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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198节

  宣哥是真正在父母之爱中长大的孩子,他的明朗是自内而外的。
  也许阿姐就是向往这样的完美人生,才会那般爱慕宣哥。
  宣哥待阿姐也的确堪称完美的情郎。
  可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宣哥尽管极力照料阿姐的情绪,但毕竟不曾经历阿姐的经历,想要感同身受是很难的。
  魏璋和阿姐才是有着同样经历的人。
  如果他愿意,他会比任何人都知道阿姐内心深处最渴求的是什么。
  “姐夫,阿姐这半生遭受的磨难不比任何人少,待她好些吧。”
  魏璋脚步微顿,没有回话,也未回头。
  须臾,步伐如常离开了。
  穆清泓站在空寂无人的夜里,却有些眼酸。
  当今世上,可能没人比穆清泓更清楚阿姐这半生到底遭遇了多少坎坷。
  换做任何一人,在经历过亲母厌弃、跌落泥潭、朋友爱人一个个离开身边后,都未必有勇气继续明媚地活下去。
  穆清泓明知阿姐此生多磨难,却还往她头上泼了冷水。
  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他,没有办法。
  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不仅没办法,他还要极力促成阿姐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穆清泓心里五味杂陈,朝着寝房的方向,双膝一软。
  “阿泓!”
  月娘方才在偏院就听闻有人跳楼,匆匆赶来,正见穆清泓白皙的脸上眼眶通红,身如浮萍歪歪倒倒就要跪下。
  月娘忙上前搀扶住他,“是不是魏国公又欺负你和阿姐了?”
  月娘依稀看到走进夜幕里,那高大的玄色背影。
  她不怕魏璋的,反正她无牵无挂只有一条命,这就撸起袖子打算上前和魏璋理论,“这狗贼是不是又逼你做傀儡皇帝了?我去跟他说我们不做,反正要命一条……”
  “月娘!”
  穆清泓赶紧拉住了她的臂膀,紧紧扣着,生怕她再上前一步,“t魏、魏国公没有欺负我们,我只是在跟国公爷讲阿姐的事,有些、有些感慨罢了。”
  月娘刚进门时,其实也听到穆清泓讲的那些话了。
  意思是,阿姐的娘亲因为喜欢上了别人,所以郁郁寡欢,跳楼自缢了?
  这样说来,其实最无辜的是阿姐。
  明明什么都没做,生下来便注定成了娘亲的枷锁。
  月娘也是孤儿,能体会没娘疼的感觉,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和得到过却一夕坍塌又不一样。
  一落千丈,会更痛吧。
  何况她有阿泓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而阿姐,明明有那么疼她的宣哥,只差一步就成亲了,如今全被魏国公毁了!
  “魏国公造这样的孽,报应不爽,将来也不怕孤家寡人,死无安生之地!”月娘越想越气,又想冲上去理论。
  穆清泓赶紧抱着她拦住她,“月娘,月娘,你别激动,我讲的不全是真的,不全是……”
  他重复最后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小。
  月娘感觉到穆清泓的气息越来越虚,俨然是情绪起伏过大,这会儿子体力耗尽了。
  月娘才赶紧收敛了情绪,扶住穆清泓,“阿泓,你到底怎么了?”
  她欲给他擦额头上的虚汗,穆清泓压了下手,“没事,走吧。”
  他有些颓丧,月娘再顾不得别的,扶着穆清泓往偏房去。
  两人走在寂静无人的湖边,一路无话。
  前方的路越来越暗。
  没有灯笼照明,看不清这条路的终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是宫灯璀璨,亦或是万丈深渊。
  穆清泓缄默着走了很久,突然问月娘,“月娘,你想听这个故事真实的模样吗?”
  月娘摇了摇头。
  看穆清泓的神情,她预感故事本来的模样可能比方才听到的更纠葛。
  多听一次,无非是对亲历者多一次凌迟。
  她不想听。
  这一次,穆清泓没听从她的意见,自顾自道:“我再跟你讲一次吧,你要记住这个故事里每一个人,万一……万一我将来有什么事,这个故事是你的保命符。”
  “阿泓,我不听。”月娘捂住了耳朵。
  穆清泓讪然一笑,“当初啊,赵家众姐妹,我母后和阿姐的娘性情相投,最是亲近。
  母后啊恨不能把宫中所有珍奇异宝,珍馐美味都分享给姨母。
  还曾私底下开玩笑:若是皇后之位也能分一半,定要把姨母一起拉进宫,同她一起劳心劳神才好。
  我母后啊还真是金口玉言,后来真的把姨母接进宫了,再后来……”
  穆清泓讲着讲着声音越来越颤抖。
  湖边夜风阵阵,将他的话吹散了……
  丝丝缕缕的凉风带着潮气,吹过湖面,吹过回廊,也吹进了寝房的窗户缝隙。
  那些话好像又在薛兰漪的脑海里拼凑出了完整的画面。
  薛兰漪坐在内室的罗汉榻上,一边僵硬地摩挲着破碎的嫁衣,一边想着过往。
  很多年来,她其实无法理解娘亲为了那一段所谓的缘分,伤人又伤己。
  薛兰漪也不明白世间新鲜事物万万千,为何要为一人困守六年,最后落得疯魔,遭人唾弃,跳楼自尽的下场。
  而今日,穆清泓最后那句话,让薛兰漪恍然意识到自己也陷入了那样一个怪圈。
  她也正在为一人寻死,为一人不顾一切从云端阁楼跳下去。
  她好像已经不知不觉步娘亲后尘了。
  世间事物万万千,她要为一段缘分困守一生吗?
  同样的问题,薛兰漪问自己。
  她目光涣散,靠在窗边想着。
  身后,窗纸上映出一人的身影。
  影子缓缓靠近,越放越大,渐次笼罩住她。
  周围的空气顿时冷肃下来。
  薛兰漪警觉地抬起头。
  窗外,影子也定住了。
  魏璋停在了离窗户两步之遥的距离。
  窗户开着一条缝隙,两人隔着窗缝,一人仰头一人俯视。
  侧影各自投射在窗户上,一双影子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刚好面面相对,仿似深情凝望。
  第90章
  空气凝固了片刻。
  却也只是片刻,薛兰漪立刻推窗,想要将缝隙合上。
  不管有多少理性的考量,只要看到那双沉静深邃的眼,她就只想避开。
  她厌恶那沉冰之下满腹的算计,一想到要与魏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浑身寒毛倒竖,每个毛孔都抗拒。
  她关窗的动作极快。
  嘭——
  窗户关严的一瞬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扶住了窗框,卡在缝隙处。
  指骨与木窗的碰撞声清脆。
  窗外的男人浅浅吸了口凉气。
  薛兰漪并不管他,双手仍抵着窗扇想要把窗户合上。
  她恨死他了,是他毁了她的一切,她当然不会怜惜他。
  她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身体倾斜,倾压着窗扇。
  可魏璋的手就是不抽开。
  窗框变形了。
  薛兰漪手推的位置已经快要合拢,魏璋却用肉身卡出了一道关不上的缝隙。
  缝隙里永远有一双眼睛长长久久注视着她,挣不脱,甩不掉。
  两人各自僵持着。
  薛兰漪听到了皮肉撕裂、指骨碾压的声音。
  最后,殷红的血水顺着尖锐的窗棱流下来,像一条条小蛇游入薛兰漪的虎口,渗进她的手心。
  她的手中全是来自他脉搏深处的滚烫的温度,细细密密裹覆在她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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