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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小二擦完桌子,将白布甩回肩头,看出他们是外地来的,一边给他们斟了杯茶,一边笑道:“若论吃食喝酒,自然是椿食馆,那儿的桃花酒最是香甜,配上蜜桃糍,一口下去,神清气爽,酒香回甘,保管两位公子尝过后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小二说完,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陆修沂扬唇笑了,打趣道:“怎么全是和桃有关的?”
  “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这两年才研出来的新品,酿酒的还是位姑娘,前两年才来到我们乡,包下整个山头,那山头上大部分都是桃树,所以吃喝的基本都和桃有关。”
  楮泽喝了口茶水,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便不足为奇了。”
  斟完茶,小二又道了声“请稍候”后,便忙进厨房端菜去了。
  客栈的饭菜一般,陆修沂吃不惯,只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他从昨天就未曾进食,这两年多以来,胃口比从前差了许多,楮泽担心他的身子受不住,便建议:“公子既吃不惯这儿的饭菜,要不我们到那家椿食馆去尝尝味道?”
  陆修沂点点头。
  楮泽忙向小二打听去椿食馆的路怎么走,小二简单说了两句,两人当即往椿食馆去。
  这家酒肆的路很好找,拐过两条街直走一里路就是了,刚进门,面上堆起笑的小二就迎上来:“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陆修沂淡淡逡巡一眼,只见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没座位了。”
  楮泽蹙了蹙眉:“我家公子不喜人多。”
  小二眼尖,瞧他们衣着非凡,玉貌清扬,便知他们绝非普通的富家子弟,便笑眯眯地道:“两位客官请放心,二楼还有雅间。”
  楮泽当即掏出一两碎银递给小二:“带路,把你们家的招牌菜全拿上来,再来一坛桃花酒,一碟蜜桃糍。”
  小二掂了掂那一两碎银,喜得无可不喜,一边上了楼梯在前面带路,一边奉承:“两位客官还真是会吃,我们店的桃花酒配上蜜桃糍,是一等一的绝配,保管两位客官吃了,回味无穷。”
  正说着,小二领着他们到了一间雅房。
  一进门,一阵淡香扑鼻而来,只见角落里置着一个桥耳莲花炉,一丝余烟袅袅飘至虚空,闻到这淡香,陆修沂只觉内心的燥意被压下些许,偏头问:“这里燃的是什么香?”
  小二转身欲要离开,闻言忙回头,笑道:“是合欢香,我们二当家自个儿调的,说客官们既是来品尝美食,就该有个好心情,所以雅间都点了这个香,客官若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撤掉。”
  陆修沂莞尔感慨:“你们二当家也称得上是个雅士,不必撤掉,且留它在这儿。”
  楮泽微诧,忙闭上张开的嘴。
  菜上得快,陆修沂打眼一瞧,有莲叶鱼包、鲜菇酿鸭、杏仁豆腐和炸鹌鹑,一杯桃花酒入口,酒香酣甜,口感软柔,仿佛入口即化,再配上一口蜜桃糍,桃子的鲜甜将酒的酣醇充分融合,愈喝反而愈感清爽。
  “这酿酒的人手艺一绝,胜过上京许多酿酒师。”没等陆修沂说话,楮泽尝了一杯,便禁不住道。
  最后一道酒酿鸭脯端上桌,陆修沂随口问:“不知这酿酒师可在?能否请她出来见上一面?”
  小二收起托盘,笑回:“这是我们二当家酿的,只是两位客官来得不巧,我们二当家前几日可巧有事出远门了,如今并不在鹤九云乡。”
  陆修沂原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也不再执着此事,便让小二先退出去了。
  两人吃过饭,才动身去崔家,一路打听,一路往花铃巷去。
  转过拐角,阳光洒在悠长的巷子里,靠墙的那棵桂花探出头,清香弥漫在巷子深处,楮泽按照路人的提示敲响中其中一户人家的门。
  等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露出一条缝隙,以及一张瘦削的脸,老妪缩在门后将他们打量了下,一脸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楮泽没直接回她,只是笑眯眯地反问:“请问这里可是崔昭愿的家?”
  ***
  半刻钟后,两人灰头土脸地站在巷子口,陆修沂一脸嫌弃地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裳,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那扇紧闭的门,愤愤地开口:“爷这么多年还从未受过此等屈辱,这样的刁民怎还能活到今日?”
