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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沈如澜并未满足于暗中收集证据,她还在商业上给了曹瑾致命一击。
  她故意放出风声,说沈家因前番变故,资金周转困难,有意出让江淮地区的盐引份额——江淮地区是盐商的富庶之地,盐引份额利润极高,是所有盐商都觊觎的一块肥肉。
  消息很快传到了曹瑾耳中。
  曹瑾正因曹家的亏空被家中催促,又急需银子填补自己的窟窿,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动了心。
  他不顾手下的劝阻,认为这是吞掉沈家产业的最后机会,便立刻派人联系沈府,表达了购买盐引份额的意愿。
  沈如澜见曹瑾上钩,便故意让手下“为难”了几日,最终“勉强”同意以“优惠”价格,将江淮地区的十份盐引份额转让给曹瑾,要求曹瑾在三日内付清十万两银子。
  曹瑾大喜过望,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立刻四处借贷,甚至不惜以高利贷的方式,凑齐了十万两银子,买下了盐引份额。
  可当他拿到盐引份额,派人去对应的盐场调盐时,才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这些盐引对应的盐场,因今年雨水过多,产量骤减,根本无法满足需求;而且运输路线需经过苏北的黑风岭,那里是山贼的地盘,运输成本极高,风险极大,根本无利可图。
  曹瑾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他气得暴跳如雷,却已骑虎难下——十万两银子是高利贷,若是无法按时偿还,不仅自己会被债主追杀,曹家也会受到牵连。
  “沈如澜!我跟你不共戴天!”曹瑾在别院内疯狂嘶吼,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苏墨卿从市井传闻中得知沈如澜病愈的消息,悬了两个月的心终于落下。她站在窗前,看着院中初开的梅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些日子,她每天清晨都会悄悄给沈府送粥,现在沈如澜好了,她也终于可以停止这份“秘密”的关怀。
  她知道,沈如澜是沈家的继承人,而自己只是一个清贫的画师,两人之间隔着天壤之别,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只能深埋心底。
  “卿儿,在想什么?”苏文远走到女儿身边,温和地问道。
  苏墨卿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爹。只是听说沈公子病愈了,替他高兴。”
  苏文远看着女儿,眼中满是了然,却没有点破。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沈家那位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身处高位,难免身不由己。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爹很欣慰。”
  苏墨卿点了点头,心中虽有一丝失落,却也平静了许多。
  她拿起画笔,重新坐在画案前,开始描绘窗外的梅花。她知道,沈如澜有他的江湖,而自己的世界,就在这笔墨纸砚之间。
  沈克勤被关在祠堂偏院,已经快一个月了。
  每日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听着祠堂的钟声,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他曾多次想向沈如澜求饶,却都被护卫拦下。
  这日,沈如澜终于来到祠堂偏院。
  沈克勤看到他,立刻扑上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如澜!侄子!我错了!我是鬼迷心窍!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如澜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同情:“二叔,你勾结曹瑾,毒害族人,企图夺取沈家产业,按族规,本应逐出宗族,永不得入扬州。念在你是沈家血脉,又是知微妹妹的父亲,我饶你一命,将你送往城外的田庄看守,永世不得回扬州核心。这是沈家对你最后的仁慈,若是再敢生事,休怪我无情。”
  沈克勤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连忙磕头:“多谢侄子!多谢侄子!我一定好好看守田庄,再也不敢生事!”
