨儿是薛老头他老伴儿忌日,哥俩儿借由头凑一处陪陪老头子。薛家丫头有了身孕不方便,就没来,谁成想竟是个大命的
去去去!知道什么就在这儿瞎说!有小吏前来赶人,公子莫要听信这老妇谣传,依卑职看,此案不似凶帮所为。
墨无痕道:何解?
小吏是个年轻人,姓吴,还没沾染偷奸耍滑、溜须拍马那一套官场恶习,做事仍带着股年轻人的莽劲与干劲。
凶帮猖狂,所过之处必会在墙壁、桌椅又或是草木等显眼处留有一个凶字,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所为。但方才卑职查遍薛家,都不曾发现此标记,故而推断非其手笔。
那怎么有人张口就喊是凶帮所为?楚宜笑问。
吴小吏不知楚宜笑身份,也不敢乱叫,只从她半散的发髻判断是个未出嫁的女儿。
姑娘有所不知,镇上发生命案,十起有九起都跟凶帮脱不了干系,乡亲们也是哎。
楚宜笑想起草帽老头的话,不是还有个义帮吗?
义帮?吴小吏一愣,忽地笑了,义帮劫富济贫,是咱们的大恩人,怎么会跟这种凶案有干系。
好了。墨无痕抬头看了眼天,太阳偏往西南方向,他将东宫的玉牌一亮,小吏肉眼可见地浑身一震,时辰不早了,你带本公子进去看一眼。
楚宜笑抬步就要跟,墨无痕像是十分了解她,在她抬脚的片刻就抬臂挡住了去路。
里边儿可没收拾,不怕晚上做恶梦?
刑侦剧演的亦或是网上报道里的插图,凶案现场是打马赛克的,尸体是化妆处理过的。像这种零处理的血腥场面,楚宜笑掂量了下自己那看个刑侦文都要晚上开灯睡的幼小心灵,很有自知之明地向后退了一步。
墨无痕吩咐时惊风:守好她。
时惊风可谓是忠诚到把主子的臣子都当主子的地步,立即道:是。
栾州海拔高,天是瓦蓝瓦蓝的,大朵白云形似小山,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楚宜笑靠着车门看了会儿天,忽觉肚子有些饿,刚好有老妇自山中归来,挑了一担橘子,枝叶鲜嫩,一看就是刚摘的。
她亲手挑了几个,钱自然是时惊风付的。
三两下剥开,橘瓣入口,磕在牙尖,酸甜的汁水迸溅,楚宜笑开心地笑眯了眼睛。
墨无痕出来时,正看见她坐在车门前吃着最后一只橘子,猫儿似的,一瓣一瓣地吃,两条腿叠在一处前前后后摇动着。
就在那一刻,有道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于心间:
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啊,她只是不记得你了,把你给忘了。你难道又要就此收手,再次失去她吗?
一瓣橘子就能高兴成这样。
时光仿佛变得遥远悠长
哥哥,快看,好看吗!
铜镜前,女孩儿两手分别拎着耳坠,在自己的耳垂下比划着。银质弯钩连接着一颗小小的红珠,红色衬人肤白,女孩儿本就生得貌美,只一眼就叫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好看。他听见自己说,生辰快乐。
一对十文钱就可以买到的廉价耳坠而已,她却开心了许多天,逢人便说:快看我的新耳坠,是哥哥买给我的生辰礼!
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变,她只是唯独忘了他们的过去而已。
墨无痕楚宜笑笑着,向他挥手,过来尝尝这橘子,可好吃了!
没想到,最后三瓣竟是入了他的口。
好吃不?楚宜笑满脸期待看着他。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橘子而已,他也不爱吃带有酸味的食物,但或许是她在面前的缘故,酸味被甘甜所覆盖,唇齿间都是令人留恋的愉悦。
好吃。
是吧,时大人也说好吃。楚宜笑道。
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被邀请分享美味橘子的墨姓公子,冷冷看向佩剑在旁的时惊风。
后者只觉一股阴风过境,想起肚里那只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橘子,身子登时凉了半截。仿佛过去了一百年那么久,他才迎着墨无痕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墨公子,有何吩咐
墨无痕沉声道:此案涉及离州异象,还需太子亲自来查,你回去禀报一声。
如蒙大赦,时惊风忙不迭领命跑了,底下人代劳都不行,非要亲自跑一趟。
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楚宜笑随口一问。
墨无痕起身上车,毫不谦虚道:东宫第一幕僚的威望而已。
事实证明,优秀的人能力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烤鸡店?
新出炉的烤鸡嗞嗞冒油,鸡皮微焦,香气四溢,楚宜笑评估了下自己的战斗力,觉得此时此刻吞下一只鸡毫不费力。
犄角旮旯,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各大觅食者专属app,墨无痕更不像是个贪吃的,怎么看都不该是一落地就追着人问哪里有美食的人。
但他就那么坦坦荡荡承认了:这有什么难的,随便找个当地人问问不就好了。
你倒是很熟练嘛。楚宜笑拉开长凳坐下,翻开茶碗斟了盏茶。
这里不是什么店面,只不过是一间路边小茶棚,顺带做着烤鸡买卖吸引顾客。
烤鸡香归香,买的人却少。毕竟有钱人不多,吃烤鸡这种事实在太过奢侈,偶尔买一次打打牙祭就够了,多数人来这儿就是闻着香味喝盏茶,也算是闻香止馋。
一回生二回熟,想知道什么,多打听打听,总能知道。墨无痕系好荷包,老板收了钱,亲自端来一盘拆解好了的鸡肉,客官慢用,需要什么随时跟小的说。
楚宜笑问:有辣椒粉嘛?
看来是喜欢酸和辣。墨无痕默默记下,不动声色啜了口茶,猝不及防的苦味让他蹙了蹙眉,抬眼却见楚宜笑豪饮一盏,眉都不带皱一下,心道莫非她也喜欢吃苦?
楚宜笑倒不是爱吃苦,只不过是烤鸡太腻,苦茶解腻爽口而已。
她天生话多,哪怕吃饭也喜欢说上两句,之前有次被楚耀发现还差点动了家法,饶是如此也没让她养成食不语的习惯。
咽下一口鸡肉,她问道:少主,你方才说薛家的案子跟离州异象有关,可我怎么没听说过离州有什么异象?
墨无痕一看便不是个守礼的,他单手支着下颌,另手十分无聊地把玩着空茶盏道:数月前离州大雨,有人看见金龙盘旋于阴云之间,哀鸣不止。民间便有传闻道是凶龙夺位以致真龙无家可归,称离州才是真正的龙潜之地。此事尚未广传,京城知道的人并不多。萧遇去离州,也是为了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