  按理说她早该惹到哪位达官贵人,将她杀之而后快才对。
  楮泽看着手背那道划痕,想起崔母举着竹扫帚扫过来的形景,痛得龇牙咧嘴:“那老妪也忒不要脸了,谁会造谣自己儿媳同人有染?还那样大声嚷嚷,好像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他碰了下被竹扫帚划伤的手背,“龇”地一声皱了皱眉,朝陆修沂建议:“要不属下让府衙过来收了她?免得她在这儿瞎嚷嚷,坏了您的名声。”
  陆修沂嫌恶地看了眼那门:“把她关进狱中,痛打八十大板,以雪洗爷受的耻辱。”
  楮泽立即应声。
  虽这般说着,但半个时辰后,两人却重新站在了花铃巷口前。
  经过打听,原来崔昭愿被她母亲带到了隔壁的那两层小屋里生活,楮泽还八卦到那崔母是个厉害婆娘,儿媳不堪忍受,便和她儿子提出和离,奈何她儿子死活不肯,儿媳只得带着崔昭愿搬出了崔家生活。
  楮泽喝着酸梅汤蹲在巷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崔家大门:“我就说那老妪不是个好东西,还是老话说得好,两颊没肉,神仙难斗,云家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陆修沂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耐抬起脚踹了踹他:“喝完了赶紧去敲门,爷看看崔昭愿,若不像也就罢了,若她长得像她,有那老妪好受。”
  楮泽被踹疼了屁股,却不敢怒也不敢言,他总觉得自家公子此举像个变态一般。
  像她能有什么用?她还能起死回生么?
  楮泽摸了摸屁股,丢掉酸梅汤的小碗,走到崔家隔壁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里头传来一声甜甜的嗓音:“来了,谁啊?”
  紧接着,是门栓打开的声音。
  一张漾着笑的脸带了些许疑惑,审视了他们两眼,方嗫嚅道:“请问两位大人找谁?”
  楮泽仍旧笑眯眯地道:“崔昭愿是住这儿么?”
  见他们似乎并无坏心,云安忖度片刻,还是将他们请了进来。
  陆修沂一进门,就见小小的院落中置着两张躺椅,旁边还有一个石桌并几张矮凳,院里东面的角落种着一丛翠竹,翠竹的叶片细长嫩绿,给橘黄色的深秋平添了一抹亮色。
  云安招呼他们坐下,进屋抱了昭愿出来。
  襁褓里的婴儿正睡得香甜,眉骨高高,脸蛋圆滚滚,耳垂也大大的,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
  陆修沂打眼一瞧,没有一处像她。
  他叹了口气,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又空了些,便让楮泽掏出一块玉佩送给小昭愿,旋即也没等云安说些说什么,只抬脚便走了。
  云安怔怔地握着那块带着凉意的玉佩,一时只觉怪异,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忧怨又落寞,了无生气。
  塞完玉佩,楮泽忙追上去。
  感受到陆修沂的落寞,他犹豫了许久,才道:“公子,要不我们明天启程回上京吧!”
  陆修沂闻言,停下脚,抬首望去,日光刺眼夺目,世间依旧在轮转,只是再没有她的身影。
  他怔了下,点点头:“也好,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再尝尝那桃花酒。”
  ***
  两人再次去了椿食馆。
  谁知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大叔顶着泛起酡红的脸,蹬在椅子上叫骂:“老子说了,让席姑娘出来,你他妈没听见是吗?”
  小二满脸无措,又生怕他从椅子上摔下来,只得双手捧着抬起,耐心解释:“真不是我骗您,席姑娘出远门了,这段时间都未必能回来,您让我上哪儿找她去?”
  大叔抱着酒坛一甩手,醉醺醺地怒喊:“老子不管,你就算变着法儿也得给老子找她回来,老子就乐意让她陪着喝两盅。”
  小二叹了声:“席姑娘又不会说话,即便找她回来,她陪不了您解闷啊!”
  小二此言仿佛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瞬间荡起滔天浪花,朝着陆修沂迎面泼来,他灰暗的脸色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染上斑斓色彩。
  巨雷骤然砸在他心头,在刹那间轰出无数疑问,将他原本沉寂的心掀起滚滚风尘。
  ***
  却说孟榆自离开鹤九云乡后,一路往西行,走两日便歇一日,所幸带的银钱足够,她雇一辆马车到达一个地方后,又转乘另一辆,因歇得足,也不觉有多累。
  赶路的这段时间,她的嗓子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平日和人说话也不用再掏出纸笔了。
  这日,到了锦州,夜色已经沉沉地罩下来,孟榆只好找了家客栈住下,拾掇一番后,便下楼点了两个菜填下肚子。
  “老兄,此番运货去鹤九云乡赚了不少吧?”一道笑嘻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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