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古代爱情>劫外春> 第74章

第74章

  “这是才摘下来的桃子,可新鲜了,席姑娘尝尝,”崔母洗干净几个桃子放到盘子里端出来,笑道,“我先去做饭。”
  孟榆点点头。
  云安忙起身:“伯母,我帮你。”
  “不用,你在这儿陪席姑娘说说话。”崔母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
  云安话多,从天南聊到地北,一会说她写的字清秀漂亮,一会问她从前在家时家教是不是很严,一会又羡慕她去过好多好多地方。
  她说话眉目活泼,神情明媚,笑靥如花。
  孟榆都一一回应,只是她不敢将实话和盘托出。
  正如宁穗所言,她的事儿愈少人知道便愈安全。
  说了有两刻钟,因水喝得多了些,孟榆想解手,云安指了指地方,原欲带她过去,她忙摆手。
  解手的地方在屋子后面,须得经过厨房,她刚走过,里头便传来一阵衣衫摩擦间的轻微推搡声儿。
  “这两个肘子是我拿鸡蛋好容易才换来的,雨桐不是还在坐月么?你拿回去,给她炖个汤补补身子。”
  “雨桐坐月我会另给她买,你好容易才积了些鸡蛋换来的,留给阿询吃吧!要不留给云安也行。”
  “那小丫头哪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崔母蹙了蹙眉,将肘子塞到那妇人手里,“莫说这些,你拿回去给雨桐补补身子,权当是我这个做姨妈的一番心意。”
  眼见推脱不得,那妇人唯有接下。
  担心被人发现,孟榆不敢再看,忙过去解手。
  回来时,看着云安灿烂的笑容,想起崔母说那话时的嫌弃模样,孟榆动了动唇,可游移半晌,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她和云安相识不过几天,她要怎么说?况崔母作为姨妈,拿两个肘子给正坐月的外甥女补补身子,说出去本就无可厚非。
  崔询也同云安哥哥一般,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临近午饭时辰,他才从私塾里回来。
  这顿饭,孟榆食不知味,吃完没坐多久,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家去收拾东西了。
  ***
  西营。
  正值夤夜。
  各副将禀完今日事项,便各自忙活去了,楮泽亲自拿了饭菜进来,今儿陆修沂还没吃晚饭。
  案桌前的人揉着眉心,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饭菜,米粒短小,色泽黯淡,显然是旧年的米,不觉眉梢微挑:“如何还是去年的米?”
  “今年的米还没到呢。”
  陆修沂更震诧了:“往年都是这个时候运新米到军营,今年是怎么了?”
  楮泽猜测道:“旧年雨水多,不仅越州水灾,其他地方也有,许就是因为这个,各地上缴不及时,故而迟了。”
  陆修沂蹙眉一思量,头便愈发痛,他便也没再纠结。
  “您先吃着,我去看看药熬好没。”
  见他连日眼底乌青,显然是连着几日不得好眠,楮泽便让大夫开了副助眠的方子,他前儿喝了,果然见效,今日竟亲自吩咐他再熬。
  陆修沂淡淡地应了声。
  饭菜一如既往,还是他喜欢的口味,可他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楮泽将药拿进来,还没喝呢,呛鼻的苦味儿就蹿到心头。
  陆修沂端起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一饮而尽,喝完就躺下,眼皮沉沉地压下来,没过片刻就睡着了。
  自孟榆不在后,他便患上了头疾,一日下来,也唯有喝完药才能得到片刻歇息。
  暮夜沉沉罩着,漫天而来的惶惧忽然笼上心头。
  “榆儿。”
  几乎在脱口的一刹间,陆修沂猛地睁眼,从榻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冷汗直冒,直逼眼角。
  脑袋愈发痛。
  周围一片阒寂,隐隐有白光从帘外铺进来,陆修沂再没睡意,披了衣起身,掀帘出去。
  天边才泛鱼肚白,整个军营还处在沉睡中,静悄悄一片,清晨薄雾笼罩,没走两步,便觉头发眉梢都染了一层淡淡的湿意。
  陆修沂走到马厩旁,随手抓了把干草丢给马儿,它饿了一晚,一碰到食物就狼吞虎咽起来。
  晨起的空气极新鲜,他深吸了几口,只觉脑袋的阵痛略微减轻了些。
  西营驻扎在城郊的山脚下,林间的清风带着湿润徐徐铺到脸上,陆修沂闭了眼,总觉得她还在身边。
