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下人一看,一桌全是细小的碎银子,也不耐烦和他们磨了,一挥手:八两不能再少了,没有出去借去。
  隔壁舒家五外公到了礼房,礼房房头听他问新秀才的事,笑道:你家子侄又没下场,关心这个做什么?
  少废话,名单拿来!舒家五外公不客气地伸手。
  西厢房所在的三房人属武,地位向来没有东厢房属文的人高。
  可大家都知道舒家五外公的亲堂哥是府衙里的钱谷师爷,做什么都让着他,也刻意和他交好,是以舒家五外公和东厢的三个房头的关系都很好。
  礼房房头知道舒家五外公是个不爱说话的,也不啰嗦了,直接把名单拿给他看。
  舒家五外公一看名册,见顾思的父亲那一栏写着顾名,又是顾家村的,猜着他应该是舒颖的丈夫,具体姓名也没有记牢固。
  人来过么?他问。
  应该还没走,你去外边看。礼房房头应。
  舒家五外公出来一看,见到了顾耕,一问他,人果然在里边,就直接进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顾家曾祖父已经把银子从八两讲到了七两,眼看着再讲不下去了,就道:那我出去借点吧。
  还差多少?
  顾思转头,见一个一身儒雅的中年白面男性进来,感觉有些眼熟,试探地小声问:五外公?
  外公亲兄弟三个,外公去世的大伯家有一个堂哥、还活着的小叔家有一个堂弟,堂弟排行五。
  顾思平时过年去舒家五外公家,五外公都去丈人家走亲戚去了,见的人是五外公的父母。
  中秋节人倒是在,不过这家对于舒颖来说,不像亲叔叔家那样亲,都是放了礼物,坐一下说几句话就走,不吃饭。
  他们去的时候,舒家五外公正忙着应付各种上门送礼的人,顾思小时候只见过他一次,几年下来都有些忘记长相了。
  加之文东武西,顾思来过县衙几回,一次都没有遇到过舒家五外公。
  舒家五外公露了个笑容出来,又对着顾家曾祖父点了点头,问那下人:差多少?我给补了。
  那下人立刻站起来笑道:舒头儿来了,哪里用得着你再给,够了够了!
  他说着,边数碎银子边验真假,拿称一称,做记录时对顾家曾祖父道:你早说嘛,早知道你是舒家亲戚我直接问你要五两了。
  顾家曾祖父不说,不是不想借亲戚名头在外行事,他是担心这行为让家里孩子,尤其是顾思学了去。怕顾思知道有靠山后行事无忌,坏了本性,万一以后闯了祸就不好了。
  下人说完,把本子向着顾家曾祖父那里一推:用下印,画押也行。
  顾思担忧地抬头问舒家五外公:用了印,会不会成了以后行贿的证据?
  这个问题顾家曾祖父倒是没考虑过,只是大家都这样,他还能不做不成?反正也没出事的。
  舒家五外公意外顾思想的如此远,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修金说白了就是索贿,朝廷也知道不好,只是做的人太多,屡禁不止,到了现在全国上下通行此则,早管不住了。
  这种事不出事就没事,出了事全是错。
  行贿的证据也可能成为受贿的证据,下人有些尴尬,这个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不是非要做。
  他把册子一收:那就算了,这不是为了证明你们清白吗?要是给了五两,到了我主子手里只剩三两,他不是要恼你?有舒头儿在,也能作证我收了五两。
  顾思见过的人也不少了,衙门里的人最会说话。看看,他不说我没私吞,只说证明你清白,听了多让人舒服。
  舒家五外公请顾家曾祖父和赵廪生他们到刑房坐一下,进去时,已经有吏员从礼房得到风声,弄了几杯饮子过来。
  大夏天,喝井水里镇过的凉饮子最好了,大家都喝的挺自在,顾思更喜欢古代的这种饮料。
  舒家五外公问起详情,为顾思高兴,更羡慕了:你舅他念书很好,就是考不了。要是你弟也能念书了,我就想法子让他下场。
  顾思意外极了,五外公的身份,他表弟不能下场啊。他见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也没多问。
  喝了饮子,顾家曾祖父告辞:还得回府里去呢,顾思还没去府学请教授用印,这事提前办了才能放心。
  赵廪生不在府里,顾思要回来;在府里,顾名不在,顾思还是得跟回来。
  顾家曾祖父年龄大了,又中了佾生,曾孙也是秀才了,顾耕可不敢单独带他回家,免得老人路上出了事没了,他给顾三爷他们交代不了。
  以前是敢的,顾家曾祖父上次出了考场就生病,有些吓着他了,回去还被家里人说一顿,就不敢了。
  舒家五外公也不留人,把几人送出了角门。
  赵廪生还有事,让顾家曾祖父先走:我明天下午就到府里,一定不会误你们的事。
  三人又继续上路,在车里,顾思终于能问了:我五外爷说让我弟下场,他怎么下场啊?
