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忍不住骂他一句,“流氓。”
许邵廷宠溺地笑了声,没回应她,算是默认她的话语,也算是习惯,因为他知道,每次之后她都词穷,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这两个字。
骂他不过是走个过场,刚才的表情可骗不了人。
衣服整理得差不多,还没来得及从他身上下来,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敲响。
杨睿茗没有立刻得到上司的准许进入,他站在外面,自然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室内是如何的春光乍泄。
耐心等了约莫半分钟,许邵廷的声音才传出来。
“进来。”
杨睿茗性格很死板,工作上的巨人,人情世故上的矮子,还没看清室内的状况,便开门见山地汇报:
“许董,刚刚问了人事部,说没招新员工,还说从九月份开始就停、止、招、聘、了──”
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顿,还下意识地拖长尾音,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办公室凭空出现的另一个人吸引走了,说话间,眼波蓦地打转,他看清了站在办公桌边的女人。
不正好是那位金发美女吗。
刚刚还被问怎么招进来的女人,现在就这么直白地站在老板旁边。
董事办公室除了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心腹之外,也没人敢贸然闯进,她竟然还站得这么坦然自在。
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脸上没了口罩,杨睿茗轻而易举地认出了她的脸。
他倒抽一口气,心中瞬时百感交集。
只会出现在荧幕上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中忽地浮现几天前老板看红毯的画面,还有林秘书发的信息。
再怎么死脑筋的人,也都该懂了。
天…不是吧,老板跟女明星在办公室…
许邵廷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顺手揽过闻葭的腰,命令他:“保密发奖金。”
哪怕没奖金,杨睿茗也万万不敢往外说半个字啊……
他一脸了然地打了个手势,猫着腰退出了办公室。
闻葭看见门缝紧了,又乖乖地跨坐回他腿上,双臂攀着他宽肩。
“许董。”她叫他。
许邵廷低沉地回应了一声。
“你真的看我红毯了么?”
“看了。”
“怎么样?”
许邵廷实事求是,“确实很惊喜。”
“什么想法?”她不怀好意地追问。
许邵廷淡笑着,视线从她眼睛扫到她嘴唇,又回到原点,意味深长,“想入非非的想法。”
“你是想入非非了,我跟化妆师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天的吻痕遮住,”她带点撒娇的意味,拍了拍他,“都怪你。”
“不好意思,很难忍住,”他眼底却丝毫不见歉意,反而伸手扣开她一颗衬衫扣,“我看看现在还有没有。”
闻葭慌了,生怕他乱来,连忙按住他的手。许邵廷本也就是逗她,轻笑一声任由她拦住。瞥了眼腕表,不再玩笑,他指腹摩挲着她腿侧:“行李放哪了?”
“酒店,来公司前就放好了。”
“我让人帮你搬到我这边来好不好?”
闻葭故意帮他把衬衫理了理,没立刻答应,而是一本正经地问:“跟你一起住?”
“怎么?不愿意么,又不是没住过。”
“愿意,”她抛出筹码,“但我有要求。”
“说。”
闻葭俯身,靠近他耳畔,带着耐人寻味的笑,“要求是,今天先不忙工作。”
“你在开玩笑。”
“好吧,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本来还想…”
闻葭挑了挑眉,故意不把话说完,语气松快,“不过无所谓,林佑哲给我订的酒店也很舒服,两米双人床呢,一个人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金发碧眼的帅哥来陪我…”
说话间,她遗憾地拍了拍男人的胸膛,作势要从他身上下来。
高跟鞋都还没出碰到地面,手臂又被男人大力攥住,她再次跌坐在他怀里。
不像刚才轻柔温存的怀抱,刹那之间,氛围瞬时切换,此刻有种暗流涌动的意味。
“怎么,反悔了?”
她眼尾轻挑,眼波荡漾在许邵廷瞳孔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意味。
“许董你是说一不二的男人,”闻葭无辜地摇头,“不好反悔的。”
许邵廷胸膛微微起伏着,脸色实在不算好看,望着她,一时没说话,仿佛不知道该纠结她口中金发碧眼的帅哥,还是该纠结她的拒绝。
她声线、话语、动作,都在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理智,忽视不了,他有点让步的意思,“不忙工作忙什么?”