  楮泽说得对,她既随风散了,那天地间都会有她的身影。
  如此一想,他的头疾又减轻了些许。
  ***
  在鹤九云乡待了半个多月,孟榆总算习惯了这儿的生活,只手里的三百两银拿出十两付了半年的租金,加上这段时日买种子、买母鸡,还有吃食方面,已剩了不到两百八十两。
  一直坐吃山空到底不是办法。
  孟榆琢磨着想找个营生。
  奈何问了酒馆、茶楼,甚至是烧窑的,人家不是嫌她不能说话,便是觉得她人小力气小,干起活来丝毫不顶用。
  找了一圈儿下来,没一家肯聘用她。
  孟榆只好恹恹地回了家,云安得知消息,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挎着篮子过来,说要带她上山摘好吃的。
  她原没什么心思,但捺不住云安兴致高,便起身欲关门出去,云安忙拦住她,上下打量,见她衣衫轻薄,脚上穿的还是棉鞋,蹙眉将她往屋里推:“你就穿这身去?山上蚊虫可多了,快换一身。”
  事实证明,云安说得不错。
  刚到山脚,孟榆就感觉有数只蚊虫一直在脚边绕,所幸她穿的是靴子,头上戴了斗笠,脸上也覆了面纱,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外,再没露出别的地方。
  正值春天,山上的桃花开得极好,有些开早的树已经结上果子了,平整些的地方还有桑果和樱桃,再往上些李子、枇杷都有。
  这么多果树,想必是有人特意种下的,来的路上孟榆也没看到云安跟谁打过招呼,便抬手问:“我们没问过人,随便摘,似乎不大好。”
  相处了一段日子,云安渐渐也能看懂她的手语了。
  她莞尔笑道:“这片山头叫涿山,原是属于一个富商的,后来他殁了,身后也无人承继,便充进官府了,但打理的成本太高,他们也懒得管,且果子还没成熟,大多就被鸟儿吃了,所以剩的那些也就由得我们摘了。”
  “你前儿在崔伯母家吃的桃子便是在这儿摘的,”上到半山腰,云安停在一棵桃树前,掰下枝条摘了几朵桃花,朝她扬了扬,“今年桃花开得好,今儿正好摘些回去做胭脂,等我成婚时就无须买胭脂了,又能省下一笔钱。”
  孟榆一脸震诧。
  这个时节的水果不多,且桃子也只是早开花的那几棵树有,基本也被人摘得七七八八了。
  孟榆不想白来一趟,便也似云安般摘了小半筺桃花回去,想着拿来酿两坛桃花酒,抑或者做桃花羹和桃花饼也是好的。
  回家洗干净桃花,翻了两个空酒坛出来,孟榆想起云安的话,忽然就计上心头。
  涿山既无人管,那她何不向官府租来试试看?
  孟榆一惯是个行动派,既如此想,次日就付诸行动了。
  云安听了她的话,虽有踌躇,但亦觉可行,且恰逢她也无事可做,便当即拍板要同她到官府去询问租金。
  那片山头地处偏僻,打理起来需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府衙账上原就没多少银子,便更不会拨款给它了,如今听到有人问询,巴不得能租出去收点银钱,所以当天孟榆就和府衙签了租契,并付了二十两银租了半年。
  回去的路上,孟榆看着那份租契,心中着实欢喜。
  倒是云安,挠着头发起难来:“附近的村民往返田间劳作时,习惯了到山上摘个果子解渴,如今你纵是租下涿山,恐也无人知晓,便是打理好了,只怕还没等我们去摘,倒便宜他们了。”
  孟榆笑了笑,没有直接回她,只反问:“云安,你可知涿山附近有几户人家?”
  云安托手在胸前,单手支着下巴,拧眉思量了片刻:“那儿到底偏远了些,比不得其他地方,大约只有十来户吧!总之不超二十户。”
  “也就是说即便一家有五口人,顶了天儿也不超一百人,满山的桃树,任他们吃也吃不了多少,况人还总有吃腻的时候。”
  云安细细一想,亦觉孟榆所言有理,过了会她又蹙眉道:“此事倒好解决,只涿山那么大,单靠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打理不过来呀!”
  孟榆挑挑眉,莞尔抬手:“此事我自有妙计,你且看我明儿怎么做。”
  ***
  翌日。
  孟榆带了有官府印章的租契来到涿山附近支了个摊子,拿出笔墨在木牌上写了几句话,便将木牌插在摊子前面。
  云安绕到前面细细一瞧,只见木牌上写道:“我已向官府租下涿山,现有意聘请十位乡民打理果树,不分男女,二十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每月以二十文钱打底,多劳多得,但凡做满一年以上者,年底皆可分到当年盈利所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