  随后,沈福带着两名护卫,将沈克勤送往城外的田庄。
  沈克勤离开扬州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他回头望了一眼沈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悔恨,却已无力回天。
  腊月三十,除夕。
  沈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景象。
  经过一场风波,沈家终于恢复了平静。
  内患已清,曹瑾陷入财务泥潭,即将面临京中的弹劾;赵德贤收敛了野心,不敢再轻易招惹沈家;漕帮、盐场、分号都已整顿完毕,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如澜站在书房窗前,看着院中燃放的烟花,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场危机,让她明白了人心的复杂,也让她更加成熟、坚韧。
  第15章 重掌航舵
  乾隆二十一年,正月。
  扬州城的年味尚未完全消散,运河畔的盐商宅邸便已恢复了往日的繁忙。
  沈府门前的红灯笼依旧高悬,却少了几分节庆的热闹,多了几分历经风波后的沉稳。
  沈如澜站在听雪轩的窗前,望着院中抽芽的腊梅,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这场围绕着她的阴谋虽已落幕,但扬州盐市的暗涌,从未停歇。
  沈如澜的 “病愈”,像一颗定心丸,稳住了沈府上下浮动的人心。
  但容嬷嬷深知她身体底子受损,每日严格控制她处理事务的时间,连账本都只允许她看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必须卧床静养。
  可沈如澜清楚,盐商之家的掌舵人,没有太多喘息的余地——曹瑾的威胁尚未完全解除,赵德贤的觊觎仍在,沈家的产业,需要她亲手牢牢掌控。
  这日清晨,沈如澜刚用过早膳,沈福便捧着一叠文书走进来,躬身道:“少爷,这是曹瑾那边的最新消息,还有西洋商人的贸易账目,您过目。”
  沈如澜接过文书,先翻开关于曹瑾的密报。
  密报上写着:曹瑾因问题盐引之事,被盐运使司罚缴了五万两白银,又因资金链断裂,不得不抵押江宁的两处宅院,如今焦头烂额,连扬州的别院都很少去了;京中御史已递上弹劾曹家亏空织造府公款的奏折,虽暂未得到皇上批复,但曹家圣眷已衰,不少往日巴结曹家的官员,都开始与曹家划清界限。
  “看来曹瑾短期内是掀不起风浪了。”沈如澜放下密报,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不必再额外出手,让他自生自灭即可。沈福,你派个人去京城,盯着御史台和内务府的动向,若有曹家失势的消息,立刻回报——咱们要等一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彻底断了他反扑的可能。”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沈福躬身应道。
  沈如澜又翻开西洋商人的贸易账目。
  账目显示,一批来自法兰西的玻璃器皿和自鸣钟,已从广州港出发,预计下月抵达扬州;而沈家运往南洋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已顺利抵达马尼拉,利润比预期高出三成。
  她微微点头,对沈福道:“通知负责海关事务的王掌柜,让他提前打点,确保法兰西的货物到港后能顺利通关,避免被海关刁难;南洋那边,让分号的人再追加一批茶叶,春季新茶上市,正好能卖个好价钱。”
  “老奴明白!”沈福一一记下。
  “对了,漕帮刘三爷那边,近来可有动静?”沈如澜忽然问道。
  前番漕帮因曹瑾挑拨,想提高运费,后来被沈如澜压下,她需确认漕帮是否安分。
  沈福连忙答道:“回少爷,刘三爷近来安分得很。上次事后,他亲自来府中赔罪,还送了十船上好的漕米;运费也恢复了之前的价格,甚至还主动降了一成,说是给少爷赔不是。”
  沈如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刘三爷倒是识时务。”
  她沉吟片刻,继续道,“给刘三爷送张帖子,三日后,我在‘望江楼’设宴,请他赴宴。就说感谢他前番‘仗义执言’,维护漕运秩序。”
  沈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既是安抚漕帮,也是提醒刘三爷,沈家虽经风波,却依旧有掌控局面的能力,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老奴这就去办!”
  盐运使司的书房内,赵德贤正拿着沈家送来的盐课缴银凭证,脸色复杂。
  凭证上的数额分文不少,甚至连之前他暗示的“捐输”,沈家也按约定缴纳了三万两,不多不少,正好卡在他能接受的底线。
  “沈如澜这小子,倒是越来越难拿捏了。”赵德贤放下凭证,对师爷叹道。
  前番沈如澜病重时,他本想趁机压榨沈家,夺取更多盐引份额,却被沈如澜强硬顶了回来;如今沈如澜“病愈”,曹家又失势,他没了牵制沈家的筹码,只能暂时收敛心思,维持表面上的官商“和睦”。
  师爷躬身道:“大人,沈家如今势头正盛,又与永盛镖局结盟,咱们暂时不宜与他们硬碰硬。不如先放一放沈家,从其他盐商身上下手——城南的李家、城西的王家,近来都有滞纳盐课的迹象,咱们正好可以借机敲打敲打,捞些好处。”
  赵德贤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沈家不好惹,其他盐商可没这么硬的后台。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就去李家和王家催缴盐课,态度强硬些,让他们知道,盐运使司的规矩,不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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