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孟晔回复:“已经收到了,谢谢你,也麻烦代我向庄学姐道声谢。”
梁知予关闭电脑,把堆在桌上的卸妆巾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虽然她早已离开了电视台,但毕竟还在媒体圈子,总有风声能传进耳朵:就在前年年中,何承望已经升任了新闻中心的正职领导,在台里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孟晔想做什么,自然无需明说,梁知予虽不知他为何选择这个节骨眼,却也敬佩他的勇气,即便尚未下定决心重新身涉其中,也很难做到坐视不管。
换下来的衣服还堆在床尾,梁知予正准备拿去洗了,又收到孟晔发来的一份文档。
【这些是许志现存的实控产业,明里暗里都有,王律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的。你可以看看。】
许志,正是那桩欠薪案的主人公。
梁知予打开文档,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这才惊觉,原来当初台里风波刚过不久,许志就注销了名下的建筑公司,转而着重投资互联网和影视等大热领域,关联企业足有十多家。
可是仅凭这些,有怎么能够断定何承望和许志之间的联系呢?
想到这里,梁知予隐隐又有点头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索性暂时放空大脑,提着换下来的裙子,准备去阳台洗衣服。
床边放着裴斯湘早上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个潮玩品牌的联名玩偶,上架即断货的销冠款。
视线从上方滑过的时候,梁知予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舒橪送她的礼物,好像忘记拿回来了。
第32章 32 台风 需要见到她。
拍摄进展不顺, 导演喊了暂停,所有人中场休息。
“导演,这人怎么回事?”
舒橪皱着眉, 指着监视器里一个晃动的身影, “拍了一上午,全是贴脸, 后面的景都白搭了。”
导演无可奈何地笑:“人家是大牌明星嘛,当然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舒总, 咱们也别太认真,差不多就行了。”
户外广告的最佳拍摄地, 毫无疑问选在了山野之间, 加之又是盛夏, 虽然才上午十一点不到, 空气已经十分炎热。
舒橪仰头猛灌了一口冰水,以压压心里的浮躁,见主角身影已进了房车,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是什么来头?”
“还能什么来头?当然是背后有人推啊。”
舒橪听了, 眉头蹙得更深, 随手推拒了导演递过来的一支烟。
广告的活,他最终还是接了, 不过面谈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并非只是广告,而且品牌与代言人合作宣传, 准备发布一支推广歌曲,拍摄内容既是广告,也是歌曲mv。
代言人叫涂阳, 是这两年风头正盛的男演员,主业在电视剧,资源相当不错。
“导演,阳哥那边刚说了,下午太热没法拍外景,想转回棚里拍。”涂阳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导演想了想,说道:“也可以。不过棚里的戏就那么几场,咱们还是外景居多,你和涂阳老师说说,让他尽量克服一下,争取尽早拍完。”
工作人员迟疑道:“阳哥还说……希望能把外景的一半,都改成棚拍。”
此话一出,导演顿时面露难色。
舒橪听了冷笑,忍不住出言反讽:“何必只改一半?干脆全部ai换脸,他躺在家里也能把钱赚了,不是更好么。”
工作人员本就是涂阳身边的一个小助理,哪里敢传这种话,脸色发白道:“舒老师,您别为难我……”
导演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就开个玩笑,你不用当真。改拍内景确实没那么简单,美术和摄影都得重新布置,就算加班加点地赶,起码也要两三天。你回去和涂老师说,让我们商量商量,明天给他新方案。”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接连说了几声“谢谢”,便回头往涂阳的房车小跑过去。
“你怎么还惯着?”舒橪的脸色很难看,“他一个人耍脾气,要连累片场多少人帮他加班?”