“我。”
他不得不承认,她总是有让他降低底线的本事。
他笑一息,“想做什么?”
闻葭认真地思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那晚么?”
“嗯,”他连回忆都不需要,“你喝醉了,那晚。”
“那晚我有一个要求,你没有满足我。”
“什么。”
“我说想去江边吹风,你说我们会被拍。”
“这里总没人认得出我,所以我现在想去。”
“和你一起。”
“闻小姐,这里没什么江。”他认真地解释。
“真遗憾,那我只能跟金发碧眼…”
她看见许邵廷的唇线随着自己话语渐渐绷紧,眼神也逐渐冷冽下来。
还没说完,被他冷声阻断,一字一句,
“但我知道有个地方你也许会喜欢。”
早退对许邵廷来说不常见,只不过瑞士公司员工们的习性跟国内的天差地别,顶头上司又不常驻,闲散日子过惯了,所以当他们看见老板放下所有工作,带着位中国女人从办公室内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瑞士人不认识闻葭,可公司里还有上网冲浪的中国籍员工,早有人认出她了,悄咪咪拿出手机拍照,被杨睿茗勒令着删了。他心里也奇怪,上一秒还说要保密,怎么下一秒就这么明晃晃地带着人出来。
司机载着两人先回了她的酒店,行李被原封不动地送至许邵廷的别墅。
闻葭在别墅内休整了一番,将妆卸了,一张脸白皙素净,可怜的职业装从头到尾也没职业一下,被许邵廷玩得凌乱不堪,不好见人,她只能脱下,换上蕾丝内搭,好在皮草大衣抗冻,不至于让她冷。
她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便见许邵廷也换了套衣服,大衣不是他常在公司穿的戗驳领,而是平驳领,仿佛是故意没打领带,所以显得很随和散漫。
许邵廷打量她,喉结微动,“可以穿平底鞋。”
“平底鞋不搭,”她牵过他的手,“走吧。”
司机一直在原地待命,再度坐回车内,暖气已经开得很足。
窗外小雪飘得很细,瑞士人不爱打伞,街上人们步履匆匆,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顶着霜雪行走,人影在雪幕中交错流动,形形色色。
这台宾利慕尚没有挡板,闻葭不敢造次,只是很老实地坐在座位上,看向男人,“我们去哪?”
许邵廷卖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车子沿着小街行驶了四十分钟,在一个狭窄的交叉路口停下了。
许邵廷绕过车,为她开门,顺势将她冰冷的手牵进自己口袋。
两人无声地走了五分钟。
眼前是一条充满古典气息的小街,与其说是商业街,不如说是一条由世家小店连起来的时间线,也许一百年前,这些店就存在于这里了,大多数人心中的奢侈品也许是大厦里一尘不染的门店,但是在苏黎世,这些见证了岁月跌宕、人事兴衰的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定做西服的老爷爷老眼昏花,脖子上总围着一圈松松垮垮的软尺、卖钟表的老人终日伏于桌前,花白眉毛几乎要触到放大镜片、手工皮具的匠人指节粗粝,厚茧和皮料较劲似的生长。
这些小店的门匾换过无数块,可到如今基本都是破旧斑驳的,如果问老板为什么不再换,老板会吹胡子瞪眼地告诉你,
这条街上,没人会愿意走进一家崭新门牌的店!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沿着小石路走,不知是谁刻意将脚步放慢,走了半晌,才走到街角的一家花店。
这家花店没有牌匾,但有屋檐上被晒得褪色发黄的遮阳篷。
被摆在外面的花饱受风霜摧残,凋零了,垂着头,显得有些可怜,经营这家花店的是个中年白人妇女,她看见两人驻足,立刻推开门,邀请他们进去。
谁也没有问谁意见,只是这样心照不宣地共同迈步。
里面的花朵就显得命好很多,被保护在温室里,底气十足,脖颈也是高昂地抬着,丝毫没有破败之意。
好多闻葭没见过的花,她牵着他的手,一丛一丛地宠幸过去。
中年妇女没有任何营销话术,仿佛只是致力于邀请每个路过的行人游客,为她插的花而停顿,听见顾客发出一声欣赏的感叹,她就赚足了今天所要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