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此时,主考已经到了巡抚衙门门口,衙门大门大开,轿夫抬着主考从大门进入,其他轿夫抬着考官从右边小门进入。
  舒进看西角门那边没人,还以为门只是闭着没开,想去那边推门。
  李优一把拉住他向着东角门跑:干什么,那边是绝门,不能进。
  啊,绝门怎么了?为什么叫绝门?舒进边跟着跑边问。
  就是押解囚犯进出的门,一般不开,没人没事从那道门里过。很多囚犯都是死囚,是以又称鬼门。李优解释着,已经跑到了人群后。
  巡抚衙门里也有牢房吗?舒进好奇地问。
  废话这么多!别被挤着了!李优骂一声,护着舒进向前挤。
  李优养父以前做生意,自己和官府的人也打过很多交道,但是像巡抚这样的大官,他们却是没资格够上的,也没来过巡抚衙门,并不知道巡抚衙门里有没有牢狱。
  舒进就用心地向着前边挤去了。
  这时衙门内,主考的轿子已经落下,陕省巡抚从大堂笑着迎了出来,主考下来,两人聊了两句,就进入大堂落座。
  其他考官也进入大堂落座,差役们上了茶水,也没几个人喝。
  巡抚和主考也就说一些你辛苦了你也辛苦了之类的场面话,再说一些共同努力,办好这次乡试的话。
  此时外边大门口东角门,都挤满了人,基本上都是衣着干净面貌精神的人,李优和舒进挤到了第二层,没挤到第一层。
  就这还和人起了口角。
  舒进旁边一个年轻稍瘦的男子挤不过舒进一个十岁小孩子,气道:你小娃娃挤什么,我哥今年才二十四岁,科试一等,你让一让我。
  这意思就是说自家人有前程,别惹。
  舒进不服气地道:我哥今年才十四,科试也一等,你怎么不让我?
  这话引得旁边几人侧目,一半吃惊一半怀疑。
  舒进被看也不胆怯,道:谁骗你们啊,我哥同窗好友是解元,老师还是进士呢!
  一个秀才能找到进士当老师极难得,这年轻稍瘦男子当下就不想再与舒进争。
  前边的中年男子也回过头来看,舒进趁此机会挤到了前排。
  后排稍瘦的男子心情不好,带着火气对挤着他的一个男人道:挤什么挤,想畅快去敲西角的门,那边宽敞!
  你怎么不去敲西角门!男人回嘴。
  舒进在前边吐了吐舌头,踮着脚从前边人的脖x子间空隙向里瞅,却看得不真切,急地问:爹,大人们出来了没有出来?
  还没呢!李优个子比前边人高能看清,正应一声,却看到大堂正门里当先走出来了一身威仪身穿官服的人,立刻激动了。
  大人们出来了!前边有人叫一声,大家都激动了。
  不过在最前边,有手拿着长枪的士兵,挡在了前边,不许大家过去,见到了人群骚动,呵斥道:安静!你们从右侧廊下走,不要扰了大人们清静!
  前两排的人都应了一声,这士兵回头看到巡抚和主考都上了轿,回头让他们再等等。
  其他考官们也上了轿,要出发去考场了。
  咚!鼓声在这时响起,接二连三地鼓声也响起,锣声和别的乐器声也响起。
  在礼乐声里,主考和巡抚们的队伍从六扇仪门中间那扇门出去,其他考官也沾了光,轿子同从东侧仪门出去。
  边上小门上等着的人见状跪着,中间太挤跪不下的,都尽力弯着腿,只有一小半穿蓝衫的人鹤立鸡群。
  等队伍走完,门口的士兵这才放了行。
  大家一窝蜂地顺着右侧向前冲去,没一人敢向着中间跑。
  李优跑得比舒进快,本想争个前排。可惜他前边有一个穿蓝衫的秀才跑得快,应该是不参加乡试,不怕万一被挤伤的情况,挡住了李优好几下,最后迟了一点。
  堂内几张桌子,前边七八个人已经兴奋抢到了手,有人连碟子都端了起来。
  李优也学着样子,端了一碟子枣,抓了一把干果,也不贪多。
  后边来的人看前边的人都快抢光了,大叫着:给我留一点,别太贪心了!