  顾耕只笑,顾家曾祖父年龄大了,说话就直接一点:作弊啊。
  顾思吃了一惊:那谁敢给他作保啊?被逮住不是要枷号的吗?严重了还要下狱!就算三外公是钱谷师爷也不行啊,除非有人求到他头上了,做交换条件。
  那自然有安全的法子。顾家曾祖父见得多了,早不奇怪了。
  什么法子?顾思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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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那你x想一下,他怎么安全地作弊。顾家曾祖父反问顾思。
  顾思把各个方面都考虑了一遍,都觉得行不通,摇头:把儿子过继出去也不行啊,报名的时候要填生父的信息。
  顾耕这时候接口:那就把孙子再过续出去?这样曾祖、祖父、养父、亲父,身份都没问题了。
  衙门里的吏员,都是子承父业,人员变动并不大,顾耕也没见过吏员子孙参加考试的。
  顾家曾祖父点头:我见过的是这样。
  我记得我五外爷就一个儿子。那这样不是就没香火了。古人最重这个了。
  顾家曾祖父呵呵笑起来:谁说要过继给没孩子的人家?随便找个克亲的借口或者别的什么借口,比如算命的说你外公需要三个儿子才能长寿,那你五外公把儿子过继给他也没问题,再把孙子过继给你四外公家的舅舅或你哪个堂舅,不就没人抢了?不过一个名头,儿孙还是养在身边,能真没香火?过几代可以了再把孩子过继回来,不就好了?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顾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家曾祖父叮嘱顾思:这话你听过就罢,可别出去乱说。
  我知道。顾思点头,都还没发生的事,他有毛病出去说这事。
  顾耕顺便讲起了自己当对读生时听到的事:上次乡试,我就听说了一个作弊的。竟然训了只黑猫,晚上把试题写了挂猫脖子上让人带出去,天亮之前带再把答好的题带进来。
  顾思好奇:那怎么被发现的?现代里,作弊手段也层出不穷。
  第一场的时候都没有发现,第二场的时候,巡场的人觉得奇怪,这猫怎么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想法子把猫逮住了,这才把人查了出来。
  顾家曾祖父也说起了自己遇到的听过的作弊事件,无外乎请替考、做夹带、传纸条、走猫飞鸽等场外求助这些。
  有权势的还会模仿笔迹,替换没根基的生员这一类。
  顾思觉得,作弊这件事上,方法基本上古今通用,不过是一个落后,一个先进而已。
  聊了一路就到了府里,府衙早下值,顾家曾祖父催顾思:去左家问一下,免得有意外,咱们好准备。
  这个时候凉快了,车窗车门都打开,微风习习,很是舒服。
  顾思指路,很快就到了左家,上前敲门,立刻有个老汉过来开门,见了顾思就行礼:顾相公来了,我家少爷刚回来,正等着急你呢。
  顾思来过左家,认得这门房,以前这门房都是拿顾思当晚辈,一脸慈爱,没见他这么正经过。
  顾思笑道:什么相公,招覆和总覆都还没考,别叫这么早。
  不早不早。门房笑着让顾思进去,在二门外喊了一声,老婆子,请少爷出来。
  没个十几秒,左惜时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你回县上做什么,可急死我了。
  你没找别人吧?找了我就另找别人互保了。顾思对着左惜时时,说话不会客气,反正无论客气不客气,最后都要被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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