导演语重心长:“舒老师,我们这是商片,只要老板满意,粉丝满意,可以稍微放下一点艺术追求。没关系的。”
舒橪向来最烦这种话,一时间不太想接茬。
说是中场暂停,但真正能安心休息的,大概也只有涂阳一人,露天空地里,十来个群演围着大风扇吹风,脸上的妆都花了七八成,更不用说连风扇都排不上队的小场务,只能躲在树荫下,拿着手里的文件夹扇风。
“……算了。”他咬着牙说,“话说在前头,我可只改一遍。”
导演终于欣慰而笑:“这就对了嘛。”
他用扩音喇叭招呼工作人员收拾器材,一边压低声线和舒橪说:“我跟你透个底。捧涂阳的人,没那么简单,我们对他敬而远之就行了。”
舒橪在圈子里见多了关系户,对此倒也没放在心上,胡乱点头应着,顺手帮忙关了机器。
耳边却已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竟是涂阳的房车先行驶离了现场。
舒橪无语嗤笑。
这哪里是主角,分明是供祖宗。
*
广告片的取景地,在松川西北五百公里之外的一座山里,附近就是影视基地。
mv时长比歌曲多了十几秒,不过总共也就三分多钟,加上拍摄方案有所修改,真正实地取景,也就三五天。
剩下的全是棚拍,舒橪懒得再跟,和导演打过招呼,便提前驱车回了松川。
刚到家没多久,舒橪就收到气象台发来的预警短信,说是今年第二号台风“瓦娜”,预计在明日晚间七点左右,以强台风级别登陆,松川全市即将迎来强降水,提醒市民做好应对准备。
夏季台风,对松川市民来说,倒也是家常便饭。舒橪收到短信,不慌不忙地下楼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易储存的速食,囤进储藏室里。
翌日上午,大雨。
舒橪站在书房窗前,隔着雨幕望向对面楼栋,仿佛隔了重重的纱影。潮湿而细密的水汽笼罩,使整个城市臣服在一种具象化的寂静里,渺渺无声。
中午时分,雨水短暂停歇了一会儿,但随后,便转为更强烈的势头。
直至下午四点,暴雨预警正式升级为红色。
社交软件上,已有了“#松川暴雨#”的热搜词条,全城公共交通停摆,老城区的部分街道,积水水位早就过膝,并有持续上涨的趋势,消防和民间救援队忙得不可开交。
舒橪看着手机新闻,心头的隐忧愈甚。
他记得,梁知予租住的社区,是个地势偏低的所在。暴雨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按这样的雨势下去,被淹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梁知予生日过后,他们两人的状态,一直处在不上不下的微妙里。
联系倒是照常,梁知予还主动提起忘记拿礼物的事,原本说要过几天来取,但后来又说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媒体行业的活动,便暂时搁置了。
屋外风声呼啸,舒橪终于按捺不住,拿起手机给梁知予打电话。
连续两通,无人接听。
心中的不安,瞬间到达顶峰。
舒橪一刻也坐不住,抓起车钥匙,义无反顾地出了门。
外头暴雨如注。
车开出地库的刹那,挡风玻璃白了一片。雨刮器以最快的频率运作,但仍然无济于事,视线里,前方道路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
舒橪全程开着双闪,握稳方向盘,极力劝服自己冷静。
极端天气也有可能影响通讯,又或者,她正在家里睡觉,没有听见电话铃……
平时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今天却仿佛开了一个世纪。越是临近目的地,路面积水越深,等开到梁知予住处楼下,整条街的积水,已完全没过了脚踝位置。
车才停稳,舒橪连伞都顾不上打,冒雨蹚水来到了单元门外,急促按响门铃。
无人应答。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淌进衣领,舒橪的上半身几乎湿透了。他胡乱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借着屋檐下半平方米的遮挡,继续给梁知予打电话。
还是没有接。
耳边除了听筒里的机械忙音,便是厚重的倾盆雨声。铁门生了锈,暗红色的痕迹被雨水淋湿,掌心抹过,像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
舒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天气,她既不在家,也不接电话,最坏的可能就是被困在了路上;稍微乐观点想,也可能是在朋友家,或回了梁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复又淋雨蹚水回了车里。
湿发正在往下滴水,舒橪却顾不上,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梁谨的号码,不假思索地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