  李优眼看门口涌进来的几十人,没往外走,反着向大堂官台右侧墙角跑去,躲在了那里。
  正堂里闹哄哄的,后来的没抢上的从先来的人怀里抢,椅子都摔倒在地,舒进也从别人的碟子里抢到了一个糕点,从桌子上抢到了一双筷子,兴奋得直叫,被李优叫了过去。
  爹!我抢到了!
  你快藏过来!李优叮嘱,狠狠瞪了一个没抢到东西想从他这里抢的人一眼。
  李优从小做生意,又出过海见过血,身上有一股气势,被瞪的人有些害怕,再没过来。
  在店里坐着的顾思等人已经听到了礼乐的声音,苏贡生率先起身,对顾思道:走吧,去看监临官。
  第106章
  乡试的监临官一般是巡抚任职,只有巡抚有事或者特殊情况下由总督担任乡试监临官。
  躧场就是监临官举行入场仪式和入考场巡查。
  顾耕本想说没什么好看的,想着顾思第一次见,多激励他一下,也跟着起身。
  顾思想着去抢宴的李优一会儿可能来找他,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起身了。
  就算老师知道五舅去抢宴,可老师又不稀罕那宴上的吃食餐具,也不信这个,自然不会等了。五舅出来找不到了人,候着或者找过去呗!
  读书人的社会地位体现在方方面面,老师已经形成了普通人围着读书人转的思想,五舅也有把读书人放在首位的念头,找不到人也不会生气。
  三人结了账,出了店,刚好看到了闻讯回来的车氏,顾思就打了一声招呼说:我们去贡院看大人躧场了。
  他说顺嘴了,说完,才想到车氏可能不理解,就解释:躧场就是祭祀和巡视考场。
  车氏见顾思态度亲切,没有半分不耐和看不起,为这贴心的解释笑容更大了,连连点头,看着他们向西去。
  这一会儿工夫,巡抚衙门大堂桌子上的东西就被抢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抢到的人兴奋的向外冲,没抢到的问抢到的人买,大半人很快出了大堂,李优也快速的出了大堂。
  两人怕被人抢,快速地从东角门冲了出去。
  门外,刚好遇到了车氏。
  车氏看到父子俩的样子,惊喜地笑出来:我还担心你们抢不到呢!
  也不看我是谁,浑身都是力气呢!李优有些得意。
  娘,你看到我哥他们了吗?舒进问。
  他们刚去贡院,看大人车氏不太理解躧场,干脆把顾思后边的解释拿来说了,巡视考场了。
  那快点,我们还能追上。李优应着,看现在这边街上都是人,车已经行不过去,只能走着去了,当先向西边追去。
  一般贡院,都建在一个城市的东方或者东南方,取的是一个好的寓意,但是长安的贡院,却在城市的西方偏南处。
  顾思也正在奇怪这个事情,问:贡院怎么在西南方,是原本就在东南方,后来因为城市的变迁才从东南方变为了西南方了吗?
  顾耕想了想,道:长安城墙建于明朝,到现在有五百年左右的历史了,贡院一直在这里,城墙都没变过,应当不是这个原因。
  你怎知不是?苏贡生反问,那明之前呢?两宋和元的城墙,你能确定他还是现在城墙的位置?那要是以前城市整体偏西,贡院不就是在东南了?
  顾耕一想也的确这个样子,一面汗颜一面感慨,难怪顾思和苏贡生都读书好,是有理由的。
  顾思为顾耕挽留颜面,快速思考着:嗯,可能有历史原因在吧。科举起于隋发展于唐,当时的长安是京都,而城市一般都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要想会试,东南方可能没有那么大的位置,那就只能放到西南方了。历朝下来,东南那边一直找不到这么大的地方,就一直这样了。
  这话一出,顾耕和苏贡生都觉得有理,点着头应下来。
  旁边有穿着蓝衫服的高个秀才,一听这话主动搭话:你这话说得妙,我以前也奇怪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原因。
  与这高个秀才同行的一个肤色发黑的秀才不支持,疑惑道:可也不能确定明朝以前的贡院就在西南啊,要是明以后才建在西南呢?
  顾思听这两人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陕北和关中的人,更不像是陕南的,猜着是西边省的,点头:无论什么原因,存在即合理。两位兄长是